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靈玉……
賀歸橋想了想,道:“北海是蛟族所在,且蛟族之人都不太好相與,魔君此去必有些艱難,不如讓歸橋同往。”
聽他說蛟族人不好相與,蕭辭冰沉眸看了他一眼:“都不用,我天玄道宗的事,自己解決。”
賀歸橋頓時住了口,他知他境界太低,去了也無多大用處,就隻是……想為宴塵做些事。
蘇成漠靜聽了一陣,麵上隱藏他意,他那隻白玉笛還在,墨綠穗子隨風而擺,袖口下的手指輕輕點了點笛身。
“既如此,那便日後再見。”
蘇成漠象征性的向著楚寒輕點了下頭算作離彆拜禮,看了眼喻清淵的心口處,那裡正揣著琉璃盞,而後他化成一道遁光遠去。
楚寒輕並未理會蘇成漠,修眉俊目滿載寒沉,“若魔君不能保住此盞……”
他一聲冷哼,未言儘之意十分明顯。
楚寒輕走後,賀歸橋便也走了,此地隻剩下喻清淵與蕭辭冰還有秋重山。
喻清淵道:“即刻去往北海。”
蕭辭冰自然是想保住琉璃盞,但他似乎心中有什麼事,不過眼下什麼事也沒有宴塵重要,他撇了眼喻清淵後背和他的右手,語氣還帶著怒意:“北海路遠,不是一時三刻可到,先把你自己的傷管一管,否則你死了,彆等到我師弟回來,問我要人!”
他說完,又頓住了。
他的師弟,到底……
蕭辭冰眼前仿佛都是那人身形樣貌,他望著地麵,耳中似乎還能聽到宴塵用清冷的嗓音喚他蕭峰主。
一場繁花還不曾表露,便就這般散了……
喻清淵從秋重山手中收回霄紅,隻要宴塵還有一線生機,他便是上天入地也要將他尋回,他犯下的錯,還要師尊親手罰回去。
他探手進懷中將琉璃盞取出,在邊沿處摩挲了片刻,將之輕輕放進了宴塵留給他的乾坤袋中,後又將乾坤袋似宴塵那般放在袖中。
“尊主。”秋重山幾步上前,自是擔心他的傷勢,意在詢問。
喻清淵得了宴塵一身修為,性情融合之後他作為魔君的地仙境九重修為也保住了,是以他如今身負兩種境界,仙魔兩道,除了那本就存在時不時複發的心魔,卻是暫時未有什麼異樣。
喻清淵凝出兩道靈流在背後與右手,覆在傷痕之上,讓其自行療傷,在到達北海之前,應該就可愈合。
他道:“啟程。”
話落後禦起滌塵,當先遠去。
秋重山隨後,蕭辭冰皺緊眉峰,跟上。
……
葉涼州被宴塵斷了一臂,傷處血如泉湧,他捂著那處從宴塵處逃脫,眼見宴塵沒有追上來,靠在一處隱秘的山壁上自行止血。
一千多年了,他堂堂鬼王,還是第一次在一個道修手上吃癟。
“……嗬,一隻會咬人的貓,爪子還挺長。”他自語一句,嘴邊還露出一絲笑意,不過是帶著陰鬱。
他是從鬼修成的這具身體,像這般手臂斷了自是可以長回來,不過需要時間。
“人間神仙,世上眷侶,本王……”
葉涼州一句小聲低喃,他不知是要說什麼,他臂上斷處是被宴塵用星劍所傷,傷口齊整,卻是他止了半天血仍然不能止住。
但見血流在地上彙成一大灘。
“從本王死的那一日開始,便知這世上道修皆沒有一個好人,殺儘天下正道,報我父母血海深仇,不曾想……阿宴,若是在本王沒有成就今日荒唐之時遇見你,便又是另一番光景了吧……”
葉涼州自語一句,手上一處紅火現出,毫不留情的燒在臂上傷處。
他咬牙忍痛,片刻之後,血液凝住。
葉涼州正身,重喘了口氣,忽見衝天濁氣消失後再現,更濃。
他心知是宴塵打碎了琉璃盞的引魂燈外罩,正要走,卻見那濁氣又一次消散,夜幕恢複本貌,他的陣法也散了,卻是連一個煞鬼也不見。
葉涼州前行幾步,扶住手邊的一棵樹,腦中幾經翻轉,想到唯一一種可能。
“是他……上承天道,以血肉之身,封印了琉璃盞!”
原來他想的不假,他果真能通天道!
葉涼州扶住樹乾的那隻手五指一緊,指尖深深插進樹乾之中。
他不知是怒宴塵壞了他的好事,還是氣他以身殉道。
葉涼州那掌心紅火複現,將手邊高樹刹那間燒成了灰,他轉身,正要閃去,便見有一人正站在他的身後。
確切來說,似是個人形。
這人形整個都被包裹在黑霧之中,濃烈的黑霧之下,隻能依稀辨出一個人的輪廓,連一根發絲都不能瞧見。
這團黑霧在半空中飄著,不知來了多久,憑葉涼州地仙境二重修為竟是之前半點也不曾發現。
葉涼州反應過來,正要如何。
便見那黑霧伸出一隻手,準確來說是一隻由霧氣凝成的手,那手一下子貫穿了葉涼州的一邊肩胛,透體而出後又快速拔出,那手上捏了不少血肉碎渣。
葉涼州登時連退數步,邊退邊吐血,終於在十數步後停住。
他抬眸盯著那黑霧,似要將其盯穿,音色嘶戾:“你……”
他那肩胛傷處正是斷臂那一邊。
“辦事不利,這點懲罰還算輕了。”
這道聲音明顯是刻意為之,不是本音,但葉涼州從前聽過。
他頭上那從不露麵,解開萬鬼窟封印,隔空交與他引魂燈之人,對他發號施令者,便是這道聲音。
難道此人便是……!
“質疑我的下場你應該知道,少君身上的東西我還沒拿到,怎的讓他入了琉璃盞內!”
葉涼州抬頭看他,雖此刻這般,卻也未曾表露出多少低人一等之態,“確實出乎意料,我也不曾想到。”
“琉璃盞在,他便還在盞內,數日後的八星拜月我要見到他的人。”
“你是說……他還活著?”
“說不清,他們總會想辦法。”
葉涼州低了低眉。
霧中人道:“你想要的東西隻有我能成全你,繼續辦好你的事。”
“喻清淵……”
“這一出鬨的已經夠了,北海之行還需要魔君。”
“要我將琉璃盞搶回來嗎?”
“暫時不用,讓他們保住琉璃盞不融,坐享其成便可。”
葉涼州道:“我有一事。”
“你是想問我風回台上紅衣人?”
“不錯。”
“是我,是我化成顧千帆的模樣,不過是等八星拜月到來等的太久,一時手癢,想殺些人,說些話,消磨時間罷了。”霧中人此言不輕不重,權當是玩笑一般。
葉涼州捂著肩胛處,道:“為何不露真麵目與我等?”
黑霧似是停頓了一下,而後帶著殺氣漫天,“聽令行事,守好本分!”
八字落處,霧氣消無。
那霧中人境界,自然不是葉涼州可比,否則他就算被斷一臂,也不能被一擊就穿透了肩胛骨。
葉涼州心中有憤,神情更是陰鬱幾分,他用同種方法將肩胛處止了血,閃行出十裡之程,落地之後,又見一人。
“鬼主留步。”
葉涼州這般人物,世上除了境界比他高的那幾個,倒是沒有哪個敢這般攔他。
他看著前方人,幾息後道:“是你。”
雖未與之打過照麵,卻是知曉這處地方有這麼一個人。
“看來命鬼主辦事那人,不太好相處。”那人看著葉涼州的肩胛,道。
“嗬,本王雖傷了,殺你卻是不費餘力。”
那人聽後也不退走,隻是從袖中拿出一物。
葉涼州本不以為如何,可他見了這人掌中所持不由一驚。
“這……”
那人道:“真的,非假,我誠心此舉。”
“你是……!”
那人笑了下,道:“雖然有些差彆,但也頂些用,我不知鬼主所求,也不知你在為誰賣命,但人生在世,多做些準備總沒錯。”
那人忽然低聲:“鬼主你說,是也不是?”
葉涼州眯了眯那雙血眸。
……
琉璃盞內。
長天無儘,汪洋萬裡,上下相對,彆無他物。
隻是此間風平浪靜,水麵安穩。
遠處正有一人,緩緩走來。
他每踏出一步,腳下便被蕩出一圈波紋,淺藍衣角,隨之而過。
宴塵還是原來模樣,還是他進入盞中之時那般。
隻是他現今已是毫無修為之身,卻是有傷依然在身。
他停下,咳了兩聲。
宴塵抬起手背抹了一下唇角,原是他咳了血出來。
他看也不看就那樣垂下手去,一如他不曾好全的心臟處傷口,與那不成樣子的右掌心。
本想著以身殉道,或許便能離開此界,劫難曆滿飛升九霄,怎如今他被困在了此處……
他本就不是此界中人,理應不該如此。
難道……他這一場曆劫,還未結束。
宴塵很累,他虛弱至極。
……閉上眼,或許便能走了。
他眼睫動了動,是真被傷的狠了,又沒了修為,身體不支,直想睡去。
正此時,眼見本來平靜的水麵竟突然開始生出火來,從四麵八方隆隆而起,火舌竄天,將宴塵圍在那一方之地。
無儘長空也被火焰蘊滿,有自行生出的火石往下崩落,這般景象,讓人心生駭然。
火石直往他身上砸來,周圍火舌要將他吞沒。
灼人肌膚,燒人心神。
宴塵沒了修為,還剩下身法,他在其中躲閃,伴著低咳。
大半個時辰之後,他的袖角被燒掉了一塊。
宴塵躲不動了,曾經差半步就飛升的仙君,何曾想過,會有如此一刻。
……他或許,還差一個殉字。
宴塵盤膝坐在中心之處,雖蒼白至此卻仍然脊背筆直,他閉上雙目,等待這場無儘之火將他吞沒。
而他等了兩刻鐘,卻不見如何,忽有一股突生的清寒之意在這其中。
宴塵睜眼,便見有漫漫白霜將天幕與火海覆住,將一切歸元。
而後,他聽見了一道聲音,一道他熟悉無比的,似從遙遠之處傳來的自語低喃。
“師尊,還熱嗎……現在這樣是不是會太冷……師尊,你一定能聽到的對不對,你若是能便應我一聲……”
宴塵凝了凝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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