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猶豫，顧昭昭伸手推開木門。

四周的黑暗被突如其來的亮光吞沒。

四人這次不再分開，反而站在一起。看著眼前煙火不息的場景，仿佛再次來到凡間。

“這是……皇宮？”

藍月息低聲道，他沒下過凡，但對彆人口中的凡間很是好奇。

幾人站在高高的雲端之上，看著皇宮裡忙忙碌碌。

“皇後要生了，快點——”

旁邊的宮女們看見皇後宮中亂成一團，很有眼色地退在一旁。待人走遠，則與身邊人嚼起了舌根。

“不知這胎是男是女。”

“貴妃本就盛寵，如今更是一舉得男，生出了陛下第一個皇長子，皇後娘娘若是生個女兒，夏家可就完了。”

“皇後娘娘如今正年輕，又不愁生不出男孩，她與陛下是青梅竹馬的情誼，哪怕貴妃貌美——”

說話的大宮女嗤了一聲，“青梅竹馬的情誼在男人那可不管用，沒有不花心的男人，陛下也一樣。”

她警告地看向身後幾個小宮女，“皇後娘娘的母家夏家被人舉發貪汙賑災銀，已經儘數下獄，皇後娘娘還被人蒙在鼓裡。若是生了嫡長子，還有可能免一死罪，”她眼神垂了一瞬，隨即嘴角揚起嘲諷的笑，“若是生了個沒用的公主，恐怕連後位也要一並讓出去。”

……

雲端之上的四人一臉霧水。

這執念幻境定然不能是幾個宮女的，若是不能一舉找到執念化身並鏟除，幾人前麵的努力就前功儘棄了。

皇後娘娘、貴妃、皇帝、夏家……

這是誰的執念？

幾人打算先去話題中心人物皇後那裡看看。

寢殿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痛呼聲，一盆盆血水不斷往外端，宮女們無一不手忙腳亂，皇後的生產時間似乎太長了些。

顧昭昭和符渠落在屋頂，看見寢殿內就三人。

接生婆、皇後的貼身宮女素月和躺在床上的皇後本人，與屋外的慌亂反差極大。

皇後失望地看著身旁的嬰孩。

剛生出來的嬰兒十分瘦弱，皮膚皺巴巴的，卻白的發亮，可以看出長大以後定然是個美人坯子。

“真是天意，嗬嗬，”躺在床上虛弱的皇後強撐著看著素月，“掐死她，用個男孩代替。”

接生婆手中提著的籃子，赫然沉沉睡著一個男嬰。

素月聽見這話頓時跪了下來，“娘娘，她是你的親生骨肉，對外稱雙生胎，也能留在你身邊啊娘娘！”

“不可！”

符渠目光在皇後和那個侍女身上停留。

這個幻境看起來像是皇後的。

那她的執念不是皇帝就是貴妃。

甚至從當下發生的事情走向看來，皇帝要殺她母家，貴妃步步緊逼，皇帝是她的執念更為可能。

符渠當即決定去處置皇帝。

卻被顧昭昭拉住。

“等等，至少還沒看過貴妃。”

兩人說話間，皇帝已經到了未央宮門口。

宮殿內素月沒按照皇後的指示第一時間將孩子掐死，還在皇帝到來時大聲啼哭。

皇後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就這樣消散。

接生婆抱著兩個孩子出去，大聲恭喜皇帝喜得龍鳳胎。

未央宮上下頓時歡欣鼓舞，大肆封賞。

“央央，辛苦你了，你給了朕世上最好的兩個寶物。”

皇後夏明綺，字未央，夏家乃是當朝第一大姓，父親夏朗是帝師宰輔，廢三公，大權獨攬，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皇後目光從遠處的孩子身上移開，臉色又蒼白幾分。

她早與他離心，若不是為了父兄，她不會兵行險招，偷天換日。

夏明綺擠出一個脆弱但恬靜美好的笑，“是臣妾的榮幸。”

皇帝來的時間很短，匆匆而來賞賜一番又匆匆離開。

素月壓抑著氣憤，心知皇帝又去了貴妃那裡，卻不願在此時說出讓皇後再費心。

夏明綺扶著額頭，疲憊不堪卻交代道：“那孩子不能留，你去將那藥拿來。”

既然是雙胞胎，可兩個孩子壓根不像。

如今女兒瘦弱，和那男孩看起來相差甚遠已經讓人疑心，若是再長大一些，事情敗露，她不能再給家族拖後腿。

素月抬頭看了眼皇後，眼眶紅紅，心中可惜著可愛的公主，卻知道如今已然沒辦法。

符渠留在這裡看著皇後。

顧昭昭則去看貴妃那邊。

歸屠和藍月息則去了大獄。

顧昭昭從皇後的未央宮離開，相較於皇後處的高雅大氣，貴妃處則奢華靡麗。

亭台樓閣，紅簾漫卷，整座青雀台花紅柳綠，奇花異草紛繁亂眼，離得近了甚至能聽見淫詞豔曲。

“玉樓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流山枕。簾外轆轤聲，斂眉含笑驚。”一旁的宮女櫻桃小口唱著這段，引得院中嬉笑的兩人更是濃情蜜意，難舍難分。

顧昭昭一臉黑線，幕天席地、光天化日之下，堂堂貴妃和一國皇帝竟然當眾調情。

貴妃酥肩半露，笑得浪蕩，將一抹明黃色身影壓在身下，四周是半人高的花叢，宮女唱曲就在花叢後。

“柳陰煙漠漠，低鬢蟬釵落。”貴妃眉眼勾人，紅唇低吟，嬌笑著埋入皇帝脖頸之間，低聲唱出最後一句：“須作一生拚（pan第四聲），儘君今日歡。”

此言一出，皇帝哈哈大笑起來，好不暢快。

顧昭昭一口氣沒上來，她算是知道皇帝為何如此急不可耐了。

若不是皇後今日生產，他怕是那點時間都不會給她。

好一個荒淫好色的皇帝。

好一個勾人的貴妃。

隻是這樣的女人登上後位，怕是前朝那些人也不該同意吧。

顧昭昭不明白眼前的皇帝既然耽於女色，又為何要將皇後一族下獄，看他對皇後也不是沒有感情的樣子。

眼前這一切究竟是誰的執念？

顧昭昭還沒回去找符渠，就看見符渠幾人過來了。

周圍光景瞬然變化，幾人皆是一驚。

“你們做了什麼嗎？”顧昭昭看著神色有異的藍月息和歸屠。

“皇帝要殺夏家的人，我將那些人放走了。”歸屠道。

既然是彆人的執念，就要試圖改變既有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