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忙碌了一整日的張母回到自己的房間,一眼就看到了桌上自己給女儐相準備的梔子花頭飾。
她揉了揉發疼的眉心,心想這年紀大了,記憶當真是越來越差。
恰在此時,張慕斯端了一碗藥汁過來。
阿娘最近又犯了頭疾,但清娘大婚,所有人都很忙碌,阿娘不願讓大家為她擔憂,不肯請大夫。
張慕斯隻能私下給她煎了一貼藥服用,好在已有好轉。
今日的藥熬好後,他一直放在小爐子裡溫著,可阿娘和幾位嬸子伯母一直在忙碌,他過來了好幾次都沒見到人。
此時再過來,終於是見著屋內燃了燈。
門沒有關,張慕斯端著藥跨門進去。
“娘,今夜時辰不早了,您將這碗藥喝了就早些歇息,明日還要早起。”
張母見到兒子過來,忙放下了揉著眉心的手。
“慕兒怎的又這麼晚還沒睡?翰林院最近的事情可是很多?”
張慕斯搖頭:“不是,兒子就是在等您回屋,好看著您將藥給喝了。”
見兒子孝順,張母很是欣慰。
她接過他遞來的藥,一口飲儘後,又慈愛的叮囑他:“藥已經喝了,你且回去休息吧,娘再去張府送點東西,送完就回來歇息。”
說著她捧著裝了梔子花頭飾的錦盒要出房門。
張慕斯忙叫住了她:“娘,這是何物?”
“明日女儐相要佩戴的頭飾。”
張慕斯了然,從她手中拿過錦盒,不容拒絕道:“兒子去送,您早些休息。”
張母知道兒子向來心疼自己,不願自己大晚上再折騰。
她也不與他爭,點頭道:“容娘和寶珠剛回去沒多久,應還沒歇下。你且速去,交代她們明日過來前佩戴在頭上即可。”
張慕斯點頭,拿著錦盒大步走向了兩府之間新開的垂花門。
張府。
被派來保護張淑容的兩名暗衛,突然聽到房內傳來一聲異動,像是有人倒地不起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迅速閃進了房間。
沒曾想房內早就被人點燃了大量迷香,他們進去,發現倒地的張淑容。
正要上前查看,就察覺到了房內的氣味不對勁。
迷香!
他們發現時已經吸入了不少,正要運功控製體內迷香擴張,就見南北敞開的窗戶口飛射進來了無數銀針。
兩人強行運動騰飛而起,可中藥的身子遲鈍了許多,飛身避開時,沒有規避所有銀針。
銀針入體的那一刻,他們下意識都將手伸進了懷裡,要拿出信號筒傳遞消息。
可銀針上染了大量迷藥,且藥效極強,還不待他們有下一步動作,便轟然倒地。
二十來名黑衣暗衛閃身出來,其中一名嗤笑道:“還當他們祈王府的人當真能抵擋得住西域有名的‘一倒香’,原來也不過如此。王爺出動我們這麼多兄弟,完全是太高估他們了。”
他旁邊一名暗衛壓低嗓音斥道:“殺羅,切莫得意忘形,速速將人帶走,以免節外生枝。”
那名叫殺羅的暗衛原本還想嘲諷上幾句,可接收到暗衛頭領睨過來的眼神,立馬偃旗息鼓。
他上前一把撈起倒地不起的張淑容,扛在了肩上。
而其他人也去扛了地上兩名暈倒的祈王府暗衛。
一行人正要撤離,便聽院門口傳來一聲冷喝:“你們是何人?速將人放了!”
張慕斯原本隻打算將頭飾交給張府後院守門的嬤嬤,沒想到他要喚人時,發現人倒在地上,怎麼都喊不醒。
他心道不到,轉頭看了一眼身後,回去叫人怕是已經晚了。
他也顧不上男女大防了,直接大跨步走進了張府的後院。
然而,今夜闖進張府的是一群武功高強的暗衛,他一個文弱書生怎可能對付得了。
見到張淑容被人扛在肩上要帶走,張慕斯想也不想,直接衝上前要將人奪下來。
黑衣人沒想到半路來了個程咬金,殺羅手起刀落,直接將人劈暈。
一暗衛將張慕斯也扛在了肩上,一同離開。
……
翌日清早,天邊才翻起魚肚白,宋清濘便被一月二月給挖出了被窩。
一大群君府派來的婢女捧著錦盒魚貫而入。
為首的侍女有些眼熟,宋清濘一下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裡見過她,還當是在君府打過照麵。
“夫人,這是公子送來的嫁衣和頭麵。”
二十來名婢女一字排開,並將手中的錦盒展開請宋清濘過目。
錦盒打開的那一瞬間,裡頭折射出來的耀陽光芒差點沒閃瞎宋清濘的眼。
她這是看到了什麼?在國家博物館裡頭展示的珠翠九翟冠?
九翟冠由塗漆竹絲製作成框,翡翠披覆,上麵裝飾翡翠山雞九隻,金鳳四隻,都口銜珠滴。
山雞和金鳳周圍旋繞著四十來片珍珠翡翠雲,插大珠花九株,小珠花九株。
另外配有兩個博鬢,都用鸞鳳裝飾,鸞鳳下方垂掛著珠滴。
婢女捧著的錦盒當中,還有一副翡翠口圈和一副金口圈,翡翠口圈上麵裝飾著珠寶花色嵌金飾物九件,翡翠嵌金飾物九件;
金口圈上鑲嵌著珍珠翡翠麵花五件,珍珠成排玉環一對。
其中,一並搭配著黑綾無頂頭巾一張,上麵鑲嵌著二十一顆珍珠,頭巾上用金線繡有一隻鳳凰。
其他錦盒中,整齊擺放著五彩金龍紋紅大衫,鸞鳳紋嫁衣,金墜子,玉圭等環配之物。
這……
平常人家成婚能穿戴這般規格的越矩之物???!!!
不能夠吧……
宋清濘小心翼翼的捧著九翟冠仔細查看,當確定上頭有雕刻精致的鳳凰時,手猛地一抖,九翟冠重新落入了錦盒當中。
“捧來這般大逆不道的東西,誰指使你們的?”
宋清濘犀利的目光掃視眼前一眾婢女,想從她們麵部表情中捕捉到些什麼。
她腦子裡下意識猜想著接下來的種種可能。
有人暗中將阿祈送來的嫁衣和頭麵掉了包?那現在是不是已經報了官?官兵或許已經過來抓人了!
宋清濘心中著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現在需以最快的速度將東西銷毀!
可她才開口吩咐,眼前一眾婢女紛紛跪下。
“王妃,使不得。”
王妃?
宋清濘徹底愣住了,當真是被雷了個外焦裡嫩。
她想問清楚這是個什麼情況,可良久都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耳邊驚雷炸開,想到了她和阿祈曾經的對話。
——
“你有什麼瞞著我,快快從實招來。”
“我之前沒和你說過,我就是當朝三王爺祈王。”
“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
“你不信?”
“我信你個大頭鬼,你當自己名字裡有個祈就是祈王了啊。你這一本正經開起玩笑來,還真有那麼回事。不過這話在我麵前開開玩笑就好,可不能在外頭說,不然會惹人笑話的。”
——
阿祈當真是祈王?
耳邊越來越近的鼓樂之聲仿佛在敲打著她的腦袋,罵她傻子。
之前一切不合理的地方,此時想想似乎都有了解釋。
三郎進司農寺,四郎和阿臻進國子監,秋果和小琪琪能請來嚴家女教導……
那麼多座罪臣的宅子,阿祈說弄就弄。
還有他身邊隨時隨地候著的暗衛,墨行墨止那般厲害的人物,給他一個師爺做隨從!
還有雲棲……
她是三公主?是莫北江……尚的公主?
宋清濘想到自己前段時間做的傻事,頭頂開始冒煙。
“阿……褚君祈人呢?讓他給我過來說清楚,不然老娘不嫁了!”
瞧著眼前的女子似生了怒,為首的大丫鬟意晚眉目微轉,揮手讓角落裡的一婢女去請王爺來。
那婢女放下手中的錦盒,躬身退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