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渠與歸屠自覺退至顧昭昭身後,而頭戴王冠的鯉人也緩緩走出。
顧昭昭神色平靜地看著她,淡淡開口道:“這寶珠已經沒有傳承之力了吧。”
符渠心上一驚,慌亂在臉上蔓延開,被歸屠一把拉住,掩住神色。
“笑話,我鯉人族多年傳承,容不得你置喙。”
顧昭昭輕笑著指著周圍的環境,那些破碎的幻境的殘影還停留在半空。
“若是真有用不完的力量,何須用幻境呢?”顧昭昭話鋒一轉,語氣中的平靜也消失不見,轉而冷冷出聲:“所謂傳承,如今不過是粉飾太平的手段,連製造考驗的一方小世界都要靠幻術,這寶珠還能剩下什麼力量?”
“布置那麼多考驗,不就是為了讓符渠知難而退?”
“如今這傳承寶珠,就剩下你們三人的殘魂之力了吧。”
顧昭昭字字珠璣,毫不留情挑破三人煞費苦心的“遮羞布”,將不堪的事實擺上桌麵,而她們卻無力回對。
為首的鯉人縱然臉色難看,也沒有半分被戳破事實的心虛。
“是又怎麼樣?”旁邊一個鯉人叫囂著,“這些年的寒水錦鯉一直在走下坡路,為了幫助它們在無妄之海活下來,用了多少力量?”
傳承寶珠是有極為強大的力量,可再多的力量隻出不進,遲早有用完的一天。
更彆提要鎮壓住無妄之海中的那群大妖。
“若是族人還在,以生命為牽引未嘗不可凝聚寒潭中的水韻讓寶珠煥發新生,可是聖女,”那人這聲聖女叫的陰陽怪氣,充滿了嘲諷之意,“在您英明神武的帶領下,還剩下幾個族人?”
符渠眸光沉沉,雙手握拳,心中恨意滔天而起。
顧昭昭道:“那你們呢?藏在寶珠中苟且偷生,看見鯉人族遭此劫難卻退避不出,又算得上什麼先祖?”
她言辭犀利,眼神仿佛洞穿所有,私心也好,陰暗也罷,全都赤裸裸擺在她眼前,無所遁形。
三位鯉人先祖無一不在心裡翻起驚濤駭浪,眼前之人對鯉人族竟然了如指掌,甚至連她們也逃不過去。
“你、你是如何知道?”另一位一言不發的鯉人質問道。
顧昭昭冷笑一聲,手心緩緩浮現瞬息儀的虛影。
那幾個鯉人想要瞬息儀中的力量,反而被瞬息儀窺探了心事。
即使借助幻陣的力量,也沒能從雲溪手上搶回瞬息儀,還能指望它們能有多強的實力?
此刻那三個鯉人臉色一片怒意,“你是故意的?”
“從始至終,你就沒踏入過幻陣?”
這是她們想到的唯一解釋,否則如何解釋唯獨顧昭昭不受影響。
原本消散在天空中的萬象歸宗陣再次顯現。
“神輝百目,破厄神祝,天璿九星,萬法歸一。”顧昭昭雙手虛空一抹,朝她飛來的萬象歸宗陣直接籠罩所有人。
周圍的場景如水波般晃蕩,幾人頓感天地顛倒頭暈目眩,四周發出一陣陣破碎之音。
隨著她話音落下,萬象歸宗陣發出耀眼光芒,徹底破除了周圍的幻術。
周圍的場景變得凝實,符渠這才發現,方才的一切皆是幻境,哪怕是她以為回到的自己的宮殿,也是幻境營造出來的。
她們一直困在原地,卻以為自己闖入了寶珠中的秘境。
而唯一從頭到尾始終清醒的人,隻有顧昭昭而已。
傳承寶珠化為珠靈,水靈靈的大眼睛直直看著符渠,顧昭昭手中捏訣,一道靈光閃現,珠靈嘴上的縛言咒才被解除。
“聖女,快跑,她們想抓你,吸收你的力量重塑靈體。”
珠靈被一道靈力吸回王冠鯉人手心,在即將被人一掌捏碎之際,破光之劍穿來,硬生生從彆人手中將它搶了回去。
符渠將珠靈隨手揣進懷裡,雙刃握在手心,一躍騰空,化為彎月,天空中瞬間暗淡無光,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符渠手中由彎刀組成的月輪上。
三道鯉刃殘魂再也無法維持臉上的鎮定,傳承寶珠中的布置被儘數摧毀,珠靈也重新歸於符渠手中,她們沒了庇護之所,甚至連力量來源也一並被斷掉。
“符渠,你膽敢欺師滅祖!”王冠鯉人目眥儘裂,希望以先祖之威震懾符渠。
未曾想符渠此刻恨透了這些蠶食鯉人傳承之力肆意揮霍的先祖,這些人壓根不配稱之為先祖,就是鯉人族的蛀蟲。
她想不通,這樣的人,如何被選中成為錦水寒鯉,進而獲得力量成為聖女守護族人的。
這樣的人,怎麼配?
符渠手上彎月如鋒利的錐刺,狠狠穿過那人胸口,彎刀散開,閃過的寒光如同破碎的鏡片,殘魂瞬間攪碎。
另外兩個鯉人見領頭人已死,瞬間朝著兩個方向逃跑,其中一個被顧昭昭手中玉骨一劍擊碎。
另一個卻趁機打開時空之門,逃之夭夭。
“時空術!”符渠看著那鯉人消失的地方,眼底湧起無儘的恨意。
顧昭昭皺著眉,到底沒說什麼。
時空術難以攔截,除非找到穆雪如今的藏身地點守株待兔,否則她永遠能躲在角落時不時來一暗刀。
經過剛才的變故,雲溪雖然神情依舊呆愣,卻回過神來,她抿著唇看向顧昭昭:“大師姐,我們剛剛經曆的,全都是幻境嗎?”
那她在幻境中看到的,是不是全是因為內心最深處的恐懼被人加以利用的假象?
顧昭昭點點頭。
“從瞬息儀從我懷裡飛出的時候,幻境就無聲開啟了。”
她摸了摸雲溪的頭以示安慰,“其實我們一直停留在符渠的聖女宮裡,隻是你們的意識都在幻境中,一層套一層,遲遲不能破解。”
歸屠第一次感到自己心性不穩,若不是內心有弱點,怎麼會讓人有可乘之機?
他竟然半分古怪也沒察覺到,差點跟著幻境走入“迷宮”。
“所以你是真的什麼也沒看到?”符渠好奇問道,畢竟幾人中,隻有顧昭昭在幻境中法力全無,唯一的解釋是她沒入幻境。
顧昭昭輕笑一聲,搖了搖頭,“我把法力封住了。”
她故意走入幻境,讓那幾個鯉人以為她一樣中了招,她雙目曾經滴過金風玉露,能看破一切迷障,眼前幻境自然逃不脫她的法眼。
隻是光她一人清醒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