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實是你媽媽生的。但卻不是自然受孕生出來的。”

沈岸摩挲著手指，眸光垂了下來，躲開了沈聿的視線。

“我長年累月待在實驗室，雖然不用每個項目都經手，但最後的成果需要我反複測試和計算。接觸那些東西久了，我體內自然會攜帶一些與項目有關的藥劑成分，導致指標偏高。我明知道那東西會讓人產生畸形，所以結婚的時候，我就跟你媽媽說過，不打算要孩子。”

“但她與我都是兩家的獨苗，你外公求孫心切，經常催你媽媽生育。孩子對我來說，健康比血緣更重要。我不想生下畸形兒，所以瞞著你媽媽，以生育能力低下為由，去做了試管。但，用的庫裡優秀的基因精子，而不是我的。”

“你誕生後，我們兩家人都很高興。你活潑可愛，很招人喜歡，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兒子。所以我擔心你出問題，從你十歲開始，就要求你必須做定期體檢。也就是在你13歲的定期體檢中，我發現了你的血液指標與最新研究出來的藥劑指標完美對上了。你就是這個項目裡，原家最想要的那個‘幸運兒’。”

“為了不被發現這個秘密，我開始篡改你的體檢報告，並尋找跟你指標相近的另一個孩子。碰巧那年許佳（許星野媽媽）帶著原臣的私生子找上了門。鬨起來時，小孩受了傷，是我替他包紮的傷口。也是那時，許星野的闖入了我的視線，代替你，成為了長達十年的實驗體。”

沈岸這些話說完，沈聿沒關注自己，反而是馬上轉頭去看許星野。

許星野應該沒從沒聽過沈岸說這些，猛然聽到他提到自己的生母，沈聿擔心他的心情。

這於許星野來說，就像是無妄之災。

他那時還那麼小，被母親偷偷生下來，稍微大了，才敢上門認父。

本以為是父親接受了自己，結果，不過是因為自己正好有利用價值。

許星野麵上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在聽彆人家的事兒，並沒有過多的情緒外泄。

可沈聿還是伸手，拉住了許星野的手。

送走沈岸後，沈聿坐在椅子上，半天沒說話。

他伸手，想去夠桌子上的煙盒，從裡麵抽出根煙來點燃。可手還沒碰到盒子，就被許星野將煙盒拿走了。

“哥每次有心事的時候就喜歡抽煙。這次，是因為覺得沈教授的行為很荒唐，所以才煩悶的嗎？”

“不是。”

沈聿仰頭望向朝著他靠近的許星野，“因為替你覺得冤。”

許星野一愣，“什麼？”

“在不了解Favorite項目計劃之前，我把你當成能頂替我，承擔那場車禍起因的凶手，讓自己以報複你為目的，得以減輕痛苦，活下來；可了解Favorite之後，我才知道，原來Favorite計劃裡，也是你頂替我，經曆了這場無休無止的折磨，甚至變成異類。”

沈聿望著許星野，眼眶中泛著紅，眼裡的疼惜和糾結快要整個溢出眼眶來。

“你對我來說，是救贖。可我對你，似乎隻有傷害。我傷害你，我的父親也傷害你，我們將你卷進一個根本就不該由你來承擔的事件中來。以守護的名義，傷害了一個無辜的人。這樣的我，我的家庭，究竟有哪裡值得你喜歡？”

與他對任何事情的淡漠不同，沈聿就是因為太喜歡將事情歸結到自己身上，所以才會在那次車禍的陰影裡，久久走不出來。

如今，又因為聽到了沈岸說的真相，覺得是因為自己，才讓他成為的“幸運兒”，所以覺得自責，覺得對不起他。

許星野望著沈聿馬上像是要哭出來似的表情，伸手，將他揉進了懷裡。

“因為哥是光。”許星野柔聲解釋，“抓住哥，就是抓住了光。”

他的沈聿，是個頂好的，善良的人。

他一生都活在光亮裡。

許星野也很慶幸沈聿活在光裡，不必經曆那些他經曆過的，陰暗的、絕望的時光。

他愛沈聿，愛到願意為他獻出生命。所以，跟生死相比，頂替沈聿，獲得這樣的人生，隻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更何況，若沒有這些，他也不會跟沈聿有交集。

他與沈聿之間，沒有對錯，也沒有虧欠。

他與沈聿沒錯過，在一起，一切，於他而言，便都是最好的安排。

“哥沒有對不起我，相反，哥救了我的命。原家尋上門的私生子那麼多，最後都毫無音訊。若不是因為哥，因為沈教授，讓原臣覺得我對他還有點用的話，我在哪裡，是否還活著，都說不定。”

“哥說我是你的救贖，你難道不知道，你同樣也是我的救贖。是你帶我回到了正常人的生活。隻有你，才讓我覺得，我也是個，普通的、正常的、可以軟弱，可以撒嬌，可以耍小性子的，人啊。”

“可……”沈聿從許星野懷抱中掙脫出來，“你不委屈嗎？”

“一開始是委屈過。在15歲，見到哥之前。從那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你的血液指標跟我的一樣。我，不過是沈教授為了保護你的替代品而已。”

許星野說到這裡，微微頓了頓，指腹伸過去，輕輕描繪些沈聿眼角的那顆痣。

“可後來認識你，觀察你，愛上你後，這件事再做，我便覺得甘之如飴。所以並不覺得委屈。”

沈聿伸手，抓住了許星野的手，拖長尾音喊了一聲，“星野～”

許星野回應，“嗯？”

沈聿整個人撲進許星野懷裡，雙手緊緊抱著他，“媳婦兒你真好！”

“那既然我這麼好，哥能不能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

“姿勢的事兒想都彆想。”

“不是這事兒。”

“那是？”

“比起媳婦兒，我更想聽你叫我一聲老公。可以嗎？”

“再議。”

“哥～”

“叫爸爸也沒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