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顏一把撲過去，“沒有心的王八蛋，這輩子還沒過去呢！”

語氣凶狠，臉上眼淚卻嘩嘩淌。

周圍的人都露出笑來，聲勢浩蕩地擁著人回雲上宗。

顧昭昭被雲溪和陌顏夾在中間，看著熟悉的山門，腦海中有記憶一閃而過，卻什麼也沒抓住。

她頭疼了瞬，又將其拋之腦後。

好像有什麼東西忘了，是什麼呢？

玉骨愣在原地。

破魔破口大罵。

“我們跟著她出生入死，她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們丟下了？”破魔氣勢洶洶，罵到最後反而委屈巴巴蹲在原地。

化形的青銅色劍靈高揚著馬尾，語氣越來越低直到蹲在地上。

“她不會真把我們拋在這吧？”少年仰頭，求助般看著玉骨劍劍靈青影。

青影白發順垂，碧綠的眼眸帶著暖暖的笑意，看著久違的日光，索性坐在破魔身邊。

“她總會想起我們來。”

又慢吞吞補了一句：“天下寶劍無數，唯你我比肩日月。”

破魔也不嚎了：“你怎麼這麼自戀？”

一隻手摸著自己下巴，思慮著青影的話，頓覺有理一笑，“說的也是哈！”

“除了我們，她還看的上誰。”

兩道劍影一起躺在地上暖洋洋曬著太陽。

扭頭卻發現還有一道劍影躺在身邊。

青影知道那是蒼炎劍劍靈，很久之前，兩人天天乾架。

反而化形之後一次也沒打過。

蒼炎劍劍靈自來熟地看著破魔劍：“我叫公主，你叫什麼？”

青影嘴角微抽，公主？他還真能說出口，他主人承認了嗎就這麼叫。

破魔劍沒好氣道：“無名氏。”

他化形太晚，顧昭昭還沒來得及取名就陷入沉睡，甚至如今都把他忘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迎來取名的那一天。

破魔惆悵望天。

蒼炎劍悠閒地待在這，頗為好心道：“那我就勉為其難在這裡陪陪你們吧。”

三道劍靈齊刷刷躺在地上。

蒼炎劍劍靈周身傳來溫和滋養的劍氣，將玉骨劍與破魔劍籠罩。

……

陌顏看著興致衝衝的眾人，每個人都好像有很多話要問，卻不知道從哪裡說起。

於是張口替顧昭昭回絕，“大師姐剛醒過來，還需要好好休息，雲上宗剛修好寒潭與溫泉，大家不如去試試。”

眾人遂作鳥獸散。

留下來的隻有雲溪與陌顏。

顧昭昭鬆口氣。

雲溪拉著顧昭昭的衣袖，有些戀戀不舍。

顧昭昭也低頭蹭蹭她的臉，心上那絲煩悶才煙消雲散。

陌顏眸光微眯，身上寒氣陣陣。

顧昭昭身形一頓，轉過身來看著陌顏，還沒等她有反應，就被勒進一個熾熱的懷抱。

“既然活過來了，以後就彆再做那些危險的事了。”

顧昭昭嘴角揚起笑，目光落在晴空朗照的碧空上，天高雲淡，連風也柔柔地。

雲霄過來探望休養中的顧昭昭，聽聞她失去記憶，於是所有疑問都無法問出口。

他想問她何時發現重雲的不對勁。

想問她知不知道水靈根之事。

想問她知不知道瞬息儀封印。

想問她布下劍陣時，在想什麼。

可最後萬語千言，他發現自己最想問的，還是她是否怪自己沒有堅定地去幫她，哪怕站在她身邊，信任她一絲一毫。

“你還好嗎？”最終他隻問出這一句。

顧昭昭眼神淡然，整個人慵懶又平靜，“很好。”

雲霄忽然笑了，“那就好。”

他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又頓住腳步，“你還想再修煉嗎？”

千手佛笑蓮能重塑肉身，卻沒法複原她原本的靈根。

顧昭昭沒有回答。

隻是轉身回房間拿著水壺，澆灌著院子裡的靈草，“無礙。”

沒有說想，也沒有說不想。

重雲認真道：“雲上宗馬上要招收新弟子了，你留下來當大長老吧。”

他都當宗主了，總不能讓顧昭昭繼續當大師姐。

“我把雲溪留在你的山頭，弟子你看著收。”

雲上宗在大戰中被毀個徹底，如今擴張重建，比起原來有過之而不及。

雲霄留了最大的一座霜華峰給顧昭昭，名字照她原來住的院子起的。

霜華峰下就是寒潭的源頭，靈力精純，雲溪是水冰雙靈根，在這修煉最好不過。

隻是顧昭昭如今沒了靈根，住在上麵反而帶著絲絲寒意。

顧昭昭揮著手，趕似的將雲霄趕走了。

她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像極了從前。

雲霄心情一鬆，腳步輕快離去。

陌顏聽著雲裡霧裡，眯著眼看著顧昭昭，心上升起疑雲，不確定，再看看。

反而雲溪拿著一顆妖族晶核，目光灼灼道：“大師姐，我們一起去看鍛劍吧，彥雙飛如今轉器修了，弟子們的寶劍都交給他鍛造升級呢。”

顧昭昭任由雲溪拉著她，手中拿了一朵冰蓮花形狀的法器，站在上麵說出要去的地點，便能飛往雲上宗內任何一個山頭。

顧昭昭看著雲溪恨不得將所有事都代勞，甚至連靈力也不讓她用，生怕她累著，也隻是默默接受著。

陌顏臉上的懷疑卻越來越重。

她趁機摸了摸顧昭昭的手腕，心臟強健有力，筋脈充滿生機，完全是一副極其健康的身體。

她試探地伸出一小股靈力，還沒進入便被剿滅乾淨。

抬頭對上顧昭昭似笑非笑的臉，頓時氣急敗壞。

她就知道這還是那個惡劣的雲昭。

她哪裡是沒有靈根不能修煉，就是偷懶害怕麻煩。

兩人目光在空氣中碰撞，又無聲收斂。

陌顏乾巴巴道：“你們去看吧，我還有事。”說完率先跳上自己的劍，先行離去。

雲溪滿頭霧水，一晃便拋之腦後，“大師姐，我們先去看鍛劍。”

“我在山腰弄了一個超級大的獸園，當初你找來的靈草，如今吸引了很多珍稀妖獸。”

“上林宗每年都給我們送來很多靈藥，大師兄都讓人放在霜華峰。”

“明琅當上清風明月宗宗主，和藍月息結成道侶，每年也送很多靈草靈植過來，不過霜華峰太冷了，他們便派了人過來親自照看。”

雲溪吐了吐舌頭，這些都是大師姐應得的，這些補償算得了什麼，哪裡比得上她的命重要。

因此無論多貴重的東西，落在雲溪耳底都沒有推脫出去的理由。

顧昭昭聽著雲溪的碎碎念，一隻手輕輕將滑落臉龐的發絲繞回耳後，“對不起，我讓你等久了。”

爆炸發生後，她沒有立刻死去，劍陣不會傷到她。

關鍵時刻破魔劍化形，替她抵擋了沉淵等人的攻擊，也爭取了一絲生機。

隻是打開瞬息儀封印的代價太大，她承受不住，被徹底碾碎。

佛家的護體金光卻護住了她的心臟。

千手佛笑蓮的種子寄生在她的屍體上。

輪回石留住了她的三魂七魄。

她隻能等千手佛笑蓮快點長大，讓她能重獲生機。

雖然世俗意義上她是死了。

卻有一絲魂魄落在雲溪身上。

彆人不懂她為何選擇獨自承受一切，她自己卻心知肚明。

若是有完整的神女之力打開瞬息儀封印，遏製地龍出世為禍六界，或許她能保全自身。

可神女之力向來沒有完整一說。

神女一半的神力藏在通天道中，另一半藏在神女之淚中。

而瑕赤說她是繼任者。

顯然，她就是那個倒黴透頂的神女轉世。

有神女救世之責，卻沒有半分神力。

直到雲溪卻帶著神女之淚來找她。

她就知道，雲溪就是打開通天道的關鍵。

沉淵早就知道，隻要雲溪獻祭，便能打開通天道。

而她活著的唯一選擇，似乎便是殺了雲溪打開通天道，接著去取另一半神女之力。

地龍翻身、魔族入侵、通天道中的神力都會在她身上。

她不僅能成功救世，還能一躍成神。

那一刻，沉淵、馳騖以及陳妄臉上，都露出一種奇異的光。

期待她加入他們，與他們一起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