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昭懷裡的千手佛笑蓮被她種在心臟的位置。
即使沒有世上最純淨的七竅玲瓏心，她也能活下去！
她抬眸看向對麵的沉淵、馳騖以及陳妄三人，用力將瞬息儀扔給雲溪，連帶著她一並推飛出去。
陳妄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沒想到顧昭昭會做出截然相反的選擇，不僅不入通天道，還要用瞬息儀摧毀它。
此刻他才體會到死亡的恐懼猶如陰影籠罩。
卻對上那雙肆意張揚的明眸，裡麵傾瀉而出的凜然殺機讓他忍不住用儘全力掙紮，卻被禁錮得越來越深。
誰說沒有通天道中的力量就無法阻止這一切？顧昭昭看著麵前垂死掙紮的三人勾起一個瘋狂殘忍的笑。
“殺你們，用劍陣足矣！”
玉骨劍與破魔劍用儘最後一絲靈力，劍光如熾，紛亂複雜的陣咒一道一道加諸在身，伴隨著清脆的破碎之音，劍影由虛變實，穿破所有人的身體，也不斷衝刷著源源不斷湧漫出來的岩漿。
冰雪落地消融，繼而又落，又消。
直至風雪成勢，冰雨零落，裹著無數雪花的風暴湧向綿延千裡的紅色裂縫。
她看著雲溪奮力將瞬息儀托舉入通天道，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解開封印。
通天道試圖壓製吸收瞬息儀，而瞬息儀像是巨龍入淵，想要占領其中的力量，兩座勢均力敵的冰山相撞，通天道徹底坍塌。
她安心閉上雙眼，化在漫天靈雪中。
顧昭昭的手還停留在雲溪發梢，神情恍惚一瞬，卻發現雲溪揉了揉眼睛。
“一百年好久啊，大師姐，”雲溪抬手將顧昭昭的手腕握在掌心，“你消失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為什麼不帶我一起，為什麼要留我一個人，為什麼不守承諾。”
“可是我又忍不住想，你從來不騙人，我懷著那一絲絲的念想一邊哭一邊等。”
雲溪一隻手婆娑脖間掛著的傳承寶珠，“我知道陌顏師姐她們一起騙我，騙我人間能找到神女之淚，因為神女之淚在我身上，我看著你將那股神女之力打到我體內，是為了護著我不受傷。”
“萬一，你能活著回來，卻因為將神女之淚給我而天地無存，對我而言，這才是最殘忍的。”
雲溪眼神悲傷，看著顧昭昭的眼中帶著責怪，而那責怪又掩蓋在濃濃的心疼與不舍中，她舍不得怪大師姐任何。
“因為你不是因為蒼生而死，僅僅是因為我。”
“因為我害死你。”
雲溪眼底的情緒徹底決堤，她不能自已地顫抖，連句話也說不出。
顧昭昭隻能蹲下身將她擁在懷裡。
“不是你害死我，隻是我怕自己護不住你。”
她輕聲安慰：“所幸上天待我不薄，我還是活著回來了。”
話裡話外是慶幸。
原本她也不知道要多久的時間，三百年五百年或者一千年甚至更久，結果一百年就有了答案。
雲溪的眼淚一滴滴垂落，化作過往的記憶像流光穿過顧昭昭的腦海。
為她流下的每一滴眼淚都變成了神女之力，歸攏在顧昭昭身上。
澎湃的靈力在筋脈中遊走，天上刮起一道水藍色的颶風，龍卷風般將顧昭昭與雲溪纏繞其中。
原本傷感的氛圍被龍卷風徹底卷走，顧昭昭欣喜地捧著雲溪的臉，目光亮的像是發現了寶藏。
她早該想到的。
那日她能尋來神女之力，或許是因為她本身就與神女之淚有關。
她想過許多，唯獨沒想過，或許她本就是神女之淚所化。
“我們本就是命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顧昭昭道。
雲溪貪戀這來之不易的溫暖，仰頭笑靨如花，“那以後我們再也不要分開。”
“這是自然。”
……
兩人到了彥雙飛那裡，打鐵聲“哐當哐當”傳來，顧昭昭伸頭去看，靈力包裹著不大不小的玄鐵重錘，一下一下火花四濺。
綠色的靈力適時將靈器包裹放在一旁。
看見顧昭昭，他第一次沒出聲諷刺，隻是摘下手上帶著的護具，撩了撩袍角，抬腿走來，一臉深沉。
顧昭昭皺著眉，這人與她印象裡陽光開朗的模樣也相差太遠了。
“你怎麼不走玄道了？”
看著鍛造鋪的大小以及裡麵滿滿當當的裝備，就知道他不是一時興起，也不是最近才開始鍛器。
雲溪眨眨眼，心道大師姐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克彥雙飛，隨口一說就是人家的痛處。
彥雙飛看著顧昭昭，像是要將她原地盯出一個洞來。
良久才緩緩開口：“你還真是命大……”
“命大好啊……”
竟然笑著哭了。
顧昭昭渾身一顫。
哭了……
“雲溪哭就算了，你哭個毛線啊。”顧昭昭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應對。
於是轉身看向雲溪，眼神詢問怎麼辦。
雲溪攤攤手，我也不知道。
彥雙飛恨不得拿錘子“梆梆”給她兩下，這個沒良心的，怎麼會知道他麼有多擔心掛念她。
就連她死了，都想知道，她還能不能順利到達鬼界走過黃泉渡奈何橋，再投個好胎。
他用儘全部修為起陣占卜，連她的半點消息也沒有，卦象上甚至是從頭到尾呈現大凶之象。
氣的他一把將陣盤推翻，再也不肯再碰玄道。
顧昭昭伸手給了他一拳，堅硬的指骨磕在他的肩膀上，傳來熟悉的痛感。
“好啦好啦，再哭下去，彆人該以為我欺負你了。”
彥雙飛痛得臉色扭曲一瞬，張口吐槽：“你欺負的還少嗎。”
話裡話外是濃濃的委屈。
“那我以後不欺負了還不行嗎？”顧昭昭忍住想再給他一拳的衝動，嘴角輕輕揚起。
彥雙飛止住眼淚，彆彆扭扭看她，咬牙切齒道：“這樣最好！”
隨即看著她空蕩蕩的腰間：“你的劍呢？”
一臉疑問，連久彆重逢的傷懷都忘記了。
顧昭昭雙手習慣性去摸，恍然間想起那日自己離開時心中好像遺忘什麼的感覺。
“我的劍還在原地！”顧昭昭露出幡然醒悟的神情，拉著雲溪就要去找玉骨劍和破魔劍。
彥雙飛頭疼一瞬，朝兩人背影喊道：“找到了彆忘記找我鍛劍，我可是頂級鍛劍師——”
他看著兩道熟悉的身影帶著活潑與跳脫奔向遠方，心中積壓了許久的鬱氣一掃而空。
顧昭昭與雲溪乘風而起。
溫暖的日光斜斜照下，顧昭昭透過湛藍的天空，好像看到了天邊的虹霓。
而她的手心，已經握住世界最美的光束，那是足以讓人眷戀一生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