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不用(1 / 1)

[新]

直到走出教學樓,唐蘅仍覺得嘴唇是麻的,像是被砂紙蹭過。蔣亞這素質堪憂的家夥正站在樹下抽煙,見了唐蘅,先是挑挑眉毛,然後又“嘖嘖”兩聲,說:“你倆挺纏綿啊。”

唐蘅還沉浸在那個轉瞬即逝的吻裡,懶洋洋道:“閉嘴。”

“說真的,”蔣亞摟住唐蘅的肩膀,“感覺怎麼樣?”

“什麼感覺?”

“那個啊。”

“哪個?”

“你懂嘛。”

“滾。”

“我靠,”蔣亞忽然笑起來,欠嗖嗖地,“你倆還沒到那一步?這麼純情的?”

唐蘅看了看蔣亞,認真地問:“你到底是不是直男?”

“乾嘛,”蔣亞雙手抱胸,“你彆打我主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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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夥人高馬大,一頭紅毛,活像個智商不高的社會閒散人員。偏又腦袋一歪,用東北腔哼哼唧唧地嬌嗔:“小王八蛋,人家真的喜歡女孩子。”

於是那點殘餘的旖旎心思瞬間散去,唐蘅冷冷道:“我要吐了。”

“誒,說真的,你們這效率不行啊,”蔣亞壓低聲音,“會不會啊?要麼我給你們找個片子,你倆學學?”

“你他媽不是直男嗎?哪來的片子?”

“嗨,”蔣亞驕傲地說,“我還有百合的呢,博采眾長嘛。”

“……”

自打唐蘅和李月馳在一起之後,蔣亞便有事沒事地八卦兩句,什麼稀奇古怪的問題都有,諸如那什麼的時候究竟疼不疼?真像片子裡那麼爽啊?有一次他喝了酒,甚至醉醺醺地叮囑唐蘅:“姓李那小子不是缺錢麼……你就多給他買點東西……哄著點……要不然,人家一個大男人,白給你日啊!”

唐蘅沉默不語,安芸則在一旁笑得眼淚紛飛。

當然最關鍵的問題並不是蔣亞誤會了他們的型號——最關鍵的是他和李月馳根本沒做到那一步!唐蘅有點鬱悶地想,他們談戀愛才不到一個月,有必要那麼快嗎?沒必要吧?

但有時蔣亞問起來,又問得他心裡癢癢的,像被貓爪子撩過。

蔣亞勾著唐蘅的肩膀,大大咧咧道:“晚上去我那吧,哥給你傳授點經驗。”

唐蘅冷著臉:“你小點聲。”

“好好好,你們文化人臉皮薄——我和你說啊我那兒資源老多了。”

“不去。”

“為啥?”

“項目要結項了,明天答辯。”

“哦……明天答辯啊?”蔣亞做出一副自己聽懂了的樣子,“那你明天晚上有空吧?”

“怎麼了?”

“‘長愛’有演出,聽聽唄。安芸也去。”

唐蘅想了想,說:“行。”

唐蘅回家,蔣亞去找女朋友,兩人在學校門口分彆。然後唐蘅取了一個順豐快遞,拎回家。

快遞是付麗玲從上海寄來的,說是十年的普洱茶餅,四千多一塊,叫他送給張院長——就是張白園他爸,經濟學院張院長。剛知道這事時唐蘅百般不耐煩,反問十年的茶餅也不怕把人喝出個好歹?付麗玲語重心長道,寶貝你不懂,這不是用來喝的,送禮嘛。

唐蘅正欲反駁,忽然想起一件事,不說話了。

付麗玲說,晚上吃飯多和你大伯學著點,大學畢業了還傻乎乎的。

唐蘅說,好。

明天的確是項目結項,但今晚並不是為了結項答辯做準備,而是去參加一個飯局。

唐蘅把長發束成低馬尾,換上襯衫和西褲,這也是付麗玲從上海寄來的,說是由裁縫按照他的尺碼定做而成,想必價格不菲。唐蘅本就體型偏瘦,換上這身衣服,更是利落挺拔,甚至帶上幾分冷峻的氣質。

貼了暈車貼,打車到大伯給的地址,是一家巷子裡的私房菜館。唐蘅下車,沒急著進去,而是掏出手機給李月馳發了條短信,問他:下課了嗎?

半分鐘後,李月馳回複:正在吃飯。

吃完飯去開會?

嗯,你呢?

待會就吃。

和蔣亞一起?

不,有個飯局。

知道了,等你忙完再聯係。

唐蘅對著屏幕笑了笑,然後把手機揣回兜裡。

這場飯局是大伯牽頭的,總共就他們兩家人——大伯、伯母和唐蘅,以及張院長一家三口。張白園也穿了正裝,但他個子瘦小,怎麼看都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唐蘅走過去,恭敬地說:“張院長,這是我媽讓我轉交給您的禮物,她原本也要來的,但是這幾天公司太忙。”

唐蘅以為對方會推讓一番,沒想到他痛快地收下了,笑嗬嗬道:“茶葉啊?哎呦,還是小付了解我!”

小付?唐蘅腹誹,大概麵都沒見過吧?

“唐蘅,來,給你張伯倒酒!”唐國木看著桌上的紅酒,“老張,這也是好酒哪。”

“好酒好茶,我今天占便宜啦,哈哈……”

酒的好壞唐蘅品不出來,隻覺得後勁十足,他慢慢啜飲一杯,剛開始沒什麼感覺,當飯局進行到一半,便兩頰發熱,思緒也有些混沌了。

這家私房菜館的菜也不好吃,海參鮑魚佛跳牆,山珍海味擺滿一桌子,卻都太鹹了,令唐蘅口乾舌燥。

唐國木和張院長聊著學校裡的事,伯母和張夫人交流護膚心得,張白園則一直埋頭吃菜……這位倒是本色不改。張院長抽煙,包廂裡的煙味也一直沒斷過,飯局進行到後半段,涼掉的菜味和煙味混成一團,熏得唐蘅渾身不自在。

“這個項目多虧有小唐在,能帶著白園乾活,”也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張院長音量提高,笑罵道,“我家白園啊,他媽的,真是扶不起的阿鬥!”

唐國木連忙說:“老張你這就睜眼說瞎話了!白園還不夠出色,還不夠勤奮?唐蘅才是呢,成天東跑西逛的,他要是能有白園一半踏實,我就心滿意足嘍。”

“踏實?光踏實有什麼用,沒主見,沒魄力呀!你看他吧,這都讀研了,連個研究方向都選不出來,我說你就根據自己的興趣選嘛,你想做什麼方向我都能找人帶你……就是憋不出來,哎!”

“哈哈,孩子年紀小麼,不著急……”

唐蘅看向張白園,對方正埋頭剝蝦,神情專注得仿佛什麼都沒聽到。又或者,他已經聽到太多次,麻木了?

張院長撣了撣煙灰,又說:“小唐以後去哪讀書啊?”

唐蘅說:“還沒定。”

“哦?要出國?”

“可不是麼,這孩子,誰也勸不住,”唐國木無奈地笑道,“你看你留在漢大多好,不說社會學院了,經濟學院都是你的大本營!”

張院長看著唐蘅,連連點頭:“是嘛,你就和白園一起做項目——我這兒資源多得是呢。”

唐蘅輕輕吐出一口氣,麵上掛個微笑:“我幫不上什麼忙,都是潘鵬帶著我們。”

張院長愣了一下,旋即笑了:“潘鵬?那孩子確實能力挺強。”

“也很有想法,”唐蘅端起玻璃杯,抿了口紅酒,“我第一次做這種項目,什麼都不懂,幸虧有潘鵬……給我們項目組的人數把關。”

唐國木神色微變,說:“唐蘅,你去叫服務員來,我們再點兩個菜。”

“不用啦,都吃飽啦!”張院長擺擺手,轉而又說,“那這個項目,總共多少人啊?”

唐蘅說:“社會學院這邊有兩個名額。”

張院長:“隻有兩個啊?”

唐國木尷尬道:“兩個不少了。”

“我還有個學長也參加了項目,”唐蘅淡淡地說,“不過名額不夠,就沒寫他的名字。”

“是麼……”張院長看向張白園,“經濟學院這邊有幾個名額?”

張白園總算抬起頭,滿臉茫然:“我回去問問潘鵬。”

“這你都不知道?”

“我……”

“好了好了,多大點事呀,”唐國木起身,把菜單塞進張白園手裡,“白園啊,你再點幾個你想吃的菜——名額麼,多一個少一個的,無所謂。”

唐蘅說:“是的,無所謂。”

這頓飯吃到晚上十點半,張院長一家打車先走,緊接著唐蘅自然挨了頓罵。不過伯母向來護著他,唐國木罵了幾句,也不說什麼了。

唐蘅貼上一片新的暈車貼,打車回到漢大。也許因為喝酒,他覺得頭有點暈。

下車,看見李月馳的短信,九點一刻發的:

我開完會了,你那邊結束了嗎?

唐蘅回複道:剛結束。

李月馳:能接電話嗎?

唐蘅呼出一口濁氣,清清嗓子,撥了李月馳的號碼。

李月馳很快就接起電話,他低聲說:“唐蘅。”

唐蘅忍不住帶了點笑意:“嗯,學長。”

“你喝酒了?”

“一點兒。”

李月馳沉默片刻:“和誰吃的飯?”

“我大伯,還有張院長……”唐蘅揉了揉太陽穴,問,“你在樓道裡?”

“嗯。”

有時他們深夜通電話,李月馳就走出宿舍,在樓道裡和唐蘅講話。男生宿舍總是鬨哄哄的,即便站在樓道裡,也能聽見隱隱的人聲。

唐蘅的腦子轉得比平時慢一些,聽著李月馳的聲音,他忍不住邀功似的說:“我有一個好消息。”

李月馳笑了一下:“什麼好消息?”

“那個項目……會加上你的名字,”唐蘅鈍鈍地說,“絕對要加上你的名字。”

李月馳靜了兩秒,語氣非但不驚喜,反而嚴肅起來:“你乾什麼了?”

“我……沒乾什麼,”唐蘅被他問得有點懵,“就是今天和張院長吃飯,隨口提了一下……”

李月馳不應,隻聽得見他淺淺的呼吸聲。

唐蘅的酒醒了大半,緊張地喚道:“李月馳?”

“我知道你為我好,”半晌,李月馳輕歎一聲,“但下次不用這樣。”

像一盆冷水兜頭潑下來,唐蘅的酒完全醒了。

作者有話說:

說一件事:懇請大家不要在任何公共平台以“李月馳是xxx代餐”之類的話安利這篇文,其一每個人物都不一樣,這種虛假安利最終會讓奔著代餐來看文的讀者失望。其二作為作者我看見這種言論非常、非常、非常不開心。謝謝大家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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