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早就想著飛奔出去,如今聞言,簡直猶如得了敕令,忙草草回複道:“謝謝爺,奴婢會感恩您一輩子的。”說罷,攏著衣裳就往廂房門處飛奔。
由身後傳來的眸光淩厲而熾烈,猶如淩遲般割在她的後背上,激的她呼吸發緊。蘇傾心中愈發的有種不祥之感,隻恨不得能再多出一雙腿腳來,以此快點逃離這番是非之地。
就在她的手碰到門栓的那刻,於身後陡然響起了異動,蘇傾心中狂跳,握著門栓發狠的往外撥,可終究是慢了一步。
伴隨著男人疾走間帶來的淩厲疾風,一隻粗壯有力的手臂徑直打她的耳邊穿過,握住她已撥開一半的門栓,粗暴的用力插了回去。
蘇傾的心涼了一半。緊接著她的腰間再次被緊緊箍上了一雙霸道有力的臂膀,不等她驚呼出聲整個人就被強行再次摟抱到了床榻上。
呆滯過一陣之後蘇傾開始發瘋似的反抗,雙手胡亂揮舞著,不期抓到什麼就下了死手的抓、揪、摳、撓、擰,心下恐懼到了極點,幾乎僅剩了一個念頭——她完了,她完了,一定不能讓他得逞,一定不能!
宋毅冷冷的握住她亂揮動的雙手牢牢箍在她頭頂上方,身體下沉壓住她亂動的雙腿,微揚著脖頸,另一手不緊不慢的解著他上襟扣子。
蘇傾見了,淚流的洶湧,幾乎要咬碎了銀牙:“你何其無恥!”
這輩子還未被女人罵過的宋毅聽了倒也新鮮,掃她一眼,淡淡道:“無恥?那何謂有恥?這話讓人聽了倒也新鮮,叫人倒是不知,爺堂堂兩江總督,官居二品,不過是想給府上丫頭一個造化罷了,竟也能叫無恥?若這真作無恥,想必這天下諸多女子都想要這份無恥罷。”
蘇傾暗恨他表裡不一,哭罵:“你明明答應過的,何故出爾反爾!”
宋毅解衣的手頓了下,隨即沉聲道:“不過府上一丫頭罷了,爺想要就要,何須忍著?又何須要爭得你的同意?不過一奴婢爾。”
蘇傾被他這番侮辱性的話語激的渾身發顫:“我已經攢夠了銀錢,我此刻、現在、馬上就要贖身!”對,贖身,這宋府是如何也待不下去了,世人都道宋府主人家和善,誰料卻是這般內裡齷齪!
宋毅單手脫了上衣隨手一拋,淡淡問:“你賣身府上銀錢幾何?”
僅著綢色中衣的男人危險而有侵略性,蘇傾愈發緊張的盯著他的動作:“十兩紋銀。”
隻見他微微頷首,露出了抹令蘇傾膽戰心驚的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贖身銀翻十倍,拿得出,你就走。”
蘇傾臉色大變。
宋毅探過手來,卻是握住她冰涼的臉龐,緩緩摩挲:“拿不出,那就好生伺候。伺候的爺滿意了,爺自會給你一場富貴,即便將來主母入府,屆時也會給你一個妥善的安排去處。”
其實擱在這朝代,這番承諾已經是仁至義儘,因為按規矩來講,一旦日後主母進府,原先後院的一乾通房丫頭是要全部遣散的,以示對主母的敬重。而遣散後的這些個通房丫頭們,遇到仁慈些的主子會給些銀錢,放她們歸去自行配人,或是外放在他處繼續做個活計,或是直接配個差不多的小子安安生生的過日子,這些大抵都是些好去處,要是遇到些不慈的主子,那就命了,彆說給銀錢遣散了,隻怕是為了多得些個銅子,會不管不顧的提腳發賣,這也是有的。
宋毅覺得他的話已經點的很通透,那小奴婢理應聽後再無顧慮安心伺候方是,不料抬眼望去時,她蒼白的臉頰上猶帶淚痕,卻是冷冷的撇過一旁,雙眸直直的盯著床榻內的一處,不與他目光接觸半絲,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排斥氣息,明顯是厭惡的很了。
宋毅隻覺得胸口一口濁氣吐也吐不出來,這還是他生平頭一次被女人如斯嫌棄,當真是猶如塊壘凝結於胸,這滋味甭提令人有多窩火。
握住她的臉頰,強行將那令人見憐的蒼白臉龐轉向他,宋毅聲音冷的發寒:“怎麼,莫不是爺還配不上你?”
被迫轉向他,蘇傾隻覺得欺在她上方的這冷硬的麵龐,愈發的顯得可憎了起來,僅粗略看上一眼,就嫌惡的閉了眼,竟是半分不願再見。
她隻心道今個一遭怕是難逃此劫了,左右反抗不得,那麼又何須顧忌開罪於他呢?一想到此番遭遇毒手,可自己卻無力反抗,恐怕此事之後也是欲告無門,蘇傾就忍不住泛紅了眼圈,當真是恨死了這個沒人性的朝代!
宋毅覺得他近三十年來的忍耐力就要在此刻破功。他很想就這般欺身下去,粗暴的磋磨的她哭喊求饒,看她再如何能這般清高自傲。可轉而又想,這大過年的,他本來也是想做個喜樂事舒暢一番,到頭來卻是強迫著硬上,弄得人連哭帶喊不情不願的,平白的給心裡頭添堵,圖的什麼?左右又不是非這個奴婢不可,他叫的什麼勁?
仰天吐了口濁氣,宋毅冷冷起了身,寒聲怒斥:“給爺滾出去!”
蘇傾聞言呆了數秒,下一刻連滾帶爬的從床上跳下,踉踉蹌蹌的衝著廂房門的方向,手握門栓的時候渾身反發射性緊張的僵住了身體,待安全無虞的將門栓撥下後,整個人頓時猶如一陣風似得,頭也不回的奔了出去。
宋毅在後頭看著,隻覺得一顆心更堵了。
因著他家主子要玉成好事,福祿自然不能離得太近以免聽了牆角,遂遠丟丟的在離院門口較近的小抱廈間候著。眯著眼正愜意的坐臥在長椅上唱著小曲兒時,耳邊漸漸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福祿豎耳細聽,貌似還真是朝著院門的方向來的。趕緊出了門一瞧,那跌跌撞撞正一股腦的往著院門這方位衝的,不是前頭進了西廂房的小奴婢又是哪個?
主子這麼快就玉成好事了?福祿直覺不可能,尤其是待那丫頭走得近了,隻見她滿臉淚痕一副還尚有餘悸的模樣,就堪堪將到嘴邊的恭喜等話給咽了下去。
“荷香姑娘這是……哎喲——!”
沒等福祿將話講完,就狠狠挨了蘇傾一腿窩子,當即痛的他俯下了身:“哎喲你這個小丫頭,怎麼無緣無故打人哩!”
蘇傾哪裡肯理他,踢了一腳微微解了恨,唯恐遲則生變,遂腳底生火般火急火燎的離去了。
福祿哪裡想的其中緣故,還隻當是他家爺不滿意這丫頭伺候的緣故,才令這丫頭遷怒於他。隻怕任他想破了腦門也猜不到,彆人絞儘腦汁的將要爬上他家爺的床榻,可這個丫頭不單沒抓住平白得來的機會,反而卻避他家爺猶如蛇蠍。若他知道其中真相,隻怕要狠狠跌碎了下巴,這世間還有這等怪人?
蘇傾跌跌撞撞的一路跑著,默默的流淚,在這寂靜無人的夜裡她也不覺得可怕了,反而慶幸夜黑無人,便不會有人見到她此刻的狼狽。一路上,她任由自己將滿腹的委屈憤懣哭儘,待快至膳房之時,方慢慢歇了淚,強行平複了情緒。
路過膳房時,她隻是遠遠的朝裡看過幾眼,卻並未入內,畢竟她的衣裳前頭被撕扯的厲害,此刻便衣衫不整,又滿臉淚痕發髻繚亂的,讓人一瞧就會想到不好的事情上去,因而她又哪裡能進去見人呢?
透過虛掩的兩扇大門的縫隙中,蘇傾遠遠的看見在溫暖燭光下吃酒說笑的柳媽等人,想到前個時辰她還同他們坐到一道說說笑笑甚是溫情和樂,可這個時刻她卻渾身狼狽差點遭遇世間惡事,不由悲從中來,淚流滿襟。
唯恐抽泣聲驚擾了屋內眾人,蘇傾抬袖掩了嘴,低頭快步從膳房旁繞過,腳步不停的往後麵自己的寢屋走去。想著今天這飛來橫禍,心中酸楚之際又暗自下定決心,即便是百兩紋銀,她也會想方設法的湊儘,儘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膳房內柳媽他們直等到席麵要散了,也沒等到蘇傾歸來,不由的往外頭的天色上看了看,隻見天邊微微發青,再過不了多少時辰可就要破曉了,可她人怎麼還沒歸來?
紅燕尋思:“莫不是老太太跟荷香姐說話說的投機,所以讓荷香姐留在她那,隨著一塊守歲了?”
柳媽想想也隻能是這個緣由了,想那丫頭素來指禮懂事,哪裡有讓人不喜愛之理?應該是被留下陪老太太守歲了。
柳媽遂放下心來,索性就隨著大夥一塊在膳房守歲,隻待天破曉了,就去老太太院裡給各位主子們拜個早年去。
殊不知老太太在屋裡也是奇怪著呢。尤其見她大兒過了些時辰後,竟是黑著一張臉從外頭進來,進來後也是一言不發,直接坐下,斟了杯烈酒仰頭一飲而儘。
宋毅的臉龐向來生的冷硬,斧鑿刀刻的輪廓本就看著有幾分淩厲之色,如今全黑著一張臉,煞氣逼人,更是令人望而生畏。彆說在旁立著伺候的冬雪王婆子他們這些個下人了,就是寶珠老太太她們瞧見也唬了一跳,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小心翼翼。
老太太以為是他公務上的什麼事情煩心了,遂直給對麵的宋軒使眼色,想讓他開口探探可是公務有何難解之題。
這會子宋軒之前的酒勁早醒了,可待接到老太太的眼色後,趕忙裝模作樣的做眼神渙散之態,搖搖晃晃的歪斜在椅子靠背上裝醉。實在不是他慫,真的是他大哥猶如一尊黑煞魔,讓人望而心怯啊——
老太太暗恨的瞪他一眼,知道指望他不上,隻得轉向宋毅,親自開口詢問道:“剛可是去處理公務了?瞧你這會子麵色不虞,可是公務上有何棘手之處?”
聽得問話,宋毅麵上一僵,忍不住又給自個斟上一杯酒,待一飲而儘後,方淺淡淡的笑著回道:“哪裡有什麼棘手事,不過是細碎瑣事,前頭已經解決了,娘安心便是。”
老太太心道,這臉上的笑勉強的都快崩出冰渣子來了,還說沒事,不過既然他不願說她也不好再追根究底的問下去,隻待之後問問他院內管事福祿便知。遂過了這茬,不再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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