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昭昭抬了抬手,讓大家鎮定一下:“我說不用錢贖他,沒說不去贖。”
陌顏翻了個白眼,“你是打算去搶人嗎?”
頓了頓又繼續道:“我勸你還是歇了這門心思,敢和花滿樓搶人,你是活膩了。”
幾人的目光彙聚到陌顏身上,一臉不解。
“花滿樓背後的人勢力很大,沒人知道他們是誰,但凡是入了樓的,就沒有不經贖身自己逃出來的。”
“他們有專人看管,隻要想逃跑,直接打死。”
接著又看了看顧昭昭,麵上帶著警告:“想搶人的也一樣。”
“人家有好幾個化神期的坐鎮,你還是打消這個不切實的念頭吧。”
顧昭昭麵上表情並未改變,隻是斜斜地倚在一邊,“還有一種辦法能帶人走。”
陌顏:“?”
雲溪嘟著嘴:“師姐?非要帶他走嗎?”
陌玄機神色晦暗不明,他有隱隱的預感,但玄道最忌道破天機,隻能定定得看著顧昭昭。
他感覺每靠近大師姐一分,自己命運的軌道便改變一分。
她……到底是什麼人?
顧昭昭看著遠處燈火輝煌的花滿樓,眼中燈火明滅。
“換了花滿樓的樓主。”
“你瘋了?”陌顏失聲問道。
築盛也不讚同地皺了皺眉頭:“不過是一個樂師,大不了拿錢去贖,何必冒這個險?”
“不是為了他。”
“不是為了他?”雲溪也擔心地看著顧昭昭,“師姐,這個花滿樓很危險的,那個新來的樓主,也……”
雲溪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
糾結了半天,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詞,“師姐,那個新來的樓主邪門的很。”
顧昭昭神色有些不自然,摸了摸雲溪的頭:“幺幺兒放心,師姐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接著看向陌顏築盛,“我不止是為了他。”還為了那裡所有的半人血脈。
這下陌顏更不懂了,她以為顧昭昭看中了那個瞎眼樂師,因此想救他出來。
明明有簡單又安全的方法將人贖出來,又何必舍近求遠,還冒著這麼大的風險。
顧昭昭不能說自己看過原來的,如今花滿樓的半人生意做的很隱晦。
正兒八經的修士買賣自從原來的花滿樓被燒毀之後便被禁止了,原本好心人重建花滿樓隻是給那些靈根被挖,仙路斷絕的人一條生路,後來卻發展成斂財聚寶的工具。
修士不能做的事情,半人血脈可以做。
畢竟在很多人看來,血脈不純正的人不算人。
不管是人與妖的血脈還是人與魔的血脈,統統都按照異類處理。
最後衍生為隻要不能修煉的人都不算人,都會被人賣到花滿樓,榨乾價值。
若是不趁現在將這個苗頭掐死,等到越來越多的人認為半人不算人時,他們便會迎來滅頂之災。
顧昭昭目光深沉,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
陌顏推了推仿佛入定的顧昭昭,“那你到底是為了什麼?倒是說清楚啊。”
陌顏看著顧昭昭一副深沉的樣子,有些著急。
顧昭昭定定地直視陌顏的眼瞳,一副嚴肅的樣子,好像要談什麼大事。
陌顏上一次看到顧昭昭如此認真的神色,還是因為雲溪,不由得直了直身體,眼神下意識地瞟了一眼雲溪。
見雲溪也是一副不解的樣子,又將目光轉了回去。
不止陌顏,築盛和陌玄機也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看向顧昭昭。
在這種嚴肅的時候,顧昭昭看著大家神色緊張,認真地解釋著“原因”:“因為我想給所有誤入殊途的男修一個家。”
顧昭昭眼如晨星,認真盯著陌顏看的時候,陌顏心上莫名湧上一絲心慌與緊張。
可是當顧昭昭說出所謂的理由的時候,陌顏一下子就被她氣笑了。
於是一拳砸上了顧昭昭略寬的肩膀,感受到指背與堅硬骨頭的碰撞,仿佛砸在了沉穩的山嶽上。
顧昭昭隻是稍微後傾,並未被砸動半分。
輕笑聲傳來,幾人都帶著憤怒的眸子看向顧昭昭。
顧昭昭突然發覺玩笑開大了,於是單手握拳抵在唇畔,咳了咳,才認真道:“花滿樓生意做的太過了,不能坐視不管。”
陌顏雙手抱胸,她就看著她怎麼圓:“怎麼個過法?”
顧昭昭正了正神色,“至少林風白不該在那。”
“花滿樓不做人口買賣生意,林風白是正兒八經的修士,不該出現在花滿樓賣藝。”更何況,林風白還不是平常散修,還是上林宗親傳大弟子,若是宗門大弟子能被隨隨便便賣到花樓裡,任人搓圓揉扁,這個修仙界離崩亂也不遠了。
陌顏蹙著眉,“僅僅因為這?”
築盛摸摸頭,“花滿樓自從換了新樓主之後,確實行事作風大變。”
“我剛剛和雲溪出去,還聽見它開始做那種生意。”築盛聲音越說越低,有些不好意思。
“那種生意?哪種生意?”陌顏眉毛蹙的更深了。
築盛瞪了她一眼,“花樓裡還能有哪種生意?”當然是采人元陽修煉的生意。
顧昭昭卻抓到了關鍵,“那些人從哪裡來?”既然要做那種生意,必然得有人,可修仙界之人大多潔身自好,期待有一天能飛升成仙,不會自甘墮落。
築盛聳聳肩,“不知道。”
顧昭昭覺得,或許林風白知道。
顧昭昭歎了口氣,又道:“那你知道花滿樓這個新上任的樓主是什麼來頭嗎?”
陌顏冷哼一聲:“知道。”
“聽說是個下界之人,從人界飛升上來的。”
顧昭昭扯了扯嘴角,從人界飛升上來的,整本書就那麼一個,陳擇天。
也難怪花滿樓後來變成汙穢之地,但凡進入的人,無不喪失道心,淪為魔物。
顧昭昭聲音冷冷,“你還記得他是怎麼當上樓主的嗎?”
虐殺了原樓主,將其做成了人皮鼓,拿走了花滿樓的樓主令牌,也拿走了命令花滿樓一眾強者的骨哨。
這還是後來番外提到的,花滿樓雖然不是什麼好地方,但男主後來知道背後的營生,也查到了陳澤天的所作所為,可那時花滿樓的勢力已經遍布修仙界,男主即使看不慣也無能無力。
男主知道了這件事,意味著女主也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女主是用了什麼方法,竟然讓陳擇天成為女主手中指哪咬哪的瘋狗,花滿樓也成了女主的私有物,但凡是與女主作對的,無一不摧筋折骨,死狀慘烈。
想到這裡,顧昭昭眼神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築盛。
築盛頓時毛骨悚然,說樓主就說樓主,乾嘛這麼看他,他又不是那個黑心肝的樓主!
陌顏回想了想,“隻聽說花滿樓一夜之間便換了人,甚至沒人敢說一個‘不’字,原樓主也下落不明。”
築盛感歎道:“之前還有不少人在酒樓吃飯的時候唏噓呢,現在都沒人提起了。”
顧昭昭冷笑道:“怎麼不提了,是不敢嗎?”
築盛一副#怎麼會,你想多了#的樣子,“是因為前任樓主有事離開,走之前將樓主令牌托付給了現任樓主,定了三月之期。”
“如今三月之期已滿,自然樓主易人。”築盛常常流連各大酒樓,不僅知道當下最時興的八卦,甚至連一些小道消息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哦?我怎麼記得還差一天。”顧昭昭平靜得摸了摸自己平滑的指甲,指心拂過的地方隱隱有圓滾滾的藥丸子。
築盛不在意地揮揮手,“差一天也就差一天吧,聽說人已經死在外麵了,屍骨無存,就算差一年也回不來了。”
顧昭昭暗聲諷笑道:“真是有夠心急的。”前任樓主還沒死透呢,這麼快就上位了。
也不知道在心急什麼。
顧昭昭拍了拍手,轉身朝著和花滿樓相反的方向離開。
雲溪連忙跟上,築盛在一旁話癆地問:“去哪裡?”
陌顏看著顧昭昭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陌玄機抿了抿嘴,還是跟在陌顏身後,不放心地說了句:“師姐,我們……幫幫那個林風白吧。”
陌顏詫異地看向身後跟著自己的師弟,自己這個師弟一向冷漠,可不是那種大發善心的人,自己可沒聽說過他想救過誰。
陌玄機也隻能說這一句。
陌顏雖然對這個師弟一向不假辭色,也隻是覺得雖然師弟身體弱,但師母過於溺愛,反而不利於他的成長,因此每每見他都是一副凶厲的樣子。
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少年,陌顏也隻是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陌玄機看見師姐隻是點頭,有些擔心師姐隻是在敷衍自己,張嘴想說什麼。
陌顏見了瞪了他一眼,“閉嘴。”
陌玄機知道師姐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了,於是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
很淺很淡,隻一瞬便消失了。
但陌顏莫名覺得麵無表情的陌玄機仍然在笑,於是轉過身去不再管他,跟在顧昭昭左邊,將築盛擠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