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門總督府的大樓天台上，某個被迫‘算無遺策’的家夥正仰頭眺望天空中倒懸的雙城。
“這玩意某種程度上來說……算不算一個即時演算的地圖？”
齊言看著鏡中雙城清晰的建築和人群。
他看見玉門中左宣遼指揮將士們亂中有序抓捕山海眾，看見被迫置身局外的武人們心有不甘，跑到城南鑄劍坊尋找孟鐵衣主持公道，看見林雨霞腳步匆匆趕往重嶽的府邸。
他也看見了龍門中，睚揮手間讓自己和魏彥吾不知所蹤，看見了被卡謝娜糾纏的文月二人，看見了不知靠什麼手段混入龍門的烏薩斯移動大使館。
紅色的虛影在他身旁浮現。
巫王同樣仰起頭，發現就連自己也在鏡中，隻是鏡中世界的他身旁空蕩蕩一片，根本沒有齊言蹤跡。
“這破地圖連你的位置都無法顯示，差評。”
巫王點評道：“這片大地沒有人比我更懂導航！”
齊言忍不住一樂：“祂要是能看見我，早就一頭撞過來了，何苦在天上猶猶豫豫表演倒掛金鉤。”
“那你就這麼等著祂？”
“彆就，先跟祂耍耍。”
齊言抬手拍了拍身旁空氣，安撫道：“大白，你再忍耐一下，等祂發揮完最後的作用後，我就陪你送祂上路。”
“嗯。”
齊的回複仍舊平靜，但在場的齊言和巫王都清楚此刻祂努力壓抑的憤怒有多麼恐怖。
“行動吧。”
齊言腳步邁出天台範圍，身形在這座高聳的建築上自由落體：“巫王，我可沒博士那兩下，魏彥吾那邊的安排你去幫我盯著點。”
巫王輕笑一聲，虛影化作紅色流光，卻不是遁向魏彥吾消失的位置，而是朝著龍門跟玉門相接處趕去。
……
……
扭曲的黑色霧氣在龍門乾淨的街道上緩緩鋪開。
汙穢的法術將卡謝娜優雅的身影籠罩。
卡謝娜閃身避開利刃的攻擊，抬起手看著自己白皙的手背沾染的黑色，神情早已沒了最初的從容。
“陛下，我那年輕的，充滿野心和抱負的陛下。”
卡謝娜悠悠道：“你竟然做出了這種選擇，你背叛了烏薩斯的意誌。”
利刃手持軍刀，腳踏‘烏薩斯的國度’緩步走向卡謝娜，詰問道：
“尊敬的蛇神，您何時扭曲至這個地步？”
卡謝娜沉默不語，陰冷的雙眸凝視著眼前妄圖誅殺自己的狂徒。
“您自詡為烏薩斯的意誌，已經太久太久了。”利刃刀鋒上閃爍著比卡謝娜眼眸更加冰冷的寒芒，“可您何時忘記了，是烏薩斯孕育了您，而非您孕育了烏薩斯，何為烏薩斯的意誌？
烏薩斯隻有一個意誌，那便是陛下！”
黑色的法術再次襲來。
卡謝娜側身躲過，卻清晰感受到一種汙穢的力量憑空侵入她的這具軀體。
她並不意外。
邪魔的力量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當她看見那份汙穢時，她就已經身處其中，如同一個滾落山坡的石子，不可遏製投入山下深淵的懷抱。
卡謝娜扭頭看向躲在‘國度’範圍外的文月，忍不住露出嘲弄的笑意：
“你們竟然放任烏薩斯的利刃在炎國土地上使用這份力量，齊言究竟許諾了你們何種利益，竟然讓魏彥吾做出這種讓步。”
文月神色凝重，沒有任何回應。
事實上，她此刻心情不比卡謝娜好多少。
此戰之後無論勝負如何，龍門這條街都算是廢了。
她甚至不清楚利刃出現在龍門這一事，是否在魏彥吾的掌控之內，但除了魏彥吾親自允諾，文月想不出還有誰可以讓一位利刃悄無聲息出現在龍門。
沒有從文月身上得到任何線索，卡謝娜收回視線，再次看向眼前的利刃。
“你的出現確實令我意外，你的詰問也讓我感到羞愧。”卡謝娜淡淡道，“同時，你的自信惹人發笑。
即便我這具身體不擅長戰鬥，也不是你能夠隨意處置的，你又是抱著何種決心站在這裡，揚言要讓我長眠？”
“殺死您的不是我，而是烏薩斯。”
利刃繼續上前，腳下‘國度’肆無忌憚地擴張，烏薩斯的好戰與狂傲在他腳下延伸，此刻，他既是烏薩斯。
卡謝娜麵沉如水。
她並未感受到生死危機，可心底沒由來有些發慌。
不知為何，麵對這名利刃，她的思緒卻不受控製飄向一段回憶。
塔露拉在那間教室與她的對話重新浮上卡謝娜心頭，而記憶中，雖然不見齊言身影，卻處處都是齊言。
齊言那句被稱作預言也好，真理也罷的留言，在這一刻化作最恐怖的夢魘，開始撕扯卡謝娜的心神。
“我會死？我會被所謂的新事物所代替？”
卡謝娜突然發笑，笑聲從最初的低笑，漸漸演變成放肆的狂笑。
“荒唐！”
她指著緩步走來的利刃突然爆喝：“烏薩斯不滅，我便永遠是不死的黑蛇，我從烏薩斯的意誌中誕生，我，即是烏薩斯！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當年先皇在位時，是我輔佐他創造這份不朽的偉業，如今我那位年輕的陛下竟然選擇了背叛？
他不是背叛了我，他是背叛了先皇，背叛了烏薩斯多少人的鮮血和付出！”
“您說得對。”利刃說話同時，腳步仍沒有絲毫停頓，“所以陛下決定在您外出時，以鮮血重新洗刷烏薩斯的國土。
當舊日的輝煌與肮臟皆被死亡衝刷殆儘，當腐朽的蛇影與意誌皆在烈火中重獲新生，烏薩斯，恭迎新的蛇神歸來！”
“你……你們……”
卡謝娜瞳孔猛然收縮成一點。
她在這一刻仿佛被利刃的言語擊潰了什麼擋在心神外的屏障，陡然間接收到無數臨死前的絕望哀嚎。
黑蛇的意誌看向遙遠的北方。
那是烏薩斯所在。
而如今，烏薩斯正經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清洗，用鮮血，用所有腐朽的貴族的鮮血進行的大清洗。
卡謝娜呆呆駐足在原地，任由利刃走到她的麵前，眼睜睜看著利刃將手中軍刀對準利刃自己的喉嚨。
“你要……做什麼？”
看著一副自殺動作的利刃，卡謝娜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尊敬的蛇神，我知曉自己無法擊敗您，但我願以這具殘軀歸於烏薩斯的榮耀，引領您回到烏薩斯的懷抱。”
鋒利的軍刀毫不猶豫抹向利刃自己的喉嚨。
他將會以最卑劣的方式死亡，釋放自己體內封印的邪魔碎片，換來與黑蛇意誌同歸於儘的可能。
文月同樣注意到利刃的意圖，頓時驚呼出聲：
“不可，這裡是龍門！”
“停下吧。”
一個平靜的聲音打斷在場所有人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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