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7章 強弩破空,箭鏃透心(1 / 1)

自古以來,用兵無非一正一奇。

用兵正者,占儘天時、地利、人和,其國政通人和,其軍兵鋒雄健,戰鼓催征,長劍所指,無不勝也!

用兵奇者,用神機以製敵,借草木為兵刃,化天地氣象,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斬敵於全勝之機也!

在陰陽家的世界觀裡,天下億兆疆土劃分九大洲,大漢獨占中洲,大秦獨占北洲,東洲、南洲茫茫大海島嶼寂寥,西域諸國占西洲。

所以,若論當世最強之國,無非大秦與大漢也。

兩國國力相當、兵力相當、人口相當,就連疆土和高手,也幾乎相當。

在如此‘相當"的境地下,此次兩國出兵高句麗國的人數和質量,便成為這場戰爭勝負的決定性因素。

此番高句麗會戰,秦國出動十萬虎狼,漢國出動了十五萬勁卒,秦國一方,皆是青年將軍,漢軍中,則老中青相得益彰,這筆擺在台麵上的賬,不管怎麼算,都是漢國計高一招。

在這樣的劣勢下,苻文深深明白,隻有‘用兵以極險之道,方有扭轉乾坤之奇效"。

所以,他采用了淩霄的計策,深入原本是漢土的太白山脈,靜默設伏。

今日,他的長途跋涉,終於換來敵人的四麵楚歌。

幽靜的太白山脈,忽然間被洶洶戰鼓驚擾,一時間蹄聲震天,殺氣騰空,轟鳴壯闊的牛角聲,差一點引起了雪崩。

隨著山上行軍鼓鼓聲大作和牛角號淒厲長鳴,白山之上浮出一線黑色。

劉淮抬頭仰望,隻見兩側雪山之上旌旗蔽野,戈戟如林,山上的甲士們清一色黑甲白裘,對漢軍怒目而視,他們手提長劍長槍,厲叱連聲,殺氣淩人。

百步開外,那隨風獵獵的旌旗上,‘秦"‘帝江"‘拓跋"‘鄧"‘慕容"‘敖"等字樣,映入諸人眼簾,十分紮眼。

「報!報!大都督!」一名令兵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跪地稟報,大聲道,「大都督,秦軍已於兩山山頂列陣,對我軍形成兩麵夾擊之勢。」

劉淮惱怒之間,將那令兵一腳踹開,「老子不瞎!」

令兵來不及整理衣冠,蜷縮在雪地上,用儘力氣履行職責,「如何對敵,請大都督示下!」

空山靈寂驟然熱鬨,戰場的廝殺聲如潮水般陣陣傳來。

劉淮聞聲冷哼一聲,他瞧了瞧身邊諸將,除了五軍將軍在各自軍中統帥兵馬,自己所帶的將校,基本上都在這兒,這讓他底氣大增。

豪情萬丈間,劉淮一把奪過桓溫腰間的佩劍,拔劍出鞘,指向山頂一麵將旗,聲音尖翠,喝道,「我大漢的將士們,建功立業,就在今日,各自領兵,殺敵飲血,揚我漢威,殺啊!」

此話落下,劉賁、陳步業、李長虹、桓溫、王彪之、程虢等人,紛紛駐足,左顧右盼,眼裡透著疑惑和詢問。

劉淮見眾將不動,以為眾將不願聽己號令,表情抽搐,由方才的大怒,變為盛怒,怒喝道,「你等想造反嗎?還不快去領兵戰鬥?」

這一次,桓溫先開了口,但見他唯唯諾諾敵道,「大,大都督,我等該從何進攻?又該攻向何處?請大都督明示。」

對於這個問題,桓溫本不想問,但在生死關頭,他又不得不問,與其讓外人詢問讓劉淮更加難堪,倒不如桓溫這個老師去問,顯得更加合情合理。

麵對這個問題,劉淮瞠目結舌,呆立當場。

桓溫問的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想過,在劉淮的潛意識裡,打仗無非一擁而上,兩個打一個最好,一個打一個看命,一個被兩個打就得等死,什麼排兵布陣

,什麼糧草軍備,都無關大雅,隻要人多,其餘全都是小事兒。

現在桓溫這一問,倒讓劉淮大勞神思,他支支吾吾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場麵一度尷尬。

北山上的苻文,孤傲地站在山頂俯視下方,一雙灰眸裡***著數不儘的殺意,額頭那虎形胎記遊走著湛藍色的光芒,手上握著一塊兒玉佩。

若有人近前一看,那玉佩冰清透亮,腹有黃斑,做青鸞狀,熟識符文的人都知道,這是苻文娘留給他的遺物,青鸞玉鳥。

符文娘已經逝去五載,五年裡不管大事小情,苻文從未隨身攜帶此物,今日佩戴,可見其對此戰的重視。

今日一戰,我苻文若不能得勝,便於娘的遺物,同葬太白山!

麵對雪穀裡漢軍的躊躇,苻文可不會給劉淮探索對策的時間,見己方兵甲已備,兩麵夾擊之勢已成,苻文舔了舔乾涸的嘴唇,寒聲道,「殺!」

「大風!大風!大風!」

大秦令旗一出,風塵仆仆的五軍齊動,強弓硬弩上弦,士卒們在各自校尉的指揮下,動作整齊劃一,四位將軍和一位衛隊長手起手落,千箭萬箭裹挾著大秦五千萬子民五十載的國恨,從兩側山頂冷厲射出。

刹那間,黑色箭雨,遮天蔽日,如天降潮水,向漢軍奔流傾瀉而來。

此千山壓頂勢,通玄聖人亦不能救!

劉賁和陳步業率先反應,兩人聽見‘大風"兩字,便異口同聲疾呼‘禦",周遭虎威衛和右都侯衛聞令紛紛立盾,圍在兩人周遭。

而李長虹,則一把攬過襠下已經濕乎乎一片的劉淮,長劍出鞘,劍氣呼嘯之間,凝成了一團劍盾,將劉淮包裹其中,算是讓劉淮在戰場上能抵禦一些進攻。

李長虹沒有慢,劉賁和陳步業卻稍稍遲了一步。

未等將令傳諭全軍,漫天箭雨已經傾瀉而至,外圍沒有收到軍令的老卒早已持盾抵擋,可老卒畢竟少數,新兵們甚至還來不及提盾,便被密集淩厲的弩箭射成了篩子,連哀嚎和悶哼之聲都沒來得及傳出,既告壯烈犧牲。

秦軍箭雨如同烏雲疾走,每當箭雨落下,就有一串串血花從擁擠的山穀裡撲出,每一串血花,便是一條性命,串串血花相連,變成了血河。

色厲而膽薄的劉淮,哪裡見過此等血腥場麵,一波箭雨過後,便被徹底嚇破了膽,他躲在李長虹身後,雙腿抖動不止,勉強提起一分威嚴,戰戰兢兢地說,「李校尉,本,本太子乃萬乘之軀,今日李校尉若助本太子新創大業或保本太子安全無恙,不僅死罪可免,今後富貴榮華,君可自取呀!」李長虹眼神複雜地看著劉淮迷茫如霧的眸子,他輕輕抱拳說道,「臣所以救大都督,隻為陛下知遇之恩,不為其他。錢財功名是身外之物,臣還看不在眼中。」

未等劉淮回複,第二輪箭雨下至,如傾盆大雨。

劉淮哆哆嗦嗦,閉口不敢再言,與他形影不離的蘭姨被他留在漢境,無法繼續保護,他生怕惹惱了李長虹這根救命稻草,把他棄之如敝履,那他劉淮可真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了。

大秦素來盛產名馬、鹽鐵,依仗銅鐵之利,大秦的兵器鑄造,可謂當世一流,遠強於大漢帝國,其中尤為強悍的,便是大秦的強弩,強弩之中最強的,當屬蹶張弩。

蹶張弩又叫腳踏弩、腰開弩,一般在使用這種武器時,必須報以坐姿,同時利用臂、足、腰之力張弓發力。使用時將身平坐地上,以弩平放麵前。左右腳掌俱揣入拇內,緊接弩劈,撬上腰鉤,鉤住弩弦。兩手拉腰鉤索,兩腳掌往前一蹬。劈體往後一倒,一齊用力,才能來開弩弦,掛上機括。踏弩箭鏃半臂稍長,蹶張弩的射程

和威力,能給敵人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戰鼓號角再次齊鳴,弩箭的機擴聲,響徹天地。

第一波下三輪箭雨的是普通弓弩,而這第二波,便是此強弩了。

苻文‘先輕弩、後重弩"的打法,可謂用心極深。

兩軍剛剛對壘,大秦士卒用輕弩進攻,即可達到出其不意收割人頭的效果,而待漢軍稍有防備,開始列陣立盾後,可以穿透圓盾殺傷敵人的重弩,能夠再次對漢軍造成極大傷害,讓漢軍的軍心,徹底產生動搖。

如此精密布置,可見苻文對這一戰,做了精細而又萬全的準備。

而漢軍這一方,似乎什麼都做了,又似乎,什麼都沒做!

兩相比較,立分高下。

刷滿桐油大漆、鋥亮光滑的箭鏃充滿了殺伐的味道,一根根粗大箭鏃刺破空氣,弓弦回彈與空氣劇烈的摩擦,發出尖銳的呼嘯聲。

兩輪強勢箭雨過後,漢軍陣營已是慘叫連連,被強勁的重弩插在地上悲呼的漢軍士卒,遍地都是,山穀裡的雪,已經徹底被鮮血浸染,血海之中的漢軍垂死掙紮,場麵如人間煉獄。

十五萬大軍背靠背窩在狹小山穀,被大秦虎狼當成了活靶子。

仇箭射仇家,活人成死人。

紅衣化紅海,雪山變血山。

清一色重盾、重甲、長槍的虎威衛,狀況較他軍稍好,虎威中郎將劉賁身體挺得更筆直,舉著寶劍,指揮著虎威衛將士們列陣補位,死死地拱衛著中軍。

陳步業所率右都侯衛,傷亡最重,隻因其與虎威衛一同隸屬中軍,又沒有虎威衛精良的裝備,自然成了大秦將士重點關照的對象。

看著山上的大秦軍隊重新填裝弩箭,陳步業渾身淋血,持方寸劍走來,他拱手直言,「大都督,大軍何去何從,請速速定策,不然照此下去,五輪箭雨過後,我等便要全軍覆沒,以身殉國了。」

劉淮肝膽俱碎,神思昏亂,動止恍惚,哪裡還有什麼辦法!

www.biqu70.cc。m.biqu70.cc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