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路邊的霓虹燈突滅了。
主人關了店裡的燈,出來搬走擺在門口的共享充電寶。
沒了絢麗的光線,街道忽顯得凋零,連行人都加快了腳步匆匆回家。
冷風從窗戶呼呼灌進來,好會兒,令琛才注意到有人敲他的車窗。
他側過頭,看見個戴著毛茸茸帽子的小女孩湊在他車窗邊,身上斜跨著個籃子。
“哥哥,買花嗎?”
令琛瞥了眼她的花籃子,視線再落在她臉上時,見她臉頰都凍得通紅。
“這晚還不回家?”
“我家就在樓上。”
她開始撒嬌,“哥哥買吧,我賺零花錢,就買點吧,送女朋友。”
“這都不是玫瑰花。”
令琛垂眼看著她的花,“我怎送女朋友?”
小女孩把花捧到令琛麵:“玫瑰賣完了,月季花和玫瑰花樣漂亮的!”
令琛盯著她的花看了久。
久到小女孩以為他不會買了,正想離開時,聽到他輕輕歎了口氣。
“也行。”
他低聲說了句,隨後拿出手機付款,“都我吧。”
大束鮮豔的月季花被放到副駕駛。
其實不仔細看,確實和玫瑰花沒太大區彆。
人人都想當玫瑰花,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如願。
當個第二選擇,也不是不行。
至少已經是個選擇了。
隻是——
祝溫書選擇玫瑰花了嗎?
回到家裡,祝溫書在床上躺了好會兒。
明明也沒乾什,感覺渾身像散了架般累。
直到牆上掛鐘指十點二十,她發現自快凍僵了,這才起身準備去洗澡。
剛走到浴室門口,桌邊手機震動兩下。
直到手機新消息進來,拉回了祝溫書的注意力。
施雪兒:祝老師,睡覺沒?
施雪兒:幫我朋友圈點個讚吧
祝溫書:好。
施雪兒:謝謝~等有空了記得跟我說聲,我請吃飯!
祝溫書答應下來,遲遲沒有點進施雪兒的朋友圈。
她盯著對話框看了許久,又發了行字。
祝溫書:雪兒老師,我有個朋友最近遇到了題,請教下。
施雪兒:嗯?
“如果男朋友”
想了想,祝溫書刪掉了那三個字,重新編輯。
祝溫書:如果個男生追,但是他有白月光,會介意嗎?
施雪兒:害,祝啟森的白月光隻手都數不過來,我說什了嗎?
施雪兒:看開點,祝老師,隻要他現在是喜歡的就可以,跟過去的人計較什。
祝溫書:哦……
施雪兒:不過提是白月光是活人哈。
施雪兒:萬已經過世了,那我會吐血。
祝溫書:為什?
施雪兒:因為死人就真的是輩子的白月光了啊!難忘了吧!
祝溫書:……噢。
那她總不能去令琛,白月光還活著嗎?
這也太不禮貌了。
說曹操曹操到。
剛剛退出和施雪兒的聊天界麵,祝溫書又收到了令琛的消息。
c:們複合了嗎?
看到這句話,祝溫書眉心跳了跳,下子還沒反應過來他是什意思。
她今晚的腦子像是不轉了樣,許久,才明白,他在她和尹越澤的情況。
本來以為他不會了。
原來他還是在乎的。
祝溫書低頭揉了揉鼻子,敲了兩個字。
祝溫書:沒有。
這兩個字發出去,還沒等祝溫書想好接下來要怎說,對麵又接連發來兩條消息。
c:嗯。
c:家住幾棟幾樓。
這段對話來得太快,沒祝溫書反應時間,她幾乎是下意識往窗邊走去,直到視線掃過安靜的小徑,才想起來,這裡不是臨街的樓房,看不見外麵的情況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躊躇片刻,祝溫書還是了。
祝溫書:沒走?
c:嗯。
她愣愣地看著手機,心裡五味雜陳。
原本以為令琛這樣眾星捧月的人,在掛斷那通電話後就會離開。
沒想到他沒走,居還在樓下。
過了幾鐘,祝溫書直沒有回複,令琛也沒有催。
直到她的窗戶被風吹得吱呀作響,她才垂著腦袋,打了行字。
祝溫書:4棟1203
發完又覺得自看起來也太乖了,便補充句。
祝溫書:我十點半準時睡覺,不明天要遲到。
令琛沒有回。
祝溫書就握著手機,直直地坐在書桌。
兩鐘後,她看了眼房門,又拿起手機走到廳裡。
應霏房間的光還亮著,祝溫書沉吟片刻,拿起手機又令琛發消息。
祝溫書:要不,有事就在手機裡說吧。
剛剛發出去,家門就被敲響。
她盯著房門,心臟伴隨著敲門聲跳動。
不知道打開這道門後,事情的走會怎樣。
許久,祝溫書慢吞吞地走到門邊,隻拉開了條縫。
樓道的聲控燈已經滅了,身神色衣服的令琛站在黑暗裡,隻有眼睛泛著光。
祝溫書盯著他看了許久,才開口道:“——”
“喜歡月季花嗎?”
他突。
祝溫書時啞,不知道他為什突這,和他對視許久,才低聲道:“還行吧。”
她也沒有特彆鐘愛哪種花,還不是看是誰送的。
不喜歡的,送鑽石花也沒意思。
喜歡的,送狗尾巴花都覺得浪漫。
忽,令琛伸出背在身後的手。
大捧粉色月季花被塞到祝溫書懷裡,她手小,抓不住,下意識用雙手抱在胸,才不至於散落地。
“……”
她看看懷裡的月季花,又看看令琛,“上來就為了送花?”
令琛“嗯”了聲。
感覺到他衣服上帶著的冷氣,祝溫書彆開臉,小聲嘀咕道:“我也太好養活了。”
“說什?”
“我說,”
祝溫書不想承認自這容易就心軟了,於是悶聲道,“我要睡覺了。”
令琛低頭看了眼腕表。
“還有兩鐘,我——”
突間,應霏房門的鎖扣響動。
祝溫書心頭猛跳,伸手就關上了門,聽到悶哼聲的同時轉身用背死死抵住門。
“乾嘛呢?”
應霏聽到聲音走過來看了眼,見祝溫書站在門口,手裡還捧著束花,立刻退了兩步,把尿都憋了回去。
“繼續,我回去了。”
等應霏重新關上房門,祝溫書才緩緩轉身。
打開門後,她側著頭看出去,見令琛半弓著腰,手背捂著鼻子。
見她重新出現,令琛抬眼看她,半晌才悶聲道:“乾什?”
祝溫書意識到自剛剛關門撞到他鼻梁了,不自覺地也摸了摸鼻子。
“抱歉,我室友出來了,我怕被看見……”
“我都不怕。”
等他話音落下,祝溫書才發現,他居就這帶著花上來了,連口罩都沒戴。
還真是不怕被人看見。
沉默半晌,她不知道該說什,隻能機械地重複。
“我要睡覺了。”
“等下。”
令琛看了眼她懷裡的花,低聲說,“我接下來半個月要忙演唱會了。”
良久,祝溫書“哦”了聲。
“那加油。”
再抬眼,發現令琛盯著她看。
“會來嗎?”
他的聲音沉沉地蕩在過道的黑暗中。
不知是不是天氣太冷,祝溫書從他的語氣裡,感覺到了絲祈求的味道。
心裡有塊兒,又不爭氣地塌陷。
祝溫書幾度動了嘴唇,還是彆著頭,沒去看他。
“那天……”
“那天是周六。”
令琛幾乎是預料到她要說自忙,“們不上課。”
“噢……周六……周六?”
祝溫書突,“不是周天嗎?”
令琛輕輕歎了口氣。
“是24號,周六。”
“啊?”
祝溫書眨眨眼。
不是聖誕演唱會嗎?為什會在平安夜?
“可是那天是我生日,我去演唱會的話,我生日怎過……”
“我過。”
他答地快。
但這四個字,在祝溫書耳邊陣陣回放。
每回放次,就把她心裡塌軟的地方砸下。
我過。
祝溫書心裡默念了幾遍。
“噢……看情況吧。”
這四個字像是有神奇的魔力,接下來好幾天,祝溫書耳邊老是回蕩著這句話。
尤其是距離演唱會越來越近,當她在地鐵站,在商場大屏幕,都能看到宣傳圖時,想法在腦海裡慢慢地發芽。
令琛在邀請她去演唱會的同時,說要她過生日。
如果她沒有多想的話,幾乎能預料到那天會發生什。
說不期待,這也太違心了。
但她也沒有做好準備,不知道自能不能在知道令琛有個刻骨銘心的白月光提下,去接受他。
畢竟她不是施雪兒,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萬她沒有那坦的心態呢。
到了平安夜當天。
祝溫書拎著包走出房間,應霏正在拆快遞,見她出來,順手把隻剛剛拆出來的口紅遞她。
“生日快樂。”
“謝謝。”
祝溫書接過後,坐到了她麵。
“不是要回家過生日嗎?”
應霏說,“還不出發啊?”
祝溫書低聲道:“我想想。”
應霏:“想什?”
“我今天有個……”
祝溫書想了想措辭,說,“約會。”
應霏聞言笑了。
“怎,不知道是去約會還是回家過生日啊?”
祝溫書耷拉著腦袋“嗯”了聲。
“正好。”
應霏從包裹裡掏出枚紀念幣,“剛買的,要不試試看吧。”
祝溫書覺得這方法也太幼稚了,她十歲後就沒有用過了。
但想了會兒,她還是接過。
應霏說:“正麵就去,反麵就回家。”
“好。”
祝溫書握著紀念幣,深吸口氣,後朝著半空拋去。
落到桌麵後,她凝神盯著。
等紀念幣停止旋轉擺在麵時,祝溫書眨眨眼。
反麵。
應霏在旁歎了口氣。
忽,祝溫書又說:“我再拋次吧。”
沒等她伸手,應霏就先步搶走了自的紀念幣。
她抱著堆東西準備回房間,起身時,笑著說:“得了吧,打算拋第二次的時候就已經有答案了,乾嘛還要折磨我的紀念幣。”
等應霏關上了房門,祝溫書還坐在桌邊沒動。
包裡的手機突連連震動,祝溫書有點煩躁,打開看,發現是高中班群。
她沒心情去看同們聊了什,切出,也不知道乾嘛,就打開微博刷了刷。
令琛今年的演唱會和視頻平台有合作,會全程直播。
平台為了宣傳熱度花了不少心思,因此祝溫書個不追星的人打開微博,都能看見多營銷號在預熱。
原本已經沉寂了的“小蠶同”話題,又因為今天的演唱會,布滿了她的微博首頁。
早知道不看了。
祝溫書又關上微博。
再打開時,收到了老家位鄰居妹妹的消息。
周思思:姐姐,跟打聽個事兒。
祝溫書:嗯?
周思思:阿姨不是說和令琛是高中同嗎,知道他白月光是誰嗎?
祝溫書:“……”
怎有種,今天全世界都在提這個人的錯覺。
祝溫書:不知道。
周思思:啊?們不是同班同嗎?
周思思:那應該知道他以追過哪個女生,或和哪個女生走得近嗎?
祝溫書:沒有。
祝溫書回想了下,確實也沒有印象。
祝溫書:可能不是我們校的。
周思思:好吧,好奇死我了,沒想到連也不知道。
祝溫書:“……”
放下手機,她俯身趴到了桌上。
好吧。
看來她還是做不到釋懷。
不僅不能釋懷,想到令琛今晚還要當著有人的麵唱這首寫白月光的歌,她就心梗。
要不還是不去了吧。
祝溫書重重地歎了口氣,起身朝門外走去,同時拿出手機,打算和令琛攤牌。
打開,她發現這才幾鐘,頂在最麵的高中班群居有了99+的新消息。
上次這熱鬨,還是令琛剛剛出道的時候。
消息太多,祝溫書看得潦草,時沒明白他們在說什。
她正努力地翻著聊天記錄,個來電突跳出來。
“乾嘛?”
祝溫書。
“看群了嗎?”
鐘婭說。
“正在看呢。”
祝溫書,“發生什事了,我看他們在說盜號什的。”
“笑死,令琛被盜號了知道嗎?”
鐘婭的笑聲快要穿破祝溫書的耳膜,“盜號的估計想不到他居盜了令琛的號哈哈哈哈哈。”
又是令琛。
祝溫書悶悶地“哦”了聲。
“哎喲我不行了,王軍冠說要不是盜號的,他都不知道令琛他的備注是王冠軍哈哈哈哈哈哈,令琛居直沒記住他名字,笑死我了哈哈哈。”
隔著屏幕,祝溫書都感覺到鐘婭仿佛笑出了眼淚。
好會兒,鐘婭笑夠了,又說:“哎,我q|q下載好了,我去看看令琛我的備——”
鐘婭的聲音戛而止。
兩秒後。
“他媽的,他我的備注是第五排第六個。”
祝溫書:“……”
雖心情糟糕,但祝溫書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笑屁啊。”
鐘婭說,“去看看的。”
“哦……”
祝溫書點開q|q,果看到了令琛發來的盜號信息。
隻是她沒立刻點進去看自的備注。
雖這想有點庸人自擾,但祝溫書還是忍不住去設想。
如果十幾歲的令琛連她的名字都記不住,在白月光寫歌……
“看到沒啊?”
鐘婭催促,“的備注是什?”
算了,隨便看看吧。
祝溫書伸出手指,點開消息。
剛剛走到電梯口的祝溫書,在看到“小蠶同”那刻——
空氣仿佛停止了流動,耳邊的聲音忽近忽遠。
在陣穿堂風中,祝溫書感覺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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