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啪!”魚兒被甩在雪地上,跳動不休。
正在挖河的百姓看了,儘皆驚歎:好大一條魚!
“魴魚,廣而薄脆,甜而少肉,細鱗,魚之美也。”有人搖頭晃腦念了一段。
眾皆大笑,淪落到和他們一起挖河的地步了,就收起那副讀書人的架子吧。
讀書人也不和他們多話,隻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繼續說道:“昔年遊曆河南,方知洛鯉伊魴,價比牛羊,這是好東西啊。”
眾人聽了又是一陣歡笑。
魚有什麼好吃的?遠不如牛羊肉頂餓啊,這人真是讀書讀傻了。
“莫要喧嘩。”不遠處傳來了洪亮的嗓門。
眾人立刻噤聲,站在冰冷刺骨的泥水中,奮力清淤,用力疏浚,慢慢改造著陂池。
這裡是南頓,原汝南屬縣,現南頓郡治。
該郡雖然隻有四個縣,但人口非常之多,主要來源是河北移民,就是當初樂謨從頓丘帶回來的河北諸郡百姓,永嘉四年秋收時抵達,至今已兩年有餘。
他們的到來,說難聽點,幾乎讓南頓“換種”了,人口激增到約兩萬戶、八萬口。
永嘉五年,南頓、汝陽、上蔡、平輿四縣百姓種了一季粟。雖說利用的是八王之亂、李洪之亂後撂荒的熟地,但收成依然不怎麼樣,勉強夠他們啖食,還吃不飽。
今年,四縣百姓又種了一季粟,收成明顯提高,日子好過了許多。
秋收後,部分人種植了冬小麥,部分人種了蕪菁,生活日益走上正軌。
太守魏浚一直秉持著刺史盧誌以及幕府的意誌,趁著大亂後的大治機會,清理戶口,勸課農桑,將南頓四縣粗粗改造了一番。
明年如果獲得豐收,則民心徹底穩固下來,南頓四縣也將變成陳郡第二。
南頓東南方向的新蔡國與之類似,內史樂謨首先清理了新蔡王的土地、莊客,然後接納了庾琛從汲郡帶回來了數千家百姓,再吸納了少量河內、關西及兗州流民,目前有約一萬戶、四五萬人。
邵勳早年定下大政方針時,就以陳郡為重點經營方向,南頓、新蔡二郡國緊隨其後,是第二批重點經營的地區。
如今南頓走上了正軌,新蔡稍慢一些,但再過兩年,一樣可以穩定下來。
陳、南頓、新蔡三郡國十三縣,擁有大量以營、隊為單位的移民,擁有大量屯田軍,他們是獨屬於官府的百姓,不受士族豪強控製,是邵勳可以調用的力量,無需與世家大族討價還價——說白了,這才是一個軍閥最穩固的根基。
世家大族、塢堡帥、莊園主們支持你,出錢出糧,固然可以讓一個軍閥瞬間起勢,但當他們撤資時,你跌落得會很慘,因為你沒有直屬於自己的稅基:自耕農。
兩條腿走路,永遠都不會錯。
繁忙的挖河工作一直持續到晌午才停止。
役徒們紛紛排隊領取飯食。
陳公仁德,發役還提供飯食,真的很不錯了,雖然不是每次都管飯。
而且,這些陂池對他們也有好處,利於灌溉農田,提高畝收,乾活的積極性是不缺的。
眾人吃飯間,太守魏浚也來到了治河工地。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郡中官員及南頓縣令,此時以他為首,簇擁在幕府參軍庾亮身後。
幕府是一個偏重於軍事的機構,職官也帶有濃重的軍事色彩。
作為參軍,庾亮分管倉曹、戶曹、賊曹三大塊,與郡縣官員有直接的業務聯係。
理論上來說,他確實不能直接管地方治理,那是州郡縣三級官員的職權,但在實際操作中,他會到地方上清點戶口、會下令郡縣官員緝捕盜賊、會監察訴訟、會監督倉庫——甚至於,像南頓倉之類的大型糧庫都由他直管,地方上隻是協助而已。
久而久之,幕府官員漸漸淩駕於地方官員之上,將其變為從屬,故南頓太守魏浚非常配合,有問必答。
“我聞自漢以來,汝南有九十餘陂,南頓有幾個?”庾亮意氣風發地走在河堤上,開口問道。
“現止存一。”魏浚答道:“此陂名‘西戍’,前漢年間便有了,曹魏續修,國朝多有忽視,今又重修,可灌田二千七百餘頃。”
“葛陂在何處?”
“新蔡、平輿之間。”
葛陂前漢年間就有了,“陂方數十裡”,算是一個比較大的人工水庫了。
因為比較重要,兩漢、魏晉時時修繕,至今仍發揮著巨大的作用。
曆史上的石勒曾在葛陂吃了大虧,軍士病死者極眾,後不得不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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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來的時候,豫州塢堡還接濟糧草呢,但聽聞他們在壽春以北被紀瞻所率領的江東水師擊敗後,突然就翻臉了,堅壁清野,不給糧草,令石勒的九萬步騎損失大半,北歸途中“人相食”,最終成功回到河北的不過二三萬人,比本時空石勒的實力還要差勁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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