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要看誰說。
從李玄靖嘴裡說出來,怎麼就這麼奇怪呢……
況且,那條法是他立的,他當然可以站在律法的製高點。
問題是,這一切還是合規的。
他不欲爭辯這個問題,問道:“李大人能夠保證,明日會放魏先生離開嗎?”
李玄靖道:“大理寺向來都是依律辦案,他不犯新案,本官自然會放他離開,不過,他煽動民意,聚眾作亂,意圖衝擊朝廷要害部門,或許明日會重議他的罪名也未必……”
大理寺是依律辦案,但確是他先頒律,再依律。
禦史中丞歎了口氣,說道:“下官會勸他們散去的,希望李大人說話算話。”
他走出大理寺,外麵聚集的學生們,還在吵鬨。
禦史中丞走到人群之前,一道無形的氣息,從他體內擴散開來。
這氣息如春風拂麵,眾人躁動的心,逐漸安靜了下來。
“浩然真氣!”
“丟,長安就是長安,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擁有浩然真氣的儒家官員!”
“我也是啊,今日真是開了眼了!”
眾人感受到這道充滿正氣的氣息,呼喊的聲音逐漸小了下來,然後徹底消失。
能修出浩然真氣的官員,還是值得信任的。
禦史中丞看著眾人,高聲說道:“大家稍安勿躁,本官是禦史中丞張遠,經過禦史台調查,魏先生的確是觸犯了一項律令,被大理寺做出拘一日的懲罰,本官保證,明日魏先生一定會安然離開,請大家相信本官……”
在場眾人,都是修儒家的。
他們可以不相信大理寺,可以不相信禦史台,但至少會聽一位擁有浩然真氣的官員解釋。
人群前方,有人問道:“敢問這位大人,魏師犯的什麼罪?”
禦史中丞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說道:“大理寺剛剛頒布了一條新規,長安街頭,禁止隨地吐痰,違者將笞五下,拘一日……”
人群短暫的安靜,然後就爆發出一陣騷亂。
“這是什麼規矩?”
“連吐痰都要管?”
“這一定是大理寺的陰謀,這位大人不要被他們蒙騙了!”
“他們明天一定不會放人的!”
……
眼看著人群再次吵鬨起來,禦史中丞伸出雙手,微微下壓,騷亂很快再次平息。
他目光掃視人群,開口道:“如果大家相信本官的話,可以先回去,本官保證,明日魏先生一定能安好的從大理寺出來。”
他的話音落下,數百人的人群,開始了一陣湧動。
大概有一半以上的人,慢慢散去,站在了街道兩邊。
他們有些是湊熱鬨的外地學子,有些是被禦史中丞本人說服的其他書院學生。
他說的是真是假,明日就會見分曉,他們和魏先生沒什麼關係,願意給這位一身正氣的大人一天時間。
還有約莫一百人留在原地。
他們是魏詢的弟子,以及清風書院的學生。
人群前方,一名中年人道:“張大人,不是我們不相信你,大理寺是什麼地方,所有人都清楚,魏師年邁體衰,定然經受不住大理寺的折磨,今天,我們一定要把人帶走!”
禦史中丞還想再說什麼。
一道人影,從大理寺走出來。
那是一名麵色冷峻的青年,他目光掃視眾人,冷聲道:“煽動學生,聚眾鬨事,衝擊朝廷要部,你們好大的膽子,我數十聲,十聲之內,主動離開的人不予追究,十聲之後,還留在這裡的,全都以聚眾議罪……”
他話音落下,不少人麵色微變。
不是,大理寺來真的啊?
他們都是書院學生,無一不精通律法。
不管是在大夏還是各國,任何事情,隻要沾上聚眾,至少罪加三等。
聚眾飲酒,聚眾鬨事,都是不輕的罪名,聚眾鬨事衝擊官府,更是大罪。
無非他們是學生,仗著身份和人多,以及朝廷曆來安撫為主的態度,才敢這麼做……
真要被議聚眾論罪,事情可就鬨大了。
青年看著他們,微笑道:“十,九,八,七……,時間差不多了哦。”
隨著那青年的倒數,不少人緩緩站起身,默默的退出人群。
“三,二,一。”
隨著青年最後一聲落下,又有幾道身影連滾帶爬的退出,在大理寺門口靜坐的,隻剩下不到五十人。
這些人麵對他的威脅,目光堅定,表情絲毫不懼。
青年也沒有再多說一句,隻是揮了揮手,淡淡道:“拿下。”
一群捕快差役,從大理寺快步跑出來,很快就將這些人押進去。
禦史中丞見此,也露出無奈之色。
大理寺依律辦事,禦史台無權插手。
這些學生們,平日裡通過這種方式,無數次逼迫朝廷讓步。
但這次,他們選錯了人。
圍觀人群一片寂靜,眾人大氣都不敢出,直到這些人被抓走,他們才終於意識到,這裡是大理寺,不是長安縣衙。
連朝廷都拿李玄靖沒辦法,更何況是他們?
青年走到大理寺門口,回頭看了一眼,淡淡道:“都站在這裡乾什麼,散了吧……”
人群轟然散開。
一眾學子四散離開大理寺,路上還在小聲議論。
“大理寺卿,名不虛傳啊……”
“我在江南就聽說了,看來那些傳言不是假的。”
“這才哪到哪,你們是沒見過更狠的……哎呀!”
……
一位長安的學子剛要說什麼,話未說完,腳下忽然一滑,整個人猛然摔倒在地,屁股擱在石板上,劇痛無比。
他雙手撐著身體坐起來,卻感覺手上濕濕的滑滑的,定睛一看,不知道是誰吐的一口老痰,他不小心踩到滑到,起身的時候又弄到手上……
本來就有潔癖的他,整個人寒毛直豎,原地乾嘔了好一會兒,爬起來,一邊跳腳,一邊怒罵:“大理寺抓的好,抓的妙,最好把這些隨地吐痰的家夥全都抓起來!”
大理寺中。
李玄靖背著手,站在衙房門口,看著整齊的排著隊,被押進牢房的這些學子,目光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之色。
宋府,李諾呆呆的站在院子裡,望著莫名其妙開始狂閃畫像的法典,心中又驚又疑。
怎麼回事,法典出bu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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