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項鏈(中)這次希望彆pingbi(1 / 1)

四季琳琅 空穀流韻 1176 字 17天前

(昨晚正常更新了,結果又被ping bi了。我隻能試一下這個yan割版本)

賀鳴也走過來,盯著景春瑩手裡那張顧老太太的“畫作”。

“像康定斯基的畫。”賀鳴輕聲喃喃。

景春瑩一琢磨,點頭道:“真的,點線交融,紅黑碰撞,的確像那個俄羅斯畫家的作品。”

林先生詫異地看向賀鳴:“賀律師,你還懂畫?”

這一屋子普通人類,哪裡曉得,賀鳴腦中的芯片裡,裝了整個西方藝術史。

賀鳴解釋的話術,與當初在黃山小村裡對景春瑩的解釋一樣:“哦,家裡親戚是教美術的。”

顧老先生則禮貌地否定道:“恕我直言,兩位的猜測,應該方向不大對。我愛人,她文化水平不算高,隻讀過小學,退休前,一直是在樂團做勤雜工的,我們兩邊的家中,沒出過畫家,這麼多年來,我也沒見她對美術有興趣。”

景春瑩若有所思道:“康定斯基這個畫家,就是把自己作品中的色彩與形狀,比作音符。顧伯伯,您愛人是在哪個樂團工作的呢?”

“上海交響樂團。”

顧老先生話音剛落,會客區方向,就傳來顧老太太“咿咿呀呀”的聲音。

幾人轉頭看去,隻見老太太指指室內綠植上的一大片迷你紅燈籠,又指指自己的鎖骨位置,對寸步不離自己的女兒,略帶發音困難地表達:“好看,好看。”

景春瑩很快站起來,抱著ipad走過去,用電容筆迅速地畫出一個紅寶石密鑲燈籠吊墜造型,外加一個圍鑽的橢圓紅寶石吊墜造型,然後比劃著自己所戴的溫紮礦紅尖晶毛衣鏈,對顧老太太溫聲細語道:“阿姨,您想做一個燈籠的墜子嗎?還是說,你喜歡紅色,這樣簡潔的造型就可以?”

顧老太太沒有抗拒與景春瑩的目光交流,而且似乎理解了她的問題,將兩個圖紙和她脖子上的實物,都打量一番,明確地搖頭。

景春瑩完全沒有氣餒,而是趁熱打鐵,拿來夾著白紙的畫板和幾支輝柏嘉彩色鉛筆,交給顧老太太:“阿姨喜歡什麼樣的,要不畫給我看看?”

不出她所料,顧老太太一把抓出紅色與黑色兩支鉛筆,孩子般興致勃勃,在畫板上“創作”一番。

雖然畫得歪歪扭扭,仍能教人分辨出,紅色的都屬於圓球形,黑色的都是線條。

與老人先前畫的圖案,風格完全一樣。

景春瑩在ipad上搜索了幾幅康定斯基的作品,給老人看,老人瞟一眼,毫無反應,繼續埋頭畫她的“紅與黑”。

顧梅附身道:“媽媽,你告訴這個小妹妹,你畫的是啥?她可以給你做條好看的項鏈。”

老人忽然把手放到嘴邊,發出“噓”的幾聲,示意女兒安靜。

顧梅無奈地對景春瑩聳聳肩。

景春瑩用口型表示“讓老人家畫”,然後走回工作台。

“顧伯伯,林先生,我對阿爾茨海默症有些粗淺的了解,聽說病人反倒對很久以前的人與事,記得很清楚。我可以問一下,伯母少女時代的經曆嗎?以及,她和顧伯伯您,是怎麼認識的?”

女婿林先生聞言,迅速地看向嶽父,麵色似有謹慎的參詳之意。

顧老先生倒坦然地回應女婿:“沒事,都過去那麼多年了,無可不對人言。”

他看向景春瑩,語氣沉緩:“邪惡並不總是由那些魔鬼般的大\/人物所為,而是可能源自普通人。這些普通人缺乏獨立思考和道德判斷力,是大規模犯罪得以實施的基礎。這,就是平庸之惡。”

“漢娜·阿倫特?”景春瑩脫口而出。

“哦?景小姐,你對哲學也有所涉獵?”

“我爸爸的研究方向,是歐洲20世紀的女性思想家。波伏娃和阿倫特,都是他的主要課題。我聽爸爸提過,二戰後,對德國法西\/斯進行審判時,阿倫特提出了平庸之惡的理論。”

景春瑩回答顧老先生時,心裡越發好奇。

老先生的談吐氣質,都像那個年代的老派知識分子,他是怎麼與“隻有小學文化”的顧老太太結為鴛侶的?

顧老先生沒有讓景春瑩疑惑太久:“景小姐,我提漢娜阿倫特,是因為,平庸之惡,也給我們顧家帶來了滅頂之災。我是五零年出生的,上頭有個大我10歲的姐姐。我們的父母,都是外語翻譯,家庭條件還可以,鄰居中又有鋼琴家,所以我姐姐四五歲的時候,就開始學鋼琴了。”

顧老先生平靜但細節真實的敘述,引領景春瑩,進到上世紀中葉的情境中。

那是許多個知識分子家庭突然遭逢厄運的時代。

一夜之間,諸多在文學、科學、藝術等領域堪稱大師乃至宗師的人物,生命戛然而止。

一同赴難的,往往還有他們的家人。

顧家,便是如此。

顧老先生的身為翻譯家的父母,以及身為青年鋼琴演奏家的長姐顧澄音,由於忍受不了莫須有的罪名帽子和身心雙重侮辱,在被浸透了“平庸之惡”的學生們公開揪鬥後的一個秋夜,絕望地回到家中,打開煤氣。

“那年我17歲,作為知\/青,在黑龍江。如果當時在上海,可能,我也與爸爸媽媽還有姐姐,一起走了。我接到樂團的電報,回來奔喪。到了火葬場,工作人員告訴我,三位親人的骨灰,像其他畏罪自殺的人都被處理掉了,扔去哪裡,不能講。我走出殯儀館,哭夠了,恢複些力氣了,回到一片狼藉的家裡,整理父母和姐姐的遺物時,梅梅媽媽出現了。她說她是樂團食堂的勤雜工,我姐姐曾經接濟過她,對她很好,她就冒充我們顧家的鄉下親戚,去火葬場給工作人員塞了錢,領出了我父母和姐姐的骨灰。

我看著三個骨灰盒,實在受不了,直接去喊冤,要求嚴懲逼死我親人的學生\/凶手,為此,我也被關進去了。整整五年,梅梅媽媽每個月都來看我。她真是比我這樣的書呆子,機靈太多,她織了毛衣給我,怕看守不許送進來,就給看守織了更厚的、搞好關係。所以到後來,我在牢裡,已經不挨打了。

五年後,由於***的過問,我被放了出來。

那天,我和梅梅媽媽說,我要娶你,我們都會活下去,一起活。“

講述接近尾聲時,顧老先生自然地望向坐在沙發上畫得開心的老妻。

景春瑩拭掉眼淚後,也看著顧老先生。

她很確信,老先生的目光裡,絕不隻是感念。

還有鮮明的愛。

景春瑩小心地開口:“顧伯伯,冒昧再問一句,您姐姐,後來平*了嗎?“

“平*了,樂團的博物館裡,還有不少我姐姐當年出國比賽拿獎,或者在上海開獨奏音樂會的資料照片。聽說她的練琴房外,還貼著介紹。但我和梅梅媽媽,從沒進去過。“

“您可以幫我聯係一下樂團嗎?我想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顧伯母這幅畫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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