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野望著沈聿,嘴唇張合了一下,最後像是認命般歎了口氣,“果然什麼都瞞不了哥,我可是連沈教授都瞞過去了呢。”
說著,許星野伸手摸了摸自己眉骨上的傷,語氣漫不經心,“確實不是車撞的,是打架打的。同學聚會上喝多了酒,出手重了些。”
“被哪個同學揍的?”沈聿追問。
“我不想說。追究起來若是進了局子,會影響升學。”
“所以你為了保護你那個同學,才說自己是被黑車撞的?”
“反正結果都一樣是躺這兒,過程有什麼重要的?”
“你啊!”沈聿摸了摸許星野的腦袋,“怎麼會有你這麼傻的?”
在學校被霸淩了也不吭一聲挨著,現在被同學打了還幫人瞞著,許星野這種乖寶寶,打不回手罵不還口,若是沒個人護著,還不知道怎麼被欺負死。
看來以後得看緊點,他沈聿的東西,隻能他來欺負,旁人碰了,全都弄死!
連軸轉的生活持續了幾天,回來的時候又擔心著許星野,沈聿嚴重睡眠不足。此番天聊開後,沈聿腦子裡緊繃的一根弦鬆了,隻覺得困意難擋。
但病房裡沒床也沒換洗衣裳,沈聿打算先回去,等明日再來看許星野。
可剛提出要回去,許星野就拉著他的手耍賴,將腦袋湊到他掌心蹭著,“這醫院裡冷冷清清的,我明天就能出院了,哥今晚就不能留下來陪陪我嗎?”
“可這兒沒床。”
“我可以跟哥擠一擠,反正我睡覺老實,也不占地方。”
“可我要洗澡。”
“這兒有淋浴房。”
“可我沒帶換洗衣裳。”
“哥穿我的。”
“可……”
“哥~”
沈聿最後的一句反駁剛冒出來一個“可”字,就被許星野拉著嗓子喊的一聲哥給堵了回去。
許星野望著他的眸子濕漉漉的,像是帶著水霧。想到這孩子的慘樣,沈聿敗下陣來,“你的衣裳在哪兒,我去洗澡。”
“就在旁邊的櫃子裡,都是乾淨的,哥喜歡哪件就穿哪件,反正你應該都穿得上!”
沈聿走過來從衣櫃裡掏衣裳,也沒瞎翻,就扯了最外麵的那件短袖進了衛生間。
淅淅瀝瀝的水聲後,再出來時,沈聿已經換了一身許星野的短袖和短褲。
隨手拿的這條短褲好像是運動短褲,比男生日常穿的要短。再加上許星野身形本來就比他高些,所以短袖套上去長了一截,蓋住了屁股的同時,甚至還蓋住了短褲,乍一看上去就跟他沒穿褲子似的。
沈聿在衛生間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尷尬的現象,但穿都穿了,也不能說出去再換一條,反正大家都是男人,也沒那麼多講究。
許星野原本的視線就盯著衛生間的門,此番沈聿一開門出來就闖入了他的視野裡。
短袖不過是普通的短袖,他穿著的時候並沒有覺得好看或者什麼彆的特彆的地方,可如今穿在沈聿身上,他竟然在腦子冒出“性感”這個形容詞來。
用性感來形容一個男人,許星野覺得自己一定是有了什麼大病。因為此刻他不僅覺得沈聿性感,居然還起了早知如此,當初怎麼就不多買幾件的想法來。
“把你眼睛收一收,我穿褲子了。”沈聿瞧見許星野盯著他,以為對方是覺得他沒穿褲子,於是將短袖撩起來一截,露出被蓋在裡麵的短褲,以示自己的清白。
動作間,無意識露出一段瑩白的腰。
許星野呼吸一滯,趕緊挪開了眼。下一秒,被子被掀開,沈聿鑽了進來。
許星野躺在靠近門那邊的位置,此番因為右手打著石膏吊著繃帶,如果不平躺的話,就隻能側向著沈聿那邊睡。再加上床雖然比起普通病房稍微寬點,但到底也是單人床,兩人躺上去,麵對麵間,距離隔得極近。燈光下,許星野甚至能看到沈聿眼裡因疲倦而染上的血絲。
許星野忍不住伸手點了點沈聿的眼角,“哥看著憔悴了不少,這次法國工作很辛苦嗎?”
“還好,有了朋友幫忙,解決起來很順利。”
“哥說的那個朋友,是原總嗎?”
“你怎麼知道?”
“隨便猜的。”許星野的手從沈聿眼角往上移,滑到了他的頭發上,手指隨意撚著他的發絲玩兒,“哥跟原總相處得很好的樣子,上次在法式餐廳附近,我還看到他拿著你送給他的花兒。”
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兒了,虧他還記得。不過……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他手裡拿的可是紅玫瑰,是他自己買的。我又沒瘋我給男的買什麼玫瑰花?”
沈聿困得很,說話的時候眼睛半眯著,聲音越說越小,聽起來像是在呢喃。但明明都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但眼角餘光瞧見了許星野額角的那塊傷,還是問了句,“疼不疼啊?”
“什麼?”許星野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
“傷口,疼不疼啊?被人打的時候,疼不疼啊?”
沈聿這話聲音很小,說這話的時候,眼皮已經完全閉上了,連呼吸都均勻了起來。
許星野知道,沈聿睡著了。
許星野沒關燈,就這樣呆呆地望著沈聿,隔著咫尺之近的距離望著沈聿,用目光勾勒著他的眉眼和輪廓。
從他七歲開始,那些人就隻會問他行不行。那些人告訴他,跌倒了要馬上爬起來;失敗了要反省自己的錯誤;挨打了要馬上反擊回去,並且要回擊得更重,更狠,這樣才能讓對方喪失戰鬥能力。
卻從沒有人問過他,這一切過程時,到底疼不疼。
也沒人在乎他疼不疼。
隻有沈聿。
明明什麼都不知道,明明他隨便編了個為同學的借口他就信了,明明都跟他不是在一個世界裡,卻還問這種毫無用處的話來。
怪讓人心動的。
要瘋了。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很重,熏得他快作嘔。但此刻,那些味道下,多了一股令人著迷的香,從沈聿的身上散出來,透過鼻腔,彙入百骸。
這味道壓過了其他彆的味道,讓他心安。
許星野朝沈聿那邊靠了靠,額頭貼近了他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