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界層層碎裂，那些魔修魔獸都被封在契約法陣中，茫然看著玄間山外圍著的所有人。

修士、魔族、妖獸、靈獸戰爭紛亂，哪怕刀劍有眼，也分辨不清此刻究竟該幫著誰。

沉淵看著眼前解開的封印，露出癲狂的笑。

真是天助我也！

馳騖赤色的眸子掃過，仰頭看著此刻的圓月高懸。

妖族在有琚琚在，哪怕無法打開封印，也有去處，他跟著沉淵，無非也是覬覦無上力量。

倘若沉淵成為魔神，看在他的麵子上，妖族仍有立足之地。

倘若他成為妖神，他會帶領妖族擴展領地，讓所有妖都能安心修煉，免受魚肉之苦。

沉淵看著地麵不斷的晃動，無儘的岩漿即將噴發出來，隻要等修士死的差不多了，自然有人打開通天道。

手中魔劍一揮，沉淵就要號召底下的魔修同他一起殺光眼前修士。

“眾魔修聽令，殺光眼前修士，給我殺！”

沉淵振臂高呼，身後魔將群情激動，然而眼前陣法中數萬魔修卻無動於衷。

他們眸光冷漠看著沉淵，連眼神也沒動。

築盛虛弱地從裡麵出來，被雲上宗弟子扶了回去。

穆青雲麵臨的，卻是青雲宗刻骨的恨意。

掉落魔淵的生死一瞬，他終於參破劍意壁壘，人劍合一。

劍身劍骨重塑，一身劍氣不同凡響。

隻是心臟處傳來的密密麻麻的痛，讓他微微麻木。

他愛穆雪嗎？

不知為何，來自大腦還是心臟，傳來一道聲音攝人心魂問起。

愛，是什麼？

穆青雲緩緩問著，心臟處的痛苦更深一分。

他堅定告訴自己，如今的處境都是穆雪造成的。

若不是穆雪對他下藥，他不會走到如此地步。

他會是劍道最耀眼的新星，會一直沿著劍道走下去，罕有敵手，甚至年紀輕輕進階劍神飛升傳世。

在此方世界留下一段傳奇為人傳誦，而不是如今眾叛親離。

他站在原地沒動，像是迷失航向的飛鳥，無處可去，無枝可依。

顧昭昭看著沉淵臉色陰沉，不由得輕笑出聲，手中魔杖在手中轉了個圈，仿佛象征著至高無上地位的魔杖是隨手撿來的小玩意。

沉淵渾身低氣壓越來越重。

不是因為號令魔族的魔杖在她手裡，而是她隨口一言，便讓眼前無動於衷的魔修們同聲應答。

“眾魔修聽令，退至玄間山外，引天河之水阻止地獄之岩噴發。”

那群魔修齊齊應聲，井然有序往山下撤退。

當著無數修士的麵，當著沉淵與眾魔將的麵。

顧昭昭嘴角帶著一絲邪氣的笑，火光明滅映照著那張臉棱角分明。

天河之水來源於護城河，隻能延緩地獄之炎的噴發，卻無法解決更多。

顧昭昭站在山嶽中間，四周是高山綿延，修士與魔族將四周圍住，卻沒人去阻止那些魔修下山。

沒人會懷疑他們對顧昭昭的服從性，也沒人再說一句顧昭昭立身不正。

雲溪與陌顏站在她身邊，眼神堅毅，一往無前。

她們已經知道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什麼。

倘若顧昭昭注定死去，雲溪已經做好了生死相隨的準備。

陌顏也無心再將陌玄機的欺騙放在心上，事關天下的大事就在眼前，她卻為一個傷害她的人的欺騙而傷神，真是太不值了。

雲溪拉著顧昭昭就要離開這裡，“大師姐，快去神女殿。”

不管是神女之淚還是神女之力，她要替大師姐找到。

顧昭昭站在原地沒動。

周圍人看顧昭昭的眼神由起初的驚詫變得複雜。

沉淵從穆雪那裡得知瞬息儀可以打開通天道。

而瞬息儀在顧昭昭身上，殺了她，瞬息儀自然為他所用。

修士們同樣將希望寄托在顧昭昭身上。

瞬息儀是他們如今唯一得救贖。

當年瑕赤仙尊就是利用瞬息儀布下的天地法陣，阻止了浩劫。

瞬息儀既然在顧昭昭身上，她就該為天下犧牲。

魔族與修士從來沒有那一刻立場如此統一過！

顧昭昭得死，他們才能活！

陌玄機承受著星辰之力的反噬，鮮血止不住地往外吐。

其他人怪他一意孤行打開封印，將魔族劫難引至修仙界，恨不得上去補幾刀，讓他立刻就死。

可他既然能牽引星辰之力，為何不能用星辰之力救他們，壓製地龍出世。

加上雲上宗長老的袒護，一時之間，竟沒人將目光放在陌玄機身上。

可陌玄機遠遠看著陌顏，隻看見一張冷漠的側臉。

師姐知道他在這，也知道他布下星辰之力。

可她再也不會心疼自己了。

久違的痛苦從骨髓中往外滲，像是有蛀蟲從心臟處開始啃噬，將他啄食成一具隻剩痛苦的軀殼。

築盛看見陌玄機虛弱倒下的身影，到底沒忍住將人抱在懷裡，帶下去找人醫治。

沒有他牽引星辰之力堅持破解法陣，他不可能活著回來。

哪怕全世界的人怪陌玄機，可他這個因他活下來的人不能。

築盛將陌玄機帶下去，低聲喚了句：“小師弟，你可一定要醒過來，否則我一個人，該怎麼麵對大師姐她們。”

雲上宗的長老看見顧昭昭，心中十分清楚唯一的出路是什麼。

遷機聲音艱澀，看著顧昭昭的眼底閃過一絲殘忍。

“神女殿已毀，神女之力無法降臨人間。”遷機知道顧昭昭拿了通天寺的千手佛笑蓮，拿了鬼界的輪回石，千手佛笑蓮能重塑肉身，輪回石能留住天魂以及此世記憶，他知道她多想活下去。

可偏偏隻有她死了，瞬息儀才能徹底爆發出封印的力量，撫平地龍的憤怒，平息噴發的地獄之炎。

除了她，修仙界沒有第二人能做到。

水靈根是天生的救世之人。

可神女殿毀了，神女之淚無處可尋。

世上最純淨的七竅玲瓏心，若是她狠得下心，早該在通天寺就殺了童寂，但她卻放他離開，消失在人世。

雲溪拉著顧昭昭衣袖的手突然鬆開，一個瞬移衝到遷機眼前。

沒人知道她是怎麼瞬間出現的，隻看見她陰沉沉盯著遷機，執拗又陰森道：“誰毀了神女殿？”

“魔族他們。”遷機看著雲溪，心中的痛半分不比她少。

遷機知道，雲溪在乎顧昭昭勝過自己。

沉淵聽著遷機莫名其妙的話，突然笑了起來。

看著顧昭昭帶著一絲痛快，那眼神仿佛在說，你也有今天。

“這修仙界有什麼好救的呢？”沉淵看著眉眼沉穩的顧昭昭，她的神色悠然自得，仿佛神女殿的損毀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可沉淵就是知道，連他也有所預感的事，聰明如她，怎麼會無知無覺。

“一群貪生怕死的爛人。”他目光掃視那些目光灼灼看著顧昭昭的人，心中竟然升起一絲對她的同情。

他看見顧昭昭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時皺了一瞬。

“我打不開通天道，也阻止不了地龍翻身，但若是拉上整個六界陪葬，那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