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高考最後一天,寧城大大小小的餐館都是爆滿狀態。
提前了幾天也隻訂到了一個很小的包廂,但對他們七個人來說也足夠了。誰也沒提考試的事,什麼高考什麼分數都暫時滾一邊兒去吧!點了一桌子的菜,也不用擔心會浪費,畢竟有三個胃口很大的男生在,點再多都吃得完。
氣氛太好。高考結束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們徹底地邁入了成年人的世界,不再是彆人眼中的小孩了。
趙正為了誘惑周寂,還撥通了周寂的號碼。
那頭很快地就接起來了,背景音有些嘈雜,周寂似乎又跑到了比較安靜的角落,“什麼事?”
趙正按了免提鍵,十分嘚瑟的說:“周老板,你那邊也考完了吧?”
“光他媽說廢話,你考完,你爹我肯定也考完了。”周寂又問,“這會兒都在一起吧?不孝的東西,做老子的不在,你們也吃得下去啊。”
顏晴衝他那邊喊了一聲,“他們吃得下,還吃得特彆香呢!一桌子好菜,而且吃完飯後我們要去唱歌~對了對了,知芋也在哦~”
寧知芋很無奈地捂住了臉。
那頭周寂沉默了幾秒後,低聲罵道:“靠,趙正你開免提了?”
趙正哈哈大笑起來,“你這智商我估計高考也完球。”
周寂想罵人也得忍住,清了清嗓子,“吃的什麼菜。”
“等下拍給你。”趙正將手機往寧知芋那邊挪,“學霸,說兩句,不然周老板等下又要大晚上的刷屏,而且會為了報複我,把我辛辛苦苦種的菜全偷光,你行行好啊。”
青椒牛肉絲。
寧知芋開口了,但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她竟然在報菜名,“蒜香小排骨,剁椒魚頭,鐵板水晶粉,上湯白菜,茄子豆角,嗯還有雞湯跟蒜蓉龍蝦。
周寂安靜地聽著,“還有呢“”
哦,還有紅糖糍粑跟煎餃子。”
”餃子是什麼餡的”
寧知芋已經不大願意說了,“沒吃,不知道。”
郭世超吆喝了一聲,“白菜豬肉餡兒的啊!”
周寂不爽地回,“小郭子,不要出來掃興好嗎?”
寧知芋將手機又挪了回去,趙正賤兮兮的問,“周老板今天的安排應該比我們更豐富吧?好,咱也不問你在燕京那燈紅酒綠的日子了……”
周寂也沒顧得上趙正開的是免提,“皮癢了是不是?還燈紅酒綠,你一文盲也會成語的啊,會不會用啊?”
周寂又大喇喇喊道:“老段,你還不管管他?用錯成語,這丟的是你的臉啊。”
段野沒搭理他,專心給江雨茉燙筷子。
還是江雨茉貼心,問了一句,“周寂,那你還來寧城嗎?”
“大姐啊?”周寂樂了,“還是你關心我,這問題問到點子上來了,我後天一早就到啊,說好了,後天一大清早,你們一個不落,都得來接我。”
後天
後天就是十號了。
是寧知芋十八歲的生日。
咦!
寧知芋垂著頭,唇角翹起。已經忘記有多久了,有多久沒有人這樣重視過她的生日,她的朋友們都記得,也早就在商量該怎麼為她慶祝生日,這一年的她,嘗到了久違了的幸福滋味。
吃過飯後,他們三五成群來到了唱歌的包廂。
這還是段野刷臉來的。
今天晚上,全城爆滿的不隻是餐廳,還有唱歌的地方跟影院。這家店的老板之一段野也認識,就提前打了招呼,訂到了這個中包。這裡簡直就是顏晴跟郭世超的天下,但今天為了防止這兩個超級大麥霸太囂張,他們進來的時候就說好了,一人兩首歌這樣排隊循環。江雨茉早就不願意在外麵開嗓了,將自己的份額讓給了顏晴。
這年頭,大家唱的都是情歌,還得是心碎欲裂的情歌。
這種歌曲聽進去了很容易被情緒影響到也很鬱悶,但如果沒聽進去……就是最好的催眠曲。
江雨茉都昏昏欲睡。
實在是包廂裡的冷氣開得很舒服,這沙發卡座軟硬度正好。
就在她都準備眯上眼睛休息一下的時候,突然渾厚洪亮的聲音在整個包廂炸了開來——
“咱當兵的人,有啥不一樣,隻因為我們都穿著樸實的軍裝……”
江雨茉被嚇了個激靈。
瞪圓了眼睛,看向屏幕前的趙正……包廂裡一陣寂靜之後,顏晴先噴了,氣氛瞬間被炒熱。
江雨茉也不困了,畢竟誰能在趙正的歌聲下睡得著呢?
趙正依依不舍唱完了兩首軍歌後,才將話筒給了段野。這下子大家都不困了,就是在江雨茉的印象中,段野也沒怎麼唱過歌。他跟她情況不一樣,她是五音不全,唱歌跟背書一樣,他不一樣,他是完全不愛唱,不是唱得不好。
“我來切歌,茉姐,你也唱,跟段哥男女合唱情歌!”
“是啊是啊,雨茉,上去跟段哥合唱!”
在幾個人的起哄之下,江雨茉根本逃不開,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塞了話筒。
段野也有一支話筒。
“我切歌了。”郭世超切歌,然後下一首果然是男女對唱的歌。
江雨茉聽著熟悉的前調。
扭頭一看,屏幕上果然出現了歌名——好心分手。
江雨茉撲哧笑出聲來,她拿著話筒,笑聲通過話筒傳到包廂每一個角落。
段野:“……”
他乾脆將話筒扔在卡座上,沉聲道:“趙正,上。”
趙正早就摩拳擦掌了:“得令!哥我來了!”
郭世超連忙求饒,“段哥,我真,我真不是故意的,本來這歌我是準備跟顏晴一塊兒唱的……”
顏晴:“?”
趙正更怒了,“你跟她更不能唱了!”
段野跟趙正無視了郭世超的討饒,兩人抬起郭世超往外麵扔,時不時地傳來郭世超的嚎叫。
四個女生坐在沙發卡座笑得不行。
……
本來江雨茉以為今天怎麼著也得到十一點多鐘才散場的,誰知道剛到十點鐘,段野就宣布提前散了。其他人也沒意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畢竟接下來有整整一個暑假呢,他們每一天都可以在一起玩。
散了後,江雨茉還嘀咕了一句,“這麼早。”
段野正帶著她在街邊攔車,聞言側過頭無奈地哄她,“不早了。”
他頓了一下,說了實話,“我怕阿姨等下給我打電話。”
“才不會呢!”江雨茉說,“不到十二點她不會打電話的。”
段野彎了彎唇,“那還是彆打好,我有點怕的。”
可能所有的男生都怕接到女朋友媽媽的電話吧……
或許女婿怕丈母娘就是千古流傳下來的……習俗?
江雨茉第一次聽到段野說“怕”,認識這麼久,就沒見他說怕過什麼,最最恐怖的鬼片他也能麵不改色的看完,等她問他怕不怕時,他隻是淡淡地說一句“劇情有點無聊”,所以此時此刻,他說“怕”,江雨茉是驚訝極了,“你怕我媽給你打電話?”
“嗯。”段野誠實點頭,“已經提前在想,阿姨給我打電話時,我應該說什麼比較好。”
“所以你很緊張?”
“……嗯。”
“所以你還沒想好,乾脆就遏製這種可能,早一點送我回去?”
段野歎了一口氣,“是這樣。”
江雨茉將手背在身後,拉長了音調,“那好吧,等你什麼時候想好了,我再什麼時候玩到晚上十二點。”
到了小區外麵,段野問她:“明天早餐想吃什麼?”
江雨茉剛想回答,卻猛然想到,高考已經結束了。
她不用再那樣早起床,也不用去食堂吃早餐了,頓時間,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茫然感席卷而來。她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她真的已經畢業了,而且,可能兩個多月後,段野送她去入學報到,他們再也不會像現在、過去那樣每天都能見到了。
或許,那個時候他們見一麵都是很難得的事了。
她突然茫然。
突然……有了一絲絲麵對可能沒有段野每天都在的未來的恐懼。
段野見江雨茉沒回答,停下了腳步,看向她,“怎麼,還沒想好嗎?”
江雨茉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勉強一笑,“沒有,就是好累,明天早上要睡懶覺,到時候直接起床吃午餐了。”
黑暗中,段野也沒看清楚她的神情。
他應了一聲,“好,明天下午我來接你。”
“喔。”
還是跟以往很多次一樣,段野送她到居民樓下,目送著她進去。
江雨茉也知道他的習慣,每一次他都要等她臥室的燈亮起來後,他才會離開。
這一次她想跟他開個玩笑。
她躲在居民樓裡偷偷往外看,想看看他會等多久才走。
結果五分鐘過去了,他沒走,十分鐘過去也沒走。
隻是他可能意識到了什麼,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似乎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給她打電話。
好像他對她永遠都這樣有耐心。
她之前放學回家時,看到樓上的姐姐跟閨蜜打電話哭訴,她隻聽到了幾句,大概意思是跟男朋友吵過架後,她在前麵走,結果走過一個路口回頭一看,男朋友已經沒在後麵跟著了,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江雨茉想了想,她就是莫名很篤定,篤定段野永遠也不可能這樣對她。
再看看他等在樓下、永遠也不會不耐煩的身影,她心裡被一種柔軟的情緒包裹著,快步上樓回了家,胡亂從冰箱拿了一根碎碎冰就衝下樓,果然,段野還在等著,他正低頭看手機。
下一秒,江雨茉放在口袋的手機振動了好幾下。
肯定是他發來的短信。
她深吸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就很想衝過去抱他一下。
她也這樣做了,但在他麵前時又停下了腳步,沒有像腦內計劃的那樣給他一個熊抱。
真的到了這個時候,那個名為“矜持”的屬性又出來搗亂。
好煩!!
段野抬眸,眼裡閃過一絲驚訝,後想到可能是她的惡作劇,臉上的笑容依然是包容的,“怎麼了?”
江雨茉心裡也氣自己,當著他的麵很強勢的將那根碎碎冰掰成兩段。
一段給了他,“酸奶味的,還不錯,試試。”
段野不知道她想做什麼,卻還是接了過來,兩人一人一段碎碎冰,還是江雨茉率先敗下陣來,莞爾一笑,“我好傻啊。”
在月光下,吃完了這半根碎碎冰後,江雨茉衝他揮了揮手,“我這次真的上去了。”
段野定定的看著她,“好。”
江雨茉後退兩步,轉身往樓裡走去。
沒走出兩步,感受到了一股強勢的力道,反應過來後,她低頭看向禁錮在腰間的那雙手,段野的手。
她抿唇偷笑。
段野從背後抱住了她。
但隻是兩秒,還是三秒,他就放開了她,好像是怕什麼人看到。
江雨茉都沒轉過身來,心裡的小兔子一蹦一跳,恨不得要跳出來,見一見它的主人喜歡的男孩子。
段野也沒比她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這樣……唐突。
怕她生氣,想走到她麵前去看看他,但此時此刻,他的勇氣也像手機電量沒剩幾格了。
“明天早餐吃什麼?”段野聲音平靜地問。
江雨茉忍俊不禁。
但也沒有提醒他,這個話題他才問過,她也回答過。
看來,他也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是不是。
看來,他們都一樣。
江雨茉忍著想笑的衝動,回道:“牛肉湯包。”
段野:“好。”
寧城的治安一向都好。
寧知芋是自己坐車回來的,一路上腳步輕快,穿過小巷,就快到自己家門口時,她猛地停下了腳步。
因為她家門口……有一道黑影。
該不會是小偷?
寧知芋腦子裡鑽進這個猜測後又搖了搖頭,不,不可能,這一塊都是熟人,而且小偷也不會冒險光臨臨江路這一塊。
等等,這個身影,怎麼有點兒熟悉?
寧知芋小心地往前走了兩步,定睛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
周寂正在吭哧吭哧的拔草,扭頭,看來人是寧知芋,頓時樂了,“回了?”
也有幾個月沒見了,周寂想她,攢了一肚子的話,可這會兒真的見到,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心裡也緊張得厲害,大腦都是漿糊,他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完全都沒過腦子:“老段怎麼回事,我好說歹說,結果你們散場還這麼晚,我在這裡喂了好久的蚊子了。”
“你在做什麼。”寧知芋盯著他,輕聲問道。
周寂摸了摸頭發,“我想著也沒事乾,看你家門口長了雜草,乾脆給你把草都給拔了算了。”
寧知芋:“……那是隔壁鄰居種的菜。”
周寂卡殼,“什麼?”
這是菜?
“……我賠,我明天來賠。”周寂又興奮起來,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身來站在她麵前,“高考一高考,我哪裡也沒去,直接奔了機場,就是想給你……恩,給你們一個驚喜,我回來了。”
寧知芋看著他,喉嚨艱澀,最後扭頭低聲罵了他一句,“神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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