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銘晝坐在路旁一輛黑色轎車裡,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宴會廳。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追查晏雲跡的抑製劑裡的催眠成分源頭,他逐漸發現整件事並不隻有表象那麼簡單。
逐漸浮現出的一樁事實令人匪夷所思:十五年前,他父親陸鳴江檢察官在檢察廳裡留下的卷宗中,記載的禁藥成分與這種催眠藥是相同的,那是他父親生前調查的最後一起案件。
據線人消息,今晚這場宴會背後貴族商賈們會再次舉行禁藥交易。埃爾文碰巧與基金會組織者熟識,以他的身份會更加方便接觸目標。
蕭銘晝低頭看了看表,九點十分,晚宴從八點就開始了,埃爾文都進去一個小時了,還沒傳消息過來。
那個浪蕩公子一定又是中途去哪裡尋“豔遇”了,行動效率總是因此大打折扣。
蕭銘晝煩躁地按了按眉心。思緒忽然被另外一件事占據。
也不知道他托埃爾文轉交給晏雲跡的信息素到底帶到了沒有……算著晏雲跡的發情期快到了,沒有alpha的信息素安撫會很難熬。
他摸著自己後頸的針孔,想到晏雲跡就在不遠處的宴會裡,心裡頓時五味雜陳。
原來距離上次不辭而彆,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原本以為,晏雲跡回去之後不會放過自己,或將他的秘密掘地三尺,或動用家族力量讓他無法立足。
他本來做好了應付這種激烈事態的準備,要和晏家拚得你死我活。
可沒想到,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感到不可置信,於是去找了僅剩的報道,寥寥數筆,寫的都是晏雲跡主觀上不願公開被綁架的細節。
晏雲跡沒有報複他。隻是派人燒掉了他們一起生活過的痕跡,並且也再沒有來找過他。
他放走了晏雲跡,晏雲跡好像就真的這樣走了,再也沒有回頭。
這讓蕭銘晝猶遭萬蟻噬心,或許被報複,他心裡麵還能好受一些。
晏雲跡的心裡不可能沒有怨懟,可是,似乎他把晏雲跡傷得太狠了。當一個人徹底心灰意冷的時候,是隻想解脫的。
他就是晏雲跡痛苦的根源,晏雲跡想從他這裡解脫了。
晏雲跡回到了他原來的生活,自己的複仇也不會再被誰礙手礙腳,各自為政,這明明對他們都是最好的選擇。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自己離他越遠,他才會活的越自在吧……
而他假手他人去送信息素給晏雲跡,可能隻是因為……
他有那麼一點點不放心,罷了。
蕭銘晝眼神黯淡,怔怔地望著夜景出神。
街邊的路燈驟然亮起,光線射進他的瞳孔中,餘光裡,他忽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嬌小身影,正快步從宴會中庭走出來。
alpha睜大了雙眼。
——怎麼是他?!
蕭銘晝反複確認了自己沒有眼花,夜色中行色匆匆的晏雲跡正捂著額頭穿過大門,他披著單薄的西裝外套,路也不看埋頭走著。
他好像受傷了,眼裡噙著亮晶晶的淚,看起來一副快哭了的樣子。
蕭銘晝反射性地握住車門把想要下車,手碰到冰涼的把手時頓時猶豫了一下,他想到自己不能再乾預晏雲跡的生活……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可如果坐在這裡,他更放心不下。
alpha咬了牙匆匆下了車,向著晏雲跡的方向一路小跑。
就在他快追上晏雲跡時,忽然,迎麵一個高大的背影從旁衝出來攔在了他麵前。那人和晏雲跡結結實實地撞了個正著,兩人同時發出了吃痛的聲音。
蕭銘晝大腦一片空白。他站在相撞在一起的兩人身後不知所措,眼看著晏雲跡就要抬起頭看向這邊,身體卻先於意識動了。
嘖……
藏進了拐角的alpha背靠著牆,煩躁地咂嘴。他一躲進那裡就後悔了,自己怎麼搞得跟做賊一樣?
他皺起眉小心地側過視線,仔細分辨撞上晏雲跡的那個人是誰。
高大強壯的身影,一身便衣,散發著熾沉木味的alpha信息素,熱血得讓人莫名反感。
原來是聞征。那個揚言要盯死他,一直追著他屁股後麵的警察。
晏雲跡想扭頭就走,聞征卻不依不饒地攔住他。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小晏先生,希望你今天能配合我的調查。”
omega似乎行色匆匆,見著不合時宜出現的人發出了帶著鼻音的怒哼,他那雙染著淚意的眼睛通紅,怨恨地警告著麵前的alpha。
“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讓開!”
晏雲跡吼了他一聲,聞征高大的身體直接擋在他麵前,用中氣十足的嗓音強硬說道:“彆走啊,我在這裡等你一晚上了,如果你今天不接受我的調查,我明天一樣還會來的。”
聞征這一個月來每天都鍥而不舍蹲守在晏雲跡上下班的路上,哪怕每一次都遭受了冷眼。
因為晏雲跡是蕭銘晝經手的目標裡唯一一個存活下來的人,為了調查更多和蕭銘晝身份有關的線索,他像警犬一般,咬住獵物就不鬆口。
“小晏先生,我知道那對你來說是很痛苦,但是如果你什麼都不說,我就沒有辦法幫你,凶手還會逍遙法外,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受到傷害的,你能明白嗎?”
晏雲跡被不講理的男人逼到角落,額頭上被砸到的傷處陣陣作痛,疼得他眼前昏黑,來自陌生alpha的壓迫感更令他感到窒息。
如同終於掉進陷阱裡的獵物,看著獵人步步向他走來,他隻能無助地等待被擒的下場。
強忍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晏雲跡倔強地緊咬下唇,纖細的肩膀微微發抖。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顯然,專心辦案的探長並沒有注意到omega此時受傷的異樣。對方不說話,他覺得就是默許他繼續提問了。
“你到底是不是被蕭銘晝囚禁了?你被他做了什麼?他有沒有直接或者間接殺人,殺人的時候你在現場嗎?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之後他的去向呢?”
問題如同連珠炮一般砸向心力交瘁的omega。他握住omega毫無反應的肩膀,急切地晃了晃他:
“隻要你告訴我他的下落,條件你隨便開……”
晏雲跡嘴唇在發抖。
這個警察拚命地在他麵前反複提起蕭銘晝,將他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想起的痛楚反複戳開。
他受夠了。
堵在心口的怨懟勢如破竹般衝了出來。他雙眸通紅,像被逼急了咬人的兔子,以他能發出的最大音量怒吼道:
“夠了!”
omega的眼淚反射著蒼白的月光,氣得肩膀都在發抖。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我都說了不想說,為什麼你還要一直這樣糾纏我!!!”
聞征一臉震驚地噤了聲。
晏雲跡含著哭腔,咆哮似的質問他:
“難道因為你是警察,就能理所應當揭開彆人的傷疤不放嗎?又不是我犯了綁架罪和強奸罪,為什麼你不去抓罪犯,你去問犯罪的人啊?現在你才來辦案調查,那當初我被綁架的時候為什麼沒有人來救我!”
omega臉頰漲紅,發泄似的破口大罵完,像是把長久以來積壓在心裡的痛苦儘數發泄了出來,然後在原地粗喘著氣。
聞征被他吼得愣了好一會兒。
他是第一次聽見omega這麼大聲說這麼多話。遲鈍如他也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他摸了摸後腦勺,瞧著omega濕漉漉的臉蛋,不好意思地頷首道歉:
“對、對不起啊……我是不是把你惹哭了?”
“?!”
晏雲跡眨了眨脹熱的眼睛,眼底一片濕潤,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的眼淚已經不受控製地掉了下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倔強地去揉眼睛掩飾,淚水卻止不住地從眼眶裡流出。
這個混蛋……
“是我說話方式太強硬了,我向你道歉,我應該換一種方式的,小晏先生,你不要哭啊……”
聞征俯下身,曲起肌肉結實的粗壯手臂笨拙地去掏腰間的口袋,好不容易摸出一張衛生紙去擦他的眼淚,晏雲跡偏頭一躲,聞征的手正好撞在了他額頭的傷口處。
“……嘶!”
“哦,你的臉怎麼了?”探長驚訝地湊了上去。
“滾開!彆碰我!”晏雲跡被碰疼了,更是不想和他糾纏,咬牙噙著淚一把將他推開,捂著頭奪路就走。
這一次聞征很識相地沒有再追上去。他看著手裡衛生紙上濕漉漉的淚痕,腦海裡都是omega忍耐哭泣的模樣,內心忽然湧起難以名狀的情愫。他有些焦躁地將掌心裡的紙揉成一團,而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角落裡旁觀了一切的蕭銘晝垂著頭。
冰冷的月光斜著照在他的腳邊,在一片漆黑的陰影裡,唯有他的眼裡折射著一絲微弱的光。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隻要他站出來就能阻止那個警察的詰問,可他擔心,自己的突然出現會打亂了晏雲跡的生活,讓他更加驚慌失措。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omega在彆人麵前落淚,他卻什麼也做不到,這種滋味比落敗更難忍受。
晏雲跡已經走了很遠,背影也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小點。
alpha向他伸出手,像是要挽回什麼,他再三嘗試,唯有蕭瑟的風從他枯瘦的、空洞的指間漏過。
>>>
晏雲跡回到家,一言不發地把自己關進了房間裡。
他疲憊地摔在床上,可隻要他一閉上眼,就能想起蕭銘晝揮之不去的身影。
自己已經逃出來了那麼久了,他在努力忘記一切。
可蕭銘晝還沒有放過自己,恩怨不能相抵,他又不殺了他,一放一收,仿佛貓在玩弄瀕死掙紮的老鼠。
omega一頭埋進柔軟的被褥裡,眼淚洇在被麵上,如同畏寒的乳貓努力鑽進窩裡,好像這樣就能讓他的痛苦有所減緩。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一定是自己最近忍著沒吃過抑製劑,連帶著情緒都變得敏感了,他強迫自己理性地想。
胸口有什麼硬硬的東西硌得他生疼,晏雲跡抽出來,看到了個黑色的小盒子。
那個醫生說是蕭銘晝給他的東西。
omega眨了眨紅腫的眼睛,以一種極其怪異的眼神瞥了那個盒子一眼。
拆開盒子,裡麵躺著的是一排用玻璃管封裝好了的信息素,透明的液體在玻璃管中鼓起渾圓的小氣泡,或許是直接從腺體裡抽的,那裡麵摻雜了一點淡紅的血絲。
omega眉梢抽了抽,嘴角勾起了鄙夷至極的冷笑。
這算什麼?可憐他?可憐一個連發情都不能自控的omega嗎?
晏雲跡氣急一把抓起那些管子摔向桌角,清脆的破裂聲撞在大理石的桌麵上,破碎的玻璃管和裡麵的信息素四散落在地毯上。
他疲憊地倒回床上,不再去想任何關於alpha的事了。
然而,很快,那些飄散在空氣中的龍舌蘭信息素卻違抗了他的意誌,不可遏製地滲入他的鼻腔,如同會令人精神愉悅的良藥。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晏雲跡猝不及防,他的眼前再度浮現出alpha的身影。
他連忙扼住脖頸屏住呼吸想要抵抗,卻像是被扔進了溫暖而黑暗的深海裡,那些水源源不斷地湧入他的鼻腔、口腔,他無法抗拒生存的本能,隻能大口大口地吸著信息素的味道。
“嗚……!”
他無助地掙紮著蜷縮起來,他真的恨透了自己身為omega的身體,必須依賴著誰,甚至難以反製。
晏雲跡從床上滾落在灑滿信息素的絨毛地毯上,鼻尖縈繞的龍舌蘭愈發濃烈,卻沁人心脾。
他自暴自棄般閉上雙眼,違抗著意願儘情享受著那個男人的氣息。
還好,這次的信息素沒能讓他發情,似乎是安撫性的,猶如一隻溫暖的手靜靜觸摸著他,很快,從頭頂到腳踝都流遍了暖意。
晏雲跡不知不覺地放鬆下疲憊的身體,很快就睡著了。
他自己都未能察覺,一反往常睡得很沉,紅腫眼尾上的睫羽安靜地覆著臉頰,一夜好眠,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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