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鞋之仇”得報,顧昭昭心情大好,前往膳堂時的心情也美妙起來。
膳堂位於靠近山門的小山頭上,最東邊的小廚房就是了,隻有還未築基的弟子才需要,大都是一些外門弟子。
一些築基過後的弟子也會過來,畢竟是靈食,與普通含有雜質的食物不一樣。
因此顧昭昭到來時,也沒人認識她。
宗門大比時,外門挑戰內門,與長老親傳弟子相隔甚遠,哪怕遠遠看著顧昭昭上了比試台,能看清楚的大概隻有那些內門弟子。
外門中知道顧昭昭的不算多,眼下在膳堂的都是一些剛入門的小弟子,眼中透著清澈的愚蠢。
顧昭昭的衣服從梵音穀回來還沒換,一身白衣穿出了乞丐裝的風格,腳上的鞋子有一隻還破了,露出一截腳趾,看起來有些不拘小節。
在場的人看了顧昭昭一眼,便有些嫌棄地移過眼去。
不知道哪裡來的叫花子,上門討食來了。
眾人沉默了一秒,又迅速恢複了原本熱鬨的場麵。
“聽說了嗎?青雲宗的小師妹金丹後期了,短短幾月就連破三境,這破境速度,連雲霄師兄都有些比不過呢。”
顧昭昭心道:雲霄如今隻差一個契機便能突破元嬰,遲遲不突破,怕是想帶幾人一同參加大比,還真以為師兄是天分問題了,笑話!
顧昭昭端了盤花生米,一顆一顆往嘴裡扔。
時不時聽著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外門弟子說話。
“何止啊,聽說那個小師妹穆雪長得也好看,天仙兒似的,笑起來心都化了。”那人一臉神往的笑,仿佛真有仙女降臨眼前。
顧昭昭花生米嚼的嘎嘣脆,滿臉不屑。
“比陌顏師姐還好看?”又一人問道。
那人一副草雞哪敢比鳳凰的語氣,“自然,就連脾氣也勝她許多!”
“不能吧,整個修仙界誰敢比陌顏師姐好看?”那人半真心半畏懼反駁道。
“反正……肯定是比雲昭師姐好看。”
顧昭昭抓了一把花生米扔進口中,嘎吱作響。
前麵說話的人心虛回頭,又不以為意地鬆了一口氣,繼續道:
“要是穆雪來我們雲上宗就好了……”
“若是她來,被彆的宗門羨慕的就是我們了。”
“也彆這麼說,昭昭師姐和陌顏師姐也很強的,至少——”
那人撇了撇嘴,打斷道:“得了吧,我可不喜歡女羅刹。”
接著又道:“連新來的雲溪師妹和她們待久了都不如從前溫和可愛了。”
……
幾人七嘴八舌,將顧昭昭幾人一頓拉踩。
顧昭昭手裡的花生米都捏碎成了粉末。
彆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不如當個神經病,滅掉他們稱心如意……
顧昭昭冷笑一聲,一盤花生米飛濺而出。
每一顆花生米都精致小巧如同子彈,往幾人的門牙上打去。
一時之間“哎呦”聲此起彼伏,剛剛還聚在一起說閒話的幾人,頓時彎腰捂嘴,疼的臉部抽筋。
顧昭昭冷冷走過。
走到山門口,顧昭昭才發覺自己氣昏了頭,連方向都走錯了,本想回霜華苑,不知怎的卻出了宗門。
原本在胸前呼呼大睡的小花魂也醒了過來,感受到胸前有些急促的起伏,連忙從胸前的衣襟裡鑽了出來。
少女臉上沾染緋色的紅暈,一臉不耐與厭煩,讓小花魂呆了呆。
顧昭昭沒好氣瞪了小花魂一眼,它才回過神來,往一旁的樹邊飛了飛。
是一棵巨大的墜滿粉紅色花朵的,繁盛如蓋的九瓣凝霜樹,每朵花都有九瓣,上麵凝結著一層薄薄的冰,讓這花永遠開的這般熱烈,永不凋謝。
這花開得盛大,隻是白日光芒太過,反而不起眼,到了夜晚,這花才像真真切切存在。
盛大如千裡濃雲,花開勝旭日霞光。
小花魂往前飛去,顧昭昭慢慢踱步跟著。
何必跟傻叉置氣?顧昭昭對自己道。
細細的花香浸染,小花魂坐在一朵九瓣霜花正中央,像個小精靈,看起來歡喜極了。
“這花可是不能摘的。”顧昭昭看著小花魂“善意”提醒道,“這花已經開了千年了,從宗門開山之時一直開到現在,千年不敗,摘了可就沒了。”
聽完顧昭昭的話,小花魂有些失落,頗為戀戀不舍地摸著身下的“王座”。
看著小東西可愛的樣子,顧昭昭笑著說:“不過你若是喜歡,我可以把你留在這。”
此言一出,小花魂頓時淚眼朦朧。
它幽怨地看著顧昭昭,眼淚一滴接一滴地滑落。
連顧昭昭靈植空間裡的花魂都看不下去了。
於是紛紛飛了出來安慰它。
顧昭昭一個腦袋兩個大,“小祖宗,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其他的小花魂也對顧昭昭怒目而視,大有一種#你傷害了我還一笑而過#的荒謬感。
其他花魂比劃半天,顧昭昭才明白它以為自己不要它了,被契約主人丟棄掉的靈寵隻能等待靈識的消散,畢竟沒有契主靈力的供養,它們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越來越弱,直到變成一縷清風消散世間。
顧昭昭隻好語氣柔和地和小東西解釋:“沒想不要你,隻是說你喜歡以後多帶你過來玩。”
小花魂的淚水瞬間止住,斜躺在另一個花魂懷裡,柔柔弱弱地看向顧昭昭,眼裡帶著可憐與懷疑。
顧昭昭看著這小東西心尖顫了顫,她覺得這小東西在給自己演戲。
於是顧昭昭眯了眯眼,正打算質問,其他花魂一臉正氣地看著顧昭昭,仿佛她說話大聲一點就是凶惡至極的惡霸。
顧昭昭隻好嘴角帶著假笑,一字一頓道:“你可是我的心肝小寶貝,不要誰也不會不要你啊。”
“你說是吧,小——東——西。”
小花魂抖了抖小身子,默默縮了縮,跟著其他花魂一溜煙躲進靈植空間裡了。
顧昭昭氣笑了,咬了咬牙,雙手交疊置於腦後,靠在身後的樹上,慢慢滑坐在地上。
抬頭就是籠罩著自己的粉紅色的“霞雲”,絲絲寒意滲透開來,宛若冰晶。
顧昭昭就這樣抬頭一直看著,仿佛置身自己的宇宙之中,渺茫天地隻餘自己一人。
她從未覺得自己有如此孤寂的時候,身似浮萍,心若飄絮。
點點冰晶落下,涼絲絲的,也感覺不到寒意。
顧昭昭閉上了眼睛。
在她閉上眼睛的瞬間,金光將其籠罩,外界什麼也看不見,隻是隱隱約約有個人影,卻無人在意。
“佛法無邊,智慧如海。萬法皆空,唯有佛法永恒。”
蒼老恒遠的聲音傳來,顧昭昭渾身一激靈。
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在一片虛空之中,自己腳下虛若無物,又仿佛懸浮空中。
“見了鬼了。”顧昭昭喃喃道。
“你根骨奇佳,何不入我佛門?屆時定能得我真傳,立地成佛。”
渺遠的聲音若即若離,有種3d環繞立體音的感覺。
顧昭昭心中隻想知道3d立體音是怎麼做到的,用來裝杯一定很成功。
聽見顧昭昭心中所想,那人也不生氣,隻是循循善誘道:“隻要你拜入我門下,不管你想學什麼,老衲都能教你。”
顧昭昭直接拒絕,“不學。”
“為何?”
“你可知這是多少人想要都求不來的機遇?”
“老衲勸你認真考慮,莫要為了今時之衝動後悔。”
顧昭昭環顧四周也看不見人,索性曲著一條腿坐了下來。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你佛門諸多規矩,我可不願。”
顧昭昭吊兒郎當道,一副市井小混混的無賴模樣,看得金光和尚一陣語塞。
他怎麼就物色了這麼一個逆徒!
頓時有種心肌梗塞一頭撅過去的感覺。
但佛法印記已經給了,他隻恨自己一時衝動。
這印記本該給一個一身水藍色的小姑娘的,按說那才是上天指引的繼承人。
隻是在梵音穀中,那女孩的表現讓他實在不能放心將自己一生心得傳承給一個心思不純之人。
因此在標記時,他故意手一偏,打到了眼前心怡的少女身上。
都是一般年紀,天賦異稟,甚至一顰一笑還有自己年輕時的風采。
儘管過去了千百年,少年肆意不懼天地的感覺還是讓自己格外懷念,哪怕如今已經暮色蒼蒼,看破紅塵。
“佛門哪有規矩?”金光和尚語氣和善起來,有些哄著顧昭昭。
“能葷素不忌嗎?”
“能貪圖美色嗎?”
“能貪癡嗔怒怨嗎?”
……
顧昭昭每一點都在雷區蹦噠,金光和尚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
“哼。”顧昭昭將頭撇過去,也不管金光和尚在哪,隻當自己背對著他。
“佛門我就是規矩,隻要你來我佛門,這些拘束不了你。”
“尊佛敬道在心,不在行。”
“那,能殺生嗎?”顧昭昭試探道。
金光和尚笑聲蒼老,“除不義之人,是為救生,不算殺孽。”
顧昭昭點點頭,這和尚也就這點開明,兩人三觀一致。
金光和尚看見顧昭昭點頭,以為她是願意了,正滿意笑著。
那料顧昭昭直言:“我還是不想拜。”
笑容直接僵在金光和尚臉上。
這次不等他問為什麼,顧昭昭就說明了,“我已經拜入雲上宗,認了重雲仙尊為師尊,怎能輕易改換門頭,另擇師尊呢?”
顧昭昭一臉正氣,仿佛對重雲多麼忠貞似的。
實則隻是不想再多個師尊,這種壓在頭上的大佛有一個就夠了,多了受不起。
畢竟認師傅不像找對象,齊人之福也不是人人都享受得起的。
金光和尚也沒想到這一層,一時有些愣怔。
“老佛僧,放我出去吧,這修仙界還有許許多多的好苗子,你又不是非我不可。”
誰說不是非你不可?這印記隻能打給一個人,印記入神便不能更改,否則你以為這等亂道之事為何沒被天道逆轉?
金光和尚心急如焚,卻不能明說,自他圓寂之後就沒再遇見過這種糟心事,也沒人敢這麼不知好歹地氣他。
“你可以隻接受我的傳承,我不會以師尊自居。”當個前輩也不錯。
畢竟真當了自己徒弟,這不安分的性子也不知會給自己惹出什麼潑天大禍來。
他還不想元神散的這麼快。
顧昭昭疑問,“你是說和我以師兄弟相稱?”
金光和尚直接一口氣嗆在嗓子裡沒上來,差點厥過去。
“前輩,當你的前輩。”還師兄弟,倒是敢想!
至於為什麼說當你的前輩,以她的大膽,下一秒說不定就說她當他的前輩了。
金光和尚拿著權杖,吹胡子瞪眼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這等沒大沒小的人,他算是開了眼。
顧昭昭一副考慮考慮的樣子,“下次吧,讓我想想。”
想想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