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小孽種(1 / 1)

門關上了。蕭銘晝不再向後看。

他就像一個即將走向行刑室的人,任由那兩個人拖著他。

天色已經黑透,唯有高而遠的一輪破敗的月在發著光,四周的樹林浸入了灰蒙蒙的霧。

他聽到了遠處鳥雀受驚擾振翅的聲音,前方樹林裡似乎還埋伏著不少人。

這裡距離市區很遠,晏光隆可以讓他在這裡死得悄無聲息,插翅難逃。

突然,耳邊傳來子彈擦過的聲音。他左右的兩人先後被擊中,紛紛倒地。

蕭銘晝並不意外,他知道是自己的親信到了,眼底沉靜如水。

“做的很好,過來吧。”

“館主,您的傷怎麼樣了?”

蕭銘晝淡淡道: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我沒事,你們放下藥就走吧。接下來,我一個人就夠了。”

幾個青年對視一眼,放開了攙扶的手,連忙並排麵對他跪在地上。

“館主,我們決定留下。”

蕭銘晝皺起眉,神色不悅:“回調教館去,你們不要命了?”

手下抬起頭,身體卻堅持不動。

蕭銘晝威懾般眯起眸。

“我的個人恩怨,與你們無關。調教館不能乾涉外界,你們沒有正式身份,暴露在警察麵前一定會被殺。”

更多的人從樹林裡走出來,跪在蕭銘晝的麵前,足足有三十人。

為首的青年雙眸明亮,清晰地映著他的影子:

“四年前,如果不是您救了我們,我們早就死於前館主的手中了。”

“在那種不把我們當人的世界裡,是您給了我們第二次生命。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絕不會離開您。”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蕭銘晝心中一陣觸動,他環視著他們,看著一個個俯在他麵前的腦袋,沒能再說下去。

他勾起無奈的笑,終於不再堅持,眼裡沒了方才的嚴厲:

“我不過就是個不擇手段往上爬的人,哪值得你們追隨我到這種地步。”

他雖然這樣說著,卻主動坐到了一旁的石椅上。一名手下上前替他處理肩膀上的槍傷。

止血繃帶繞了一圈又一圈,溫熱的血卻不停地向外滲。

蕭銘晝十分平靜,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無論結局如何,今夜,一切都會有個了結。

埃爾文不會再嘮叨了,小瀅也很安全。要說還有什麼放心不下的……

對了,這個時候聞征應該已經醒了。他們都在那個冷庫裡,晏雲跡會跟他聊些什麼呢?

蕭銘晝這樣想著,便打開監控查看。

畫麵上那兩人正坐在一起,他們挨得很近。透過屏幕,他聽不見聞征在和晏雲跡說些什麼,隻是看著晏雲跡默默接過聞征衣服的動作。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兩人眼神有些局促,相處卻十分自然。

那一瞬間,蕭銘晝像是被刺傷,拇指反射性地關掉監控。

他仰頭看著天上那輪模糊的小月亮,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他想起晏雲跡那張稚氣未脫的靈動的臉龐,想起那棟彆墅裡他們相處過的一朝一夕,想起晏雲跡哭著叫他本名的聲音,想起他躺在病床上神誌不清的樣子。他還想起那孩子憤怒地向他指認身上的傷,質問他,又為他的傷擔心,還會奮不顧身擋在他身前的背影。

在他苟延殘喘的五年裡,還能夠再擁有關於晏雲跡的回憶,已經算是恩賜。

聞征……的確是個值得托付的好人。

他的小雲,沒有他也一定能夠幸福。

黑暗在靜靜地等著他。

蕭銘晝活動了一下手臂,肩上幾乎不會再有痛覺。他看向手下們,如同立下生死誓言般,堅定地站起身。

“我們走吧。”

很快,他們的前方不知何時站滿了武裝警員,漆黑的樹林裡,包圍圈越縮越小,一束束閃耀的紅光透過濃霧,徑直照射在他們所有人的臉上和身上。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最後一次警告,裡麵的人舉起雙手,交出你們綁架的兩名人質。如果反抗,我們就開槍了!”

蕭銘晝雙眸緊縮,一排防爆盾牌擋在麵前,其上是冰冷的槍口。

果然如他所想,晏光隆在他們被帶走後,反手就扭曲了事實,迫使檢察廳另外調動了大批的警員,非要殺他們滅口。

蕭銘晝舉起槍,猶如即將踏入地獄的修羅。

呼嘯的風從他的眉梢流動到眼角。

“跟著我,衝出去。”

為首的青年站到了館主的身前,眼神堅定,寸步不移。其他人紛紛跟上。

刺眼的照明彈劃破長空。

白光照射在青年們的身上,此時,他們終於能站在光下,卻已是窮途末路。

那些身影如同一棵棵林立的榕樹,軀乾黝黑,陰影歪斜,卻堅韌地紮著根。

腳步聲,窸窣聲,風聲。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槍口火舌噴湧之時,血光四濺。

硝煙讓樹林裡的霧越來越濃,紅雨從天而降,打濕了地麵腐朽的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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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晏……?”

晏雲跡匆忙回過頭來,稍長的鬆軟發絲從他白淨的前額掃過,落在含淚的雙眸前,像是蒙了一層霧。

剛剛醒來的聞征看見,omega眼底是紅的。

“門鎖死了,我們出不去了。”

他的拳背也紅腫著,似乎是砸門砸成了這樣,眼神像是無助極了,又開不了傾訴的口。

“蕭銘晝呢?他去哪了?”聞征問。

omega聞言垂下眼睛,雙眸惴惴不安地顫動著,聞征感覺自己大約正問到了他內心所想。

“他被我父親的人帶走了。”晏雲跡長睫低垂: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我不知道他會被父親殺,還是他會殺死父親,但無論哪一種,都讓我有不好的預感……我,什麼也做不了。”

聞征將手放到了他的肩上:“以我對蕭銘晝的了解,他不會輕易死的。”

晏雲跡雙肩失落地垂下,顯然沒有被安慰到。他吞吐了半天,開口道:

“我其實一直有件事情瞞著你,其實蕭銘晝……就是陸湛,是你師父的遺孤。”

“嗯。”

聞征聽到這件事並不感到意外。他很早之前就有這種預感,而最能讓他確定猜想的,就是蕭銘晝會愛上晏雲跡,卻沒有寬恕其他任何人。

“是我父親一手造成了五年前的悲劇,他才會變成這樣,”晏雲跡咬唇,問道:“聞警官,你會同情他嗎?”

“當然會。”聞征苦笑一聲:

“我時常在想,我既沒能替師父查明真相,也沒能保護好他的孩子們。警察都不能給受害者正義,反而將他們逼上絕路,一切到底還有什麼可堅持的。”

他抬起頭來,看了看廢棄冷庫的天花板,那裡的通風管在隱隱漏著冷氣。

“但是啊……背負罪惡是非常痛苦的事,陸湛深知隻有法律才能製裁罪惡,但他彆無選擇。這一路,他應該走得相當痛苦。”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聞征歎了一口氣。

“所以我還是會阻止他,如果師父在的話,他一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變成這樣。”

“那你呢?”聞征回過頭看著他,笑著問:“他對你做過那麼多不可饒恕的事,你會同情他嗎?”

晏雲跡十分意外地怔住了,他的眼裡流轉過複雜的情緒,但很快,他就又將頭扭向一旁,纖細的肩向內收縮。

“……我不知道。”他垂著眼,睫毛微微扇動:

“我希望他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彆的……沒什麼了。”

高個的警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看著omega耳垂凍得微紅,卻一副毫無察覺的模樣,於是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丟給晏雲跡。

“冷了就穿上吧,你在這裡休息,我去試試能不能把門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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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綽綽的慈善晚宴大廳。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A城的企業家晏光隆正衣冠楚楚地站在鋪著紅毯的迎賓台中心,無數媒體手中的攝像機對準了他,閃光燈不斷迸射出白光,掃過他假麵般的笑臉。

“今日犬子讓各位見笑了,雲跡年輕口無遮攔,是我教導無方,請各位海涵。我聲明,晏家不會涉及任何非法的經營產業。為表驚擾各位的歉意,我代表晏氏集團為本次慈善晚會捐出五百萬……”

人群的後方,一名女記者冷笑著撇了撇嘴,向自己的同伴嘀咕起來。

“這些企業家真是虛偽,一出醜聞,就立馬來捐善款,宣傳自己慈善以掩蓋事實,真是爛透了。”

同伴本想跟著讚同,她的目光忽然被迎賓台背後的畫麵吸引,手指指著屏幕,震驚地睜大了雙眼:

“喂,你快看那裡——”

原本投射著演講台的畫麵上,突然出現了一段不堪的錄像。

屏幕上麵是半個雪白的屁股不斷掙紮扭動,兩個保鏢強行按住了那個青年的頭,向他的口中塞入可疑的白色藥丸。青年吃完就開始痛苦地吐著白沫,而在一旁冷靜端坐的男人,無疑就是晏光隆本人。

現場一片嘩然。

晏光隆剛察覺不對,他正想回頭,一個纏著血腥氣的黑影獰笑著向他撲了過來,冰冷的槍口和手同時擒住了他。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一個渾身濕透、臉頰染血的男人突然從後挾持了晏光隆,對方臉色立刻如牆灰般煞白。

眾人驚叫起來。

?“各位,看清楚了嗎?!”

蕭銘晝奪過話筒,笑對著在場的媒體,額角的鮮血從他臟汙的臉頰上流過:“這就是這個偽善的企業家……為非作歹、惡毒不堪的真麵目!”

一旁的經理反應了過來:“快……快報警!”

“誰也不許動!”

砰——!一聲槍響讓躁動的全場立刻鴉雀無聲。

揚聲器傳來一聲刺耳的嘶鳴,蕭銘晝將舉起的槍口收回,再次抵住晏光隆的太陽穴,目光掃視著台下,高聲吼道:

“給我讓路!”

人群自覺地湧向兩邊,讓出一條直通大門的寬敞過道。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蕭銘晝拖拽著渾身僵硬的晏光隆,眼神陰狠而堅決,一步一步踏過暗紅的地毯。

人們屏息凝神,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這個男人渾身的西裝黑亮亮地滲著雨水,鞋印上也滿是汙泥;他蒼白的臉頰上又是擦傷又是血汙,蜷曲的黑發一縷縷黏在額頭上,整個人就像是從血池裡爬出來的一樣。

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可所有鏡頭都記住了他的模樣。

他就像一匹殺入絕境的孤狼,渾身籠罩著令人膽寒的瘋狂。

直到他出了宴會廳,人群這才慢慢散開,好事的記者們如潮水似的蜂擁而出。

……

淩晨時分,未完工的大廈外區,圍了一圈又一圈螞蟻似的人,玩具似的警車在不遠處亮著紅燈,一些人拿著喇叭在喊著什麼。

蕭銘晝已充耳不聞。

那些嘈雜的漩渦宛如隔世之音,他就像一具行屍走肉,隻顧著睜著血紅的雙眼向上攀爬,眼裡隻有前麵那個倉皇逃竄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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