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顏受的傷挺嚴重的,左臂上那一刀深可見骨,再深一點,胳膊就廢了。
緒梓桑雖然傷口多,但都是皮外傷,看著嚇人,卻沒什麼大事。
阮行鳶從顧昭昭過來救她們開始,眼淚就沒停過。
顧昭昭第一次知道,女人的眼淚竟然和大海一樣,流不儘。
她捂著頭,安慰,“彆哭了,他們沒事。”
陌顏有些失血過多因此昏迷,緒梓桑純屬脫力累的。
阮行鳶吸了吸鼻子,帶著濃重的鼻音,沙啞道:“真的?”
他們都是為了保護她,才受了這樣重的傷。
若是在彆的宗門,她一個無力自保的丹修,又不是親傳弟子,早就被拋棄了。
顧昭昭將兩人安頓好,看了眼停止抽泣的阮行鳶,靠在一邊的樹上。
之前為了儘快解決他們,完全沒有防守,挨了那黑老大一黑掌,後背現在還有點疼,她懷疑自己背後說不定現在還留著一個大手印。
阮行鳶架起丹爐,在一旁忍著眼淚煉丹。
陌顏師姐原本那麼高冷暴戾的一個人,居然為了她出手和那群亡命之徒互毆,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她,才能表示自己內心的激動。
還有大師姐,強撐著和那群人打起來,受了傷也一聲不吭。
接著伸手抹了抹要掉下來的眼淚,將煉製好的丹藥遞給了顧昭昭。
她看見大師姐將身上的丹藥都給了二師姐和緒師兄,自己什麼都沒吃。
顧昭昭遲疑了一下,自己出手如此凶殘,以為阮行鳶會把丹藥給陌顏,沒想到想給了自己。
伸手接過便扔進了嘴裡。
阮行鳶哭喪著的臉終於露出一點小小的笑意。
“你不怕我?”顧昭昭疑問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形的蒼涼。
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殺人的時候,周圍人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厭惡還有一種“你怎麼這麼殘忍”的責怪。
可那是戰場,沒有硝煙的戰場。
若是不殺了對方,死的就是他們。
當初顧昭昭不能理解他們為何那樣慈悲,能拿自己的命去成全彆人放下屠刀,就像他們不能理解顧昭昭,為什麼能毫不猶豫將刀捅進那人的心口。
儘管過去很多年,可當思緒回到那年的盛夏,那群人用各色目光打量著她,如同在看一個怪物,還是有種喘不上氣的窒息感。
阮行鳶小小地搖了搖頭。
自己師兄師姐好好的,比什麼都重要。
緒梓桑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一旁幽幽看著阮行鳶,語氣酸溜溜的。
“你居然把第一顆丹藥給大師姐,說好的給我呢!”
阮行鳶內疚地低了低頭,不敢看緒梓桑。
顧昭昭見了,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站在緒梓桑麵前,伸出腳踢了踢。
“小子,我的極品療傷丹藥給你吃,不是讓你過來跟我爭風吃醋的。”
緒梓桑撇了撇嘴,“誰和你爭風吃醋了……”小聲嘀咕一句,將雙手背到了身後。
原本他還敢和顧昭昭嗆兩句,看見她那獨一家的劍法之後,他選擇默默閉嘴。
顧昭昭沒理會緒梓桑,隻是看了看陌顏,有些擔憂。
秘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打開讓幾人出去。
但他們目前缺少藥品,說不定還會有人繼續過來要什麼“天道錦囊”,她就算能一打十,也不可能一邊打架一邊護住三個病患。
顧昭昭第一次覺得頭疼。
左手摘的草也被人攔腰砍斷,這讓顧昭昭真是氣急了。
當時一群人跟瘋狗一樣,見人就咬,還好自己這些天勤練劍法,半分沒有生疏,也絲毫沒有手下留情,但凡被自己打中的,連個全屍都沒有。
血腥程度直接讓那夥人崩潰了。
第一波攻擊被顧昭昭一劍蕩開之後,再次上來的五個人,全部四分五裂死在眼前,後麵緊跟著的反而不敢動手,滿臉恐懼轉頭就想跑。
野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顧昭昭還是清楚明白的。
更何況,一群無惡不作的亡命之徒,送他們下地獄,也是應該的。
她若是再遲來一步,陌顏她們是什麼下場,她根本不敢想。這樣的畜牲,留在修仙界也是禍害,就算死一百次都不嫌多。
趁著他們逃跑的空檔,顧昭昭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一劍解決了他們。
巨大的血花飛濺,映照著顧昭昭像個來自地獄的女羅刹。
當時阮行鳶還在哭著照顧陌顏,不一定看見了。
但緒梓桑瞪大眼睛看著自己滴血的劍,一臉震驚,仔細看去,眼底還有恐懼。
顧昭昭是確定的。
玉骨劍削鐵如泥,劍身溫潤剔透,鮮血濺上去根本不用擦,順著劍身往下滴落,幾乎顧昭昭收手的瞬間,玉骨劍便已經再次恢複到一塵不染的狀態。
但顧昭昭還是膈應地拿著緒梓桑的衣服擦了又擦。
一邊擦一邊嫌棄。
緒梓桑翻了個白眼,大姐,你嫌棄我還用我的衣服?!!
顧昭昭淡淡看了他一眼,緒梓桑僵住了。
看慣了顧昭昭嘴角帶笑的模樣,這樣冷若冰霜的一眼,讓他差點心臟停滯。
“大師……姐,咱彆這麼嚇人行嗎?”緒梓桑耷拉著臉快要哭了。
顧昭昭沒理他。
隻是陌顏這會兒還沒醒過來,讓她實在不放心。
幾人身上的藥已經用完了,也沒有材料煉製丹藥。
唯一的藥師草芊芊還被原女主拐跑了。
躲了半天原女主,這下還是要過去找她!
真是孽緣!
顧昭昭眼神複雜看著陌顏,怎麼說也喊了自己一聲“大師姐”,師妹有難,不能不救。
人與人之間的牽絆啊,還真是說不清道不明,也逃不了。
摸了摸陌顏泛著不正常紅色的臉,顧昭昭眉頭緊皺。
怎麼這麼燙。
顧昭昭從自己身上撕下白布來,交給了阮行鳶。
“緒梓桑,陪阮師妹去河邊取點清水來。”
隨後,顧昭昭抬手用靈力建了一個結界,隔絕與外界的聯係與視線。
看著陌顏昏迷的側臉,顧昭昭認命地替她解開外裳,把那些沒來得及處理的傷口處理一下,尤其是左臂上那道刀傷。
當時隻是匆匆按壓止血,現在看來竟然有隱隱發黑的趨勢。
阮行鳶在外麵喊道:“大師姐,清水來了。”
顧昭昭手上靈力一閃,她手中用來裝水的大葉子便移到了結界內。
顧昭昭看著陌顏即使昏迷也皺著的眉頭,手中握緊的匕首停頓了一秒,接著便穩穩下刀,替她剜去了已經完全發黑的血肉。
陌顏悶哼了一聲,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水。
顧昭昭迅速用清水將傷口清潔一遍,接著是止血包紮,行雲流水。
顧昭昭的外裳已經被撕得不成樣子,鬆鬆垮垮像極了被貓抓的流蘇。
替陌顏攏好衣服,顧昭昭又用清水擦拭一番,顧昭昭才撤下結界。
緒梓桑看了看顧昭昭,有些擔心,“照顧二師姐的事,可以交給我和行鳶師妹。”
他看她狀態不好,想讓她休息,關心的話,卻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看慣了她囂張的樣子,仿佛遺忘了,她其實也會累的吧。
顧昭昭體內的靈力所剩無幾,最好原地休息恢複一下,可陌顏的情況算不上多好。
顧昭昭看著緒梓桑和阮行鳶擔心的樣子,心中感歎總算沒白疼他們,勾了勾嘴角,“走吧。”
“去找草芊芊。”
至少她身上有藥。
顧昭昭看了陌顏一眼,認命地去背她。
陌顏不喜與旁人接觸,尤其是男人的觸碰。
顧昭昭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隻不過等她知道了,早不知道“接觸”她多少回了。
緒梓桑沒那個膽子去背她,阮行鳶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丹修。
照顧陌顏這事,隻能落在她頭上。
看在她給了自己神級丹爐的份上,顧昭昭覺得還是自己小小犧牲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