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清淵如此情形,殿外他布的疊加法陣自是不管用了,秋重山守在外麵,之前法陣在,他自是聽不見尊主與君後說話,就算能聽它也不敢細聽,此刻聽見君後喚他名字,這才推開殿門進去。
秋重山一進去,便見了一地的血。
尊主躺在地上,好似……沒命了!
秋重山快速過去往地上一跪,急道:“尊主!!”
……他看見喻清淵胸口血肉模糊,卻還有微微起伏。
秋重山跟在魔君身邊多年,無妄界除魔君之外,便是他最大了。
此人忠心耿耿,即便魔君當年殞命,他也從未生出過二心。
秋重山頭腦有之,且辦事穩妥,尊主回轉不過堪堪三日,他便知曉這其中有什麼事。
也卻如他所料,尊主與他說了紅梅之事,更是交代在他死後無妄界上下以宴塵為尊。
他聽後是震驚的,無妄界好不容易尋回了主人,卻等來個必死之局。
不過像他這般忠心屬下,自是唯命是從。
當前他見尊主如此便知是何事所為,但尊主還有氣,那便隻能是君後所救。
秋重山想到此處,直接就著跪地的姿勢側身麵向宴塵,深衣挺拔,一張周正年輕的麵容不見半分不耐之色,就如他所跪的身前人是喻清淵一般無二,他道:“君後有何吩咐,屬下去做。”
宴塵避開他這一跪,道:“我不是君後。”
秋重山神情不變,又跟著他轉了方向,“仙君。”
眼下不是浪費時間的時候,宴塵道:“我要出去,他交由你照顧,治好他心口的傷。”生死契結下半個時辰之後,喻清淵心口的傷會好轉三分,但他這傷本致命,不同前兩次所刺,三分不足以讓他醒過來,還需丹藥時日溫養。
秋重山:“尊主他……”
“他死不了,若過程中有什麼狀況,不必驚慌,放心治便可。”
“仙君可是與尊主結了什麼契印?”
宴塵不語。
“……可是生死契?”若尊主好轉問起,他不能不答,且這是他能猜到的唯一一種。
“還請仙君告知。”秋重山執著道。
宴塵默了片息,淡淡應道:“是。”
秋重山頓時被鎮住了,他又鄭重的執了一禮,“多謝仙君對尊主以命相付之恩,秋重山銘感五內。”之前他因尊主之故對宴塵或有尊敬之意,此時此刻卻是真心實意認他為無妄界另一個主人。
宴塵心中還有許多思量,雖曆經三煞引魂陣他以身封印琉璃盞後,眾仙門看似安份了許多,但對喻清淵的質疑一直都在,不曾消退。且葉涼州與他的屬下,那霧中人……不知是否還有他人。
那帝君衛疏明也是態度不清……
多方不明,那霧中人更是金仙之境,若他將喻清淵留在此處後,那霧中人有了什麼舉動,憑秋重山與此界魔眾,不能敵過。
但他此時紅梅不消,境界未複……喻清淵這般重傷,他根本無法帶著他。
況且他要去的地方也不能帶著他。
雖心間有慮,也隻能留他在此。
宴塵從乾坤袋中取出幾張靈符遞給秋重山,“若有變故,可燃此符,我便能收到訊息。”
他自是希望一切平順。
秋重山接過,應了聲是。
宴塵看了喻清淵一眼,化淨自己衣衫上沾到的血,將那赤色外紗脫下搭在一處,走到殿外禦劍而行。
他頭上還戴著那枚桃木簪。
……
宴塵行到未時一刻,落在一處山頭。
此山很高,靈氣很濃,花草繁盛奇樹參天,半山腰往上籠罩著一圈淡淡薄霧,此時日光正好,薄霧卻未散。
山頂最高處有一大塊天然石台。
宴塵正站在這裡,往遠處望去。
隻見距他腳下此山極遠之處,有一座至高峰矗立,除卻冥淵界與無妄界所在,那處是宴塵一路禦劍而來所見之最。
正是上清界之地。
這般遠處眺望,依然可感仙山盛景之奇觀。
位於三遊仙門之首,果然名不虛傳。
宴塵此行便是要去上清界,他要去尋通魂玉。
之前他與喻清淵結道侶契時,腦中忽而靈光一閃,想到了此物。
當日摘星會時在須雲山被周憐君尋到,周憐君與他說通魂玉有兩塊,由衛疏明與灼芳仙子各自保管,且將灼芳仙子交與他的那一塊交給了宴塵。
這一塊在宴塵為喻清淵以心換命之時,以玉成心保住了他自己的性命,想來那餘下的一塊,也同樣可以。
通魂玉與宴塵魂魄成約……若遇生死之境,無力回天,此玉可救回主人一命。
宴塵認為,這便是為他二人解開紅梅魔種之法。
如今讓喻清淵殺他三次已是不可能之事,他殺喻清淵三次的條件倒是已經達成,但他自己的劫數不願累及喻清淵舍命,這般糾結在其中,還有那紅梅毒素隱匿,多種情況之下,看似已成死局。
但若是他拿到另一塊通魂玉,便可破開此關。
到時他先將自己體內的魔種剜出來,後頸上的梅花沒了根便會立刻散了,這會讓與之並蒂的雄梅馬上枯萎,兩花殉情,人也一同殞命。
這其中若不關聯喻清淵,宴塵倒是可以就此離開此界,可他如此死了,喻清淵也不能活,他為了讓喻清淵活,便要在那時兩朵紅梅都散儘之後,用出另一塊通魂玉。
通魂玉融的是他這句身體的指尖血,自是無法用到喻清淵身上,隻待通魂玉在宴塵自己身上用出之後,他就能於閻羅殿中找回生機,而他與喻清淵結下了道侶生死契,與他一月之中享一半壽元,宴塵活,他便活。
如此,便可解開紅梅之毒禁製。
宴塵要在餘下的三日裡,在他第二次昏睡到來之前,拿到衛疏明手上的通魂玉。
那衛疏明到底是何種為人還未可知,他與喻清淵有怨,還有他這具身體與之的聯係,若不是非要用通魂玉不可,宴塵本意裡並不想與其在此時接觸。
他想了想,從乾坤袋中取出那塊很小的方形藍色玉牌——半截拇指指節一般的髓印。
……若此去不順,此物或可作為籌碼。
既是籌碼,放在乾坤袋中並不穩妥。
宴塵手上一動,髓印便飄在他掌心,隨後化成一道藍芒,鑽入他的左胸之內,懸浮於他通魂玉所成的心臟之中。
他眉心有藍印一閃而現。
即便如此,還有諸多不確定因素。
他還記著周憐君說過的一句話,灼芳仙子告與周憐君,若是尋回少君不必馬上回到上清界,待收到她傳信,再回仙門。
不過自上次須雲山一彆,他與周憐君再未見過,雖他當日否認了自己是少君的身份,但想必周憐君離開之後必會與灼芳仙子有通,可他到今日,未收到一信……
宴塵心中隱有不明,他早就有這種所覺,但現下再無他路可走。
他正要再次禦劍前往上清界山門。
忽聽身後數丈之外有聲音傳出。
宴塵聽了幾息,發現是鳥叫。
叫聲很弱,斷斷續續,像是受了傷。
宴塵眼下時間緊迫,他本不應多事,但那叫聲又響了幾下,聽上去有些可憐。
他眨了下眼睫,默了一息後轉過身,往聲音處閃去。
他找的很容易,在一顆樹後,看見了一隻灰雀。
這灰雀很小,不足巴掌大,它見宴塵過來,費力的抬起頭發出幾聲低鳴。
宴塵看了看,蹲下身。
他伸出手,將灰雀托在了掌心,見它背上都是血。
宴塵看它目中清明,不是害人妖物,便起手一道靈流在它傷處。
半刻鐘後,他停下,將灰雀放回原處。
“如此,看你造化了。”宴塵清寒一句,再不多留,禦空遠走。
樹下的灰雀動了動翅膀,向著他的方向,一聲淺叫。
……
上清界。
世間仙門之首,毓秀鐘靈之氣直入天際,仙橋掩映靈瀑百尺,壁閣飛星似蓬萊入世,翠鬆綠柏如步天林,恍若雲天幾重。
上清界每年也會如其下二遊的道門一樣,在固定的時間選拔些弟子入門。
有多少想修仙的凡家子弟,幻想得到上清界仙長青眼,一步登天,即使入門後也需從最初始的凝氣境練起。
宴塵收劍落地之時,便見山門處分布百名弟子巡守,有幾千石階依次往上,與冥淵界的青階有幾分相似。
而那最下方中間處,站著一個人。
見他貌有晨霞,一襲冷月清白,靈波軒然,尤其是那一身讓人無法忽視的仙力。
這人宴塵見過,在冥淵界南殿前,不過一麵。
是上清界帝君衛疏明。
他站在那裡,在宴塵遁光來此時未有變化,直到宴塵站定之後,方轉過身。
宴塵之前不曾想到,他竟這般快的見到了衛疏明。
且看他神貌,好似……特意在山門處等他。
二人就這般站著,一時不曾言語。
片刻之後,宴塵執了個禮,漠聲道:“見過帝君。”
他音色寒涼,形容如常,周身霜雪,未因對方是上清界之主有半分怯意。
“通魂玉靠近主人百米之內便有反應,它在本君身上,上次在冥淵界有過一次,這是第二次。”
衛疏明開口,音色也是涼的。
他說此句之意,似是在與宴塵說,他已經確認了他少君身份。
宴塵正身。
衛疏明好似……知曉了他的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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