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過後,氣溫驟寒,日頭隱入皚皚雪色,晝間雖天明,卻依舊冷風刺骨。
萬物沉眠,蓋了一層純白的絨被,街頭巷尾入目的皆是寂寥的白茫,唯有臘梅淩寒獨放,色澤鮮豔,點綴這一片綿綿白雪,芬芳馥鬱。
日子一天天過去,距正月初三隻有短短幾日了。
天還沒完全亮,姚小少爺破天荒的起了個大早,拾掇了一下自己在醫館的家當,隨後背上包袱趴到床邊,依依不舍地盯著喬拙看。
“娘子,我回家了。”
喬拙還賴在暖和的被窩裡,沒醒利索。
天氣愈來愈冷,他也愈來愈嗜睡,早上總要賴床,很難像以前那樣立刻清醒過來。
他有些迷瞪瞪地看著姚謙,反應了好一會兒後,呢喃道:“嗯,路上小心。”
調子軟軟的,雖然沒說什麼漂亮話,卻是在含蓄地關心。
姚謙聽得心頭發熱,“娘子,我知道你舍不得和我分開,但我必須得回家去。”
他雙手交疊放在胸口處,作西施捧心狀,“我們被命運的紅線牽在一起,我會日夜想你的。”
喬拙微微蹙眉,太肉麻了,不就回家麼,怎麼能說成這樣兒?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他不怎麼吃這一套,可能與說這話的人也有關係,不過還是探手為姚謙攏了下衣襟,“外麵冷,衣裳裹嚴實點。”
人心都是肉長的。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喬拙雖然沒有接受姚謙的頻繁示好,對他的態度卻是有所轉變,畢竟姚小少爺雖然毛躁了點,但實打實地對自己好,喬拙沒法踐踏他的真心,不自覺地心軟了。
就快了,喬拙想著。
姚謙與姐姐成親的日子就要到了,小少爺有了妻子總會長大的,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不著調,得知道顧家了。
然而姚小少爺非但對他心中憂慮一無所知,還給點陽光就燦爛,喬拙一對他溫柔些,他就傻兮兮地樂嗬,一把捉住喬拙放在他衣襟上的手,摩挲著不放。
“行啦,彆磨磨唧唧的,要走就趕緊走,我看等會還要下雪,趁落下前快上路吧。”明磬塵從喬拙背後探出頭來,“走慢點,當心腳底打滑,摔個狗啃泥。”
雖然態度不怎麼好,但也算個關照。
姚謙癟了下嘴,忍下要和他辯斥的衝動,道:“小鬼,替我感謝白先生,他走得急,本少爺還沒來得及道謝呢。”
可憐小少爺從頭至尾都被蒙在鼓裡,始終不知道原來討厭的小鬼就是白先生本人。
明磬塵和喬拙說過,有機會了要教訓小少爺,這話他一直記著,並非隨口一提。
後來小少爺撞見他原本的樣貌,明磬塵乾脆就用另一個身份諄諄告誡,耳提麵命地教了小少爺不少事理。
小少爺在這方麵是個非常合格的學子,怕是他娘給他找的教書先生都沒機會見到他如此勤奮的一麵。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經過這些日子的學習,現如今的姚謙雖仍然有些沉不下心,可脾氣卻已經收斂很多,伺候人的活兒也做得有模有樣,不過大多數時候喬拙是不願被他服侍的。
姚小少爺依依不舍地與喬拙道彆,請求他一定要參加婚宴,喬拙向他保證自己一定去,連連點頭應是,最後總算送走了一步三回頭的姚謙。
姚謙臨走前正麵碰上了沈傅湫,後者輕拍他的肩膀,難得地用鄭重的語氣叮囑他:“此番……慎行。”
“嗯。”
……
除夕夜。
許商訂了青衫鎮最好的酒樓,請大家夥去吃年夜飯,但沈傅湫他們幾個另有安排,因此賠了禮,沒有去。
許商興許是覺得被拂了麵子,接下來幾天都沒給沈傅湫好臉色。
想想也是,一手養大的徒弟如今翅膀硬了,不聽話了,要自己飛了,做師父的心裡總歸不是滋味。
沈傅湫心中有愧,他欠許商的還不清,然而明磬塵卻說當年的事情未必就是許商所說的那樣。
醫穀而今成了許商的一言堂,眾長老都聽命於他,非許商親信不得上位,這群人隻手遮天,想要埋藏真相,亦或是編造謊言豈不都憑他們的一麵之詞嗎?
而且經過這幾次與許商的接觸,明磬塵感覺此人心術不正,他不像沈傅湫被救命之恩蒙蔽,識人要更清楚些。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明磬塵道:“等過了正月初三,我找個日子回北襄看看,待我歸來後,我們再一起去醫穀。”
北襄是明氏起源地,亦是古宅所在。
時代變遷,歲月更迭,即使物非人亦非,但如此龐大的家族曾經存在,終歸會留下痕跡,不至於消弭無蹤。
喬拙將明磬塵、沈傅湫還有曉選帶回了家,喬母從早上開始準備,燒了一大桌子的菜,就等他們來了開飯。
喬父也在,喬拙有好久沒見著他爹了,去年夏天還斑白的胡子現在已經全白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得厲害,精神氣也全然不複去年神采,比離家做小生意前老了好多。
喬拙緘默,沒問他生意做得怎樣,隻和他說自己現在在醫館。
“當我的助手。”沈傅湫道。
喬父欣慰地點點頭,“好,好……比爹給你找的活計好……”
喬拙心裡苦澀,“爹,家裡會好的。”
喬父抓著喬拙的手拍了拍,“好好乾,等攢下了錢,就能討媳婦兒了。”
喬拙聽得尷尬,局促不已地僵在原地,站在他身側的沈傅湫臉色也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幸好喬母看出他們不自在,及時打了圓場:“老喬,孩子自己明白的,由他去吧。”
“他明白什麼?”喬父突然就來了火,拄著拐杖憤憤地敲了幾下地麵,不過念在有外人在,又是大過年的,他到底還是收斂了,“唉,吃飯,吃飯吧,都不省心。”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這一頓飯吃得還算融洽,就是喬父酒喝多了,上了頭,到後麵醉醺醺地嚷著盼望喬拙早日娶個娘子,給他生個大胖小子玩。
“阿拙,你老爹我這麼大歲數,彆無所求,就希望你能有份穩定的活計,再成家立室,妻兒雙全。”
“老喬,你醉了,我扶你回屋。”喬母半拖半拽地把喬父帶回屋子裡睡下,然後翻了兩條被褥拿出來,“今晚就住這兒吧,外麵冷,天黑路也難走,就是屋子小了點,不過也好,冬天擠擠暖和。”
“我不想和他們擠一起。”曉選跳到喬母前麵,少見的擺了個天真的笑臉來,“伯母,我看你麵善,可以和你睡一個屋嗎?”
“行,小孩子不占床位,跟我來吧。”
喬母帶著曉選回房,臨了回頭望了眼喬拙。
老祖宗站在她兒子邊上,沈醫師站在她兒的另一邊,明瀾像被針刺了一般,飛快地收回視線,不再看了。
她心裡明白,隻是不好說,老喬子孫滿堂的願景是要落空了。
雙生起,大禍至。
事到如今,明瀾也不知究竟是她誕下雙生子受到詛咒,還是後來所造的孽導致的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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