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
喬念剛用過晚膳,便見凝霜拎著一個食盒進來了,“小姐,您看這是什麼!”
喬念無奈輕笑,“你是要撐死你家小姐?上哪兒弄的好吃的?”
“院子角落發現的!”凝霜笑得一臉神秘,“小姐就不覺得這個食盒格外眼熟?”
聞言,喬念忍不住多看了那食盒一眼。
的確眼熟,她屋裡就有一個一模一樣的。
是之前荊岩大半夜送來的,一直不曾拿走。
所以眼前這個……
不等喬念細問,凝霜已是將食盒放在了桌上,打開,端出了一盤豬大腸。
色澤鮮亮,香氣撲鼻。
這讓連日來聞慣了異味兒的二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凝霜更是肆無忌憚地嘶溜了一聲,拿出筷子來,衝著喬念挑眉道,“小姐嘗嘗?”
喬念早已把持不住,接過筷子便大快朵頤。
凝霜也把自己的小嘴兒塞得滿滿的,還不忘嘟囔,“唔,小姐,荊副將的手藝比咱們府裡的廚子強多了!”
喬念連連點頭,心中卻是明白,荊岩比廚子強的不是手藝,而是那份心。
這東西,從洗到做,無一不需要用心。
府裡的廚子們隻是將那盤豬大腸當作一個任務,退回去的次數多了,便做得越發敷衍,異味兒一次比一次大。
荊岩卻不同,光是吃著,她似乎就能感受到荊岩在這盤豬大腸上花了多少心思,對她,用了多少心。
正想著,就聽凝霜忽然驚喜道,“小姐,食盒裡還有東西。”
說著,便從食盒裡拿出了幾顆山楂。
“山楂消食,荊副將定是擔心小姐用過午膳又吃這個會撐著!荊副將真是好貼心啊!”
凝霜覺得,荊副將是這世上最貼心的男人了!
而喬念看著那幾顆山楂,心中卻染上了幾分憂慮。
明明她之前的婉拒,荊岩是聽明白的,怎麼如今又……
說不感動是假的,可荊岩這樣好的人,理應值得更好的女子。
她不合適的……
她隻會給他帶去無儘的麻煩。
思及此,喬念皺了皺眉,沉聲道,“凝霜,一會兒你將兩個食盒都給荊副將送回去,告訴他以後不要再來了,就算他再送來,我也不會再吃了。”
既然先前的婉拒沒有用,那不妨就乾淨利落一些。
總好過無端端的給人假象。
聞言,凝霜的小臉跟著垮了下來,但她明白小姐的處境,也明白荊副將與她家小姐門不當戶不對的,彆說是侯爺跟夫人,就是小侯爺都不會答應。
於是點了點頭,應道,“好,那今日這份,小姐先吃完?”
“嗯,你也吃。”喬念這才露出了笑臉來,與凝霜一起圍在桌前,吃著那份美味。
卻不想,林燁竟突然進了屋來。
看了眼桌上還未來得及吃完的豬大腸,他眉頭緊擰,故意問道,“這是府裡廚子做的?”
擔心被林燁知道荊岩的事兒,凝霜忙是撒謊應道,“對!”
卻不想,喬念看了林燁一眼,神色淡淡道,“不是。”
她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來找她的。
果不其然,林燁沉聲怒斥,“若不是我今日恰好來看你,若不是廚房收剩菜的小廝恰好瞧見你在吃這東西,又恰好嘀咕了兩句被我聽見,我倒是不知道,你竟還在與荊岩暗通款曲!”
聽到這話,凝霜忙不迭就否認,“不是這樣的小侯爺,這食盒是奴婢拿……”
“不必與他解釋。”喬念聲音淡淡,打斷了凝霜的話。
她拿過帕子,輕輕擦了擦自己的嘴角,這才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小侯爺想給我頭上戴什麼帽子,您請便。”
上回爭執過後,她就已經明白了。
在林燁的心裡,她是爛在了根兒上的,她就是天生的壞,所以,不管她說什麼他都不會聽的。
那,何必廢那個力氣去解釋?
可眼見著喬念這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林燁越發氣惱,“我給你戴帽子?難不成這豬大腸是自己飛進來的?我就納悶了,這是什麼好東西不成?比得過李記的糕點?你可知那糕點是得連夜排隊才買得到的!”
林燁說的,是當初蕭衡放在馬車裡她沒動,後來蕭衡親手給她,又被她命人拿給林鳶的那一盒。
喬念冷笑了一聲,“就算是需要排一年才能買到又如何?我不愛吃就是不愛吃。”
就如當年蕭衡對她一般,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哪怕她熱情似火,哪怕她恨不得將自己的真心都掏出來給他,他對她,依舊是不喜歡。
甚至這侯府,這林家人,不也是如此嗎?
哪怕前頭的十五年他們相親相愛,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一家人,哪怕她曾經將他們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還要重要!
可,沒有血緣之親就是沒有血緣之親。
沒有血緣之親的女兒,是可以被隨意丟棄不要的。
許是她想得深了,心口一陣接著一陣的刺痛傳來。
喬念深吸了兩口氣才將這股子痛意壓下。
而很顯然,林燁根本就沒有在意。
他隻是憤怒地抬手指著喬念,“那府裡廚子做的你為何不吃,偏吃他做的?他一個習武之人,還能做得比廚子都好吃?我看,喜歡是假,你故意吊著荊岩才是真!”
喬念並不惱。
哪怕林燁已經將話說得這樣難聽了,她依舊不生氣。
與林燁這樣的蠢貨置氣,不值當。
她隻是輕輕柔柔地又道了聲,“小侯爺說什麼,就是什麼。”
可偏是她這樣看似柔軟實則比石頭還硬的態度,激得林燁徹底暴怒,“我告訴你喬念,隻要有我在一天,你跟荊岩就不可能在一起!若你執意要與他有牽扯,我有一萬個法子讓他離開京城,這輩子都回不來!”
“小侯爺還當自己是曾經那位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呢?”喬念揚了聲,語氣染著絲絲嘲諷,“今日這番話,若是蕭衡說的,我信。你?省省吧!”
她真是不明白,林燁怎麼就一點兒都看不清形勢呢?
卻不想,林燁忽然冷哼了一聲,周身的氣場忽然就沉了下來,便是連那雙眸子都布滿了陰鷙,“誰說讓他離京,就非得要權勢?”
喬念頓時心頭一跳,一股不安席卷全身。
她怎麼就忘了,林燁有多少肮臟齷齪的手段!
當下便是怒從心起,她死死盯著林燁,話語中滿是警告,“你若是敢動荊岩,我絕不會放過你!”
“省省吧。”林燁將這三個字原原本本地還給了喬念,嘴角的笑容更是無比奸邪,“不想我對付荊岩,就給我安分守己,少做那些會惹我不高興的事!否則……你明白的。”
說罷,林燁便是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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