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這個人也就是口號喊得響了點,偏偏他喊口號的時候氣勢很足。
他對麵正好是去年擂主“黃先生”,黃先生仿佛比彆人多長幾排牙齒,西瓜以離奇的速度迅速消失。
然而陸延還是對著他大放厥詞,什麼都能輸,氣勢不行:“看到沒有,那一千塊,我的。”
“等下老子就把那輛自行車扛回家。”
黃先生:“……”
肖珩:“……”
偉哥:“……”
陸延開下一個西瓜的時候已經覺得撐,為了男人的顏麵勉強吃完第二個,實在是撐得不行,隻能把踩在塑料凳上那隻腳默默放了回去。
偉哥砸西瓜的間隙,難以置信地喊:“延弟你不行了?!”
陸延坐回塑料凳上用紙巾擦手:“……”
第一批陣亡的人不在少數。
主持人主持功力一流,還附帶解說,激動到吐沫橫飛:“現在比賽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黃先生展現出了他去年奪冠的實力,不,他的速度遠比去年還要快,三秒!三秒一塊西瓜!這是我們大胃王曆史上不曾有過的記錄!”
眾人吃西瓜的樣子根本毫無形象,
激烈的比賽過去大半。
藍姐挺到最後關頭,也撐不住敗下陣來,場上除了黃先生,隻剩下一位讓誰都預料不到的“黑馬”選手。
肖珩扔下手裡那塊西瓜皮,看了眼周圍,發現除了他,其他人都已經生無可戀地癱在椅子上——包括他那位剛才還喊著要把自行車扛回家的男朋友。
肖珩:“你不吃了?”
陸延一條腿撐在地上,整個人連人帶椅子往後蕩,撐到說不出話,隻想找個姿勢緩一緩。
肖珩又說:“你不是第一名預定嗎,連自行車都是你的。”
還自行車。
他早翻車了。
陸延現在感覺連說話都是折磨:“……我讓讓他。”
肖珩詫異:“你怎麼又那麼快?”
陸延踹一下桌子:“媽的,我哪裡快。”
陸延本來扯著衣領扇風,一下坐直了:“晚上讓你試試老子到底快不快。”
“晚上,”肖珩把這兩個字著重念出聲,“……晚上你想怎麼試?”
“就……”陸延現在對‘男朋友’這個角色適應不少,底線也越挪越低,他扇風的動作停下來,手指抓著領口說:“怎麼試都行。”
肖珩還沒來得及說話,被偉哥一塊西瓜皮打斷。
“你倆說什麼呢,彆停啊!接著吃,是男人就把這十個西瓜吃完!”偉哥攤在位置上,調動自己渾身的力氣,舉起一條胳膊高喊,“肖兄弟,守住我們七區最後的尊嚴!”
肖珩:“……”
陸延:“……”
肖珩雖然撐到最後,但速度還是不及對麵那位黃先生,隻拿到第二名的成績。
主持人:“首先讓我們恭喜黃先生。”
肖珩從邊上抽了一張紙,仔仔細細地開始擦手。
偉哥大喜,摸著肚子走過去拍他:“愣著乾啥,上台領獎啊!”
陸延:“這也有獎品?”
偉哥:“你宣傳單上沒瞅見嗎,沒關係咱儘力就好,拿第二也很不錯了,我真是沒想到,而且第二名獎品也是很實用的……”
宣傳海報上,第二名那欄後邊確實標了獎品。
“專屬廣告位和十斤……”陸延猶豫地念出來,“大米?”
頒獎台上。
“兩位往中間站點兒。”攝影師站在打算給兩位獲勝者拍張照。
攝影師從鏡頭裡看到那位手扛十斤大米的優勝者似乎不是很高興:“這位同誌,請你高興一點,展現出你的喜悅!”
攝影師:“我們這張照片到時候還會投放在特定的車站廣告位上宣傳一周的啊,您、您配合一點?”
肖珩單手拎著一袋大米,另一隻手插在褲兜裡,滿臉都是冷漠。
肖珩從來沒經曆過這種事,他能在豪門宴會上撐撐場麵,能在公司年會上麵不改色念稿,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肖珩這樣想著,目光觸及到台下某位沒心沒肺笑成傻逼的狗男人。
陸延在台下笑得喘不上氣,也拿手機準備拍照留念,提醒他:“人都說了要喜悅,你彆冷著張臉。”
“笑一笑唄。”
“算了,”陸延坦誠地說,“不笑也好看。”
肖珩本來覺得他拎袋大米站在頒獎台上的樣子根本沒眼看,聞言差點沒崩住,扯了扯嘴角說:“滾。”
攝影師按下快門。
陸延覺得稀奇,以肖珩的性子聽到‘車站廣告位’的時候就應該甩手下台才對,不,他壓根就不會參加這場比賽,但肖珩愣是吃完那麼多西瓜,並且熬過了拍照時間:“你還真打算上廣告?”
肖珩:“免費的廣告,不上白不上。”
陸延後來才明白肖珩的意思,因為肖珩又在台上往下掃一眼,問:“你們活動主辦方是誰?”
攝影師:“啊?”
肖珩耐著性子重複一遍。
攝影師指指對麵:“啊,那邊,遮陽傘底下那個。”
肖珩把那袋米扔給陸延,提醒他:“右手。”
肖珩又問:“能拿嗎,不行就扔地上。”
“……”陸延單手接過,“一袋米而已,我還沒那麼弱。”
肖珩過去隻說了不到三句話,那頂遮陽傘離得不遠,陸延清清楚楚聽到第一句話是:
您應該知道肖像權指什麼。
第二句拽得不行,五個字。
我有個條件。
肖珩的條件很簡單,在海報邊上加一行字,標明職業,和最近剛做完的那個微聊小遊戲名稱。
陸延簡直想為他鼓個掌。
這他媽,營銷鬼才啊。
但他現在手裡還拎著大米,隻能在肖珩走回來的時候給他吹聲口哨。
廣場上人群逐漸散去,肖珩逆著光,從強光的陰影底下朝他走來。
陸延笑了笑說:“主辦方還願意多加兩行字嗎,給我也打一個?”
肖珩問:“你想加什麼。”
陸延想了想:“其男友是知名樂隊vent主唱。”
肖珩:“行,給多少廣告費?”
“給個毛,給你十斤大米。”
陸延說著把手裡那袋米遞過去,同時把自己的手也伸過去,在肖珩握住的同時說:“……再帶一個未來巨星。”
肖珩牽著他,真打算往遮陽傘那兒走。
陸延把他拽回來:“操,你還真去啊。”
兩人又走出去一段路。
肖珩突然說:“遊戲今天晚上八點上架。”
肖珩那小程序最終版陸延還沒玩過,但在初期製作和測試的時候沒少拿他當小白鼠,有事沒事就喊他過去,然後往他手裡塞個手機:“點開始。”
肖珩做的是一個低成本的闖關遊戲,主要特色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劇情和意想不到的各種死法。
陸延遊戲水平不算差,反應能力快,但肖珩給他玩這遊戲的初衷也不是為了看他能不能通關,而是想儘辦法做到讓他通不了關為止。
死了。
又死了。
怎麼玩都是死。
陸延本來以為肖珩這套路肯定很趕客,但他忘了人的獵奇心和好勝心,越死越控製不住去點“再來一次”。
“知道,”陸延說,“回去給你刷好評,叫李振那小子一塊兒給你刷,他手速快,鼓手聯賽冠軍不是吹。”
肖珩看他一眼,吃太多西瓜,走了段路更覺得撐得晃,頓了頓說:“你們樂隊鼓手就是這麼用的?”
“以前要想搶什麼淘寶限量秒殺,都找他。”
“他不光兩隻手能一起用,必要的時候腳也行。”
“……”
提到樂隊鼓手的妙用,陸延說上一天一夜都說不完,但他說話間察覺到肖珩的手越握越緊,緊得他手指骨結都開始泛疼。
但也隻是一瞬。
因為徹底遠離人群、走到無人的角落後,肖珩鬆開陸延的手,彎腰對著垃圾桶開始吐——
肖珩吐了很久,吐到最後什麼也吐不出,隻剩乾嘔。
他實在吃得太多了。
拋開所有,自尊、顏麵、還有心裡那點不肯示人的傲勁,就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下城區車站的廣告位。他現在的模樣不比那天在暴雨裡的狼狽少幾分。
但陸延一點也不覺得他這樣子狼狽。
儘管他們這個位置在街角誰也留意不到,陸延還是站在街口,替他擋得嚴嚴實實。
等身後聲音漸止,陸延才說:“我去對麵超市。”
陸延買瓶水再從對麵回來,肖珩已經吐完了,他正靠著牆,衣領解開幾顆,半闔著眼。
陸延把手裡那瓶說遞過去。
儘管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問,陸延還是說:“你之前就看到那個廣告位了?”
肖珩接過,漱了口。
漱完口才說:“嗯。”
“我說呢,吃那麼拚命。”陸延蹲在街角,仰頭看他。
肖珩把水瓶蓋子蓋上,沒說話。
陸延又說:“你今天超級無敵巨他媽帥。”
陸延重複:“真的。”
肖珩原先心情算不上好,吐得胃裡仿佛有火在燒,但他走到陸延麵前,伸手把他拉起來,覺得似乎也沒那麼難受了。
他們倆走回七區已經離大胃王結束過去一段時間。
樓下聚著一群人,天色稍有些暗下來,但整棟樓卻沒有一絲光亮,從外麵看起來漆黑一片。
陸延看一眼就明白怎麼回事。
他們這棟樓電路老舊,隔三差五斷電不是什麼新鮮事。
有人問:“又停電了?是不是誰家開空調了——誰啊,不是說了彆用大功率電器,節能減排,為我國可持續發展做點小貢獻的嗎。”
偉哥剛查看完電路,從花褲衩裡摸出一盒煙。
緊接著,陸延聽到偉哥罵了一聲:“不是。是被人切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接著寫otz爭取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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