張輝則展示著從紋身店獲取的信息,以及在死者指甲縫裡提取到的皮革纖維檢測結果——與食速達員工製服的材質相同。
立刻聯係食速達總部。李明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半小時後,張春禮的資料出現在大屏幕上:29歲,單身,三個月前從鄰市來到東川,租住在城郊的城中村。他的入職照片上,青年穿著整潔的製服,笑容燦爛,完全看不出身上那些陳舊傷痕的痕跡。
奇怪的是,張輝翻著檔案,他的緊急聯係人一欄是空的。小王調出監控錄像,畫麵顯示張春禮最後一次出現在大眾視野是在21天前的淩晨2點,騎著電動車進入東郊方向。調取沿途所有監控,重點關注他的行駛路線。李明的命令下達後,刑偵隊員們迅速行動起來。
在張春禮租住的小屋內,小王和張輝仔細搜查著每一個角落。破舊的出租屋裡堆滿了外賣餐盒,牆上貼著泛黃的明星海報。抽屜深處,一本磨損嚴重的日記本記錄著他的生活點滴:今天又被客戶罵了,明明是小區保安不讓進...、借錢給老鄉,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字裡行間透露出生活的艱辛。
突然,張輝在床墊下發現了一個鐵盒。打開後,裡麵除了幾張皺巴巴的鈔票,還有一張泛黃的合照。照片上,年輕的張春禮摟著一位白發老人,背後是青山綠水。這是他老家?小王湊近查看,照片背麵寫著一行小字:2015年,和爺爺在桃花村。
通過當地警方的協助,兩人很快聯係上了張春禮的爺爺。視頻通話中,老人渾濁的眼睛裡蓄滿淚水:春禮這孩子命苦,父母走得早,是我一手帶大的。半年前他說出去打工能掙大錢,就再也沒回來...老人顫抖著拿出一封信,這是他最後寄來的,說在東川找到了好工作,讓我彆擔心。
調查逐漸深入,張春禮的生活軌跡慢慢清晰起來。
食速達東川分公司的調度室內,空調外機在暴雨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小王和張輝站在布滿電子屏的操作台旁,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送餐路線,像無數條閃爍的生命線。調度主管李建國擦著額頭的汗,調出張春禮的排班表:這個員工上個月全勤,每天工作都超過14小時。他滑動鼠標,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接單記錄令人咋舌,你看,光是上周,他就接了327單。
在員工休息區,幾個外賣員正趁著暴雨間隙啃著冷掉的包子。春禮啊,人挺悶的。一個臉上有疤的中年男人抹了把嘴,每天不是在騎車送餐,就是在沙發上補覺。他指著牆角的折疊床,床單已經磨得起球,有時候連飯都顧不上吃,就啃兩口饅頭。另一個年輕外賣員接口道:他總說要多攢點錢,回老家蓋房子。但說實話,大家都挺怕和他搭話,他眼神裡...總透著股說不出的勁兒。
小王在張春禮的儲物櫃裡找到一本破舊的筆記本,扉頁上用鉛筆寫著目標:50萬。內頁記錄著每天的收入:7月1日,早7點-晚11點,接單42,收入387元、7月2日,雨,超時罰款2次,實得295元。在7月15日那頁,字跡突然潦草起來:借出去的3萬塊還沒消息,該怎麼辦?
當技術科送來通話記錄時,整個刑偵隊陷入沉默。7月20日淩晨1:43,張春禮撥打了那個匿名號碼,通話時長精確到17秒。李明反複播放這段記錄,聽筒裡隻有電流聲和急促的呼吸,最後以重物墜地般的悶響結束。17秒能說什麼?張輝皺眉,求救?威脅?還是單純撥錯?
小王突然想起在張春禮出租屋找到的鐵盒。他調出盒中那張泛黃的合照,放大照片背景裡的招牌——宏發借貸。通過工商局檔案,這家小額貸款公司早在兩年前就因暴力催收被查封,但法人信息卻讓所有人瞳孔驟縮:正是張春禮老家桃花村的村長張富貴。
審訊室的白熾燈在頭頂發出刺目的光,張富貴第無數次用袖口擦拭額頭上的冷汗,手腕上的銀鐲子隨著動作叮當作響。警察同誌,我真沒撒謊!他的聲音帶著哭腔,這一個月我都在醫院照顧我媽,護士站的值班表你們隨便查!李明將醫院監控錄像截圖推到他麵前,畫麵裡張富貴推著輪椅在醫院走廊穿梭,時間標記精確到秒。
“不過他村裡有一次給我打電話說是要用金子還我的貸款,隻不過那個時候我喝多了隱約還記得有這麼個事兒,他那個窮鬼哪有金子呢,我也壓根就沒信後來。再就沒聯係他在之後得到的消息就是你們來找我說他已經死了。”
小王皺著眉頭追問:仔細想想,張春禮當時都說什麼了?張富貴的喉結上下滾動,突然抓住鐵桌邊緣:他當時說話很急,說那些金子能抵不少錢,我還沒來得及問,電話就斷了。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了!他提到老地方,說在東郊,還讓我彆告訴彆人!
暴雨再次傾盆而下,刑偵隊的越野車在泥濘的鄉間小道上顛簸。李明握著方向盤,目光掃過導航上不斷閃爍的紅點——那是張春禮生前最後出現的區域。東郊廢棄物流園我們查過三次,張輝翻著勘查報告,會不會是附近其他地方?話音未落,車載電台突然響起沙沙聲:指揮中心呼叫陸隊,技術科在張春禮電動車儲物箱夾層裡,發現半枚金戒指。
物證室的冷光燈下,那枚戒指泛著暗紅色的鏽跡。小孫戴著白手套將戒指放在顯微鏡下,金屬表麵的劃痕裡嵌著黑色纖維。含金量99.9%,他調出檢測報告,但表麵處理工藝很特殊,像是經過高溫灼燒。李明湊近觀察,戒指內壁隱約刻著福字,字體與張春禮日記本上的字跡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