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的馬達聲在耳邊不斷回蕩,像是遠古的戰鼓在心頭猛烈敲打。
喻尋重新被蒙上了眼,他囫圇睡了一會兒,從淺淺的夢境中掙脫。
指尖傳來的是粗糙的觸感和微涼的金屬質感。他感到一陣陣眩暈襲來,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腥臭味,這股氣味刺鼻而令人作嘔。它像是海水的氣息與腐朽的混合物,不斷侵入鼻腔。
海風呼嘯著吹過,帶來了鹹濕的氣息和更強烈的搖晃感。
喻尋能聽到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那是一種沉悶而有力的節奏,這種劇烈的晃動讓他感到一陣陣心悸。
一陣巨浪撲來,船身晃得更加猛烈了。
他掙紮著坐起,聽到船板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向他靠近。
付虎扯開他的眼罩,蹲在麵前,臉上帶著嚴肅而凶狠的表情,厲聲喝道:“彆亂動。”
喻尋像是忍不住什麼似的,急切道:“放開。”
回應他的卻是對方有力的雙手,緊緊扭住了他被綁住的手腕。
可就在下一秒,他被喻尋吐出的汙物猝不及防濺了一身。
喻尋咳了幾聲,嘴角掛著一絲嘲諷的笑意,“都讓你放開了。”
“媽的!”付虎憤怒地咒罵一聲,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幾分鐘後,他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返回,身後跟著一個瘦弱的男人。那男人微微抬眸,掃視了一圈船艙內的混亂景象。
“把這裡收拾乾淨,再找套衣服給他。”付虎冷冷地丟下這句話,轉身便離開了。
艙底昏暗而寂靜,隻剩下喻尋和沉默的男人。
男人跪在地麵上,一點點擦拭乾淨。他的動作認真而仔細,仿佛在完成一項使命。
接著,男人又不知道從哪裡找到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放在喻尋的麵前,輕聲說道:“我幫您換上吧。”
喻尋審視著他,他現在的狼狽樣子可沒理由被人稱作“您”。
“你認識我嗎?”喻尋問。
男人微微抿了抿嘴唇,顯露出些許猶豫,清秀的眉眼低垂著,片刻後,他輕聲回答道:“應該是周先生說的小尋少爺。”
喻尋掃過他那挺拔的身姿和潔白無瑕的手,“你是做什麼的,你不像傭人。”
“我原本是…調酒師。”男人說。
“調酒師?”喻尋挑眉,“那為什麼讓你乾這種粗活?”
男人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我讓周先生不高興了。”
喻尋沉默了片刻,告誡道:“彆惹那個瘋子。”
男人點頭,“不敢。”
說罷,他轉身拿起那套乾淨的衣服,“我幫您換衣服吧,這樣會舒服一些。”
喻尋拒絕了,“不用了,我頭很痛,手也痛,不想動。”
男人看著喻尋那被束縛的手腕,眼中閃過一絲歉意,“很抱歉,您遭受這樣的痛苦。”他輕聲說道,仿佛是在自責。
說完,他站起身,默默地離開了船艙。
喻尋獨自一人躺在昏暗的艙底,他的雙手被綁在胸前,手指摩挲著外套的紐扣。
也不知道北郊那邊怎麼樣了……
外麵似乎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打著船身,發出清脆的聲響。船身在風雨中搖擺不定,每一次顛簸都仿佛要將他狠狠甩出艙底。
又不知過了多久,艙門終於被推開,付虎走了進來。他蹲下身子,打量著躺在地上的人,沉聲問道:“你還能走嗎?”
“走不了。”喻尋說。
付虎看著這張幾乎完美的側臉,“怎麼,我抱你?”
喻尋冷冷瞥過目光,“想讓我再吐你身上就抱吧。”
付虎瞪了他一眼,“倔種。”
說完,他轉身向門外叫了兩個人進來,“把他抬出去。”
簡易的擔架粗糙又硌人,還沒出艙底,就被喻尋叫了停。
“放我下來。”
“又怎麼了?”
“太硌了。”
付虎不耐煩地吼道:“都什麼時候了,你能彆這麼嬌氣嗎!?”
喻尋側過身子,露出上麵的木刺,“你特麼躺上來試試。”
“那怎麼著?”
“你背我。”
“……”付虎瞪著他,“我日你……”
喻尋撐起身子,回瞪著他。
幾分鐘後,周硯坐在一輛越野車的駕駛座裡,目光沉靜地看著付虎背著喻尋緩緩下了船,踏上了岸。
他隔著車窗,向旁邊的兩名手下詢問道:“檢查過嗎?”
那兩人立刻回應:“身上什麼都沒有。”
周硯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你們知道,高等人類和你們這些人的區彆是什麼嗎?”
兩人對視一眼,露出困惑的神情。
周硯說:“區彆就是,他們會用高科技。”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命令道:“去掃。”
那兩人立刻行動起來,用專業的設備仔細掃描喻尋的全身。
片刻後,他們再次確認:“沒有。”
喻尋手腕上的繩子被解開,露出青紅交加的勒痕。
周硯的眉頭微微一皺,語氣中帶著幾分不悅:“你們怎麼把他弄成這樣?”
付虎聞言,抬頭看向周硯,解釋道:“他不老實。”
周硯眉頭一挑,“是他不老實,還是你不老實?”
付虎低著頭沒言語。
喻尋被推進越野車的後座,路上的顛簸和饑渴讓他有些呼吸不暢。
熱帶的氣候仿佛一個永不熄滅的火爐,空氣中彌漫著潮濕與悶熱,每一寸空間都被無形的蒸汽所填滿。陽光穿透茂密的雨林葉層,灑下斑駁的光影,卻難以驅散那深沉的悶熱。
雨林裡,參天大樹的枝葉遮天蔽日,形成了一片片幽暗而神秘的空間。林間彌漫著濃鬱的泥土氣息,夾雜著各種奇異花果的味道。
地麵上,厚厚的落葉和腐木堆積成層,每一步都可能踏入隱藏的陷阱。空中不時傳來鳥類和猴子的叫聲,在樹梢間跳躍飛翔。
越野車轟鳴著,高高的底盤跨越隱藏在腐葉下的樹根和石頭,強大的引擎釋放出渾厚的動力,推動著車輛穩穩地在泥濘的小徑上前行。
車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發動機的轟鳴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海風聲。
周硯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喻尋,眼中閃過一絲琢磨不透的情緒。
他收回目光,朝著前方駛去。
“我什麼都教了你,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教你開車嗎?”
喻尋坐在後麵,沒回答。
周硯瞥向後視鏡,“因為在我的地盤,你的身份不需要親自開車,你永遠被他們尊敬和仰望。”
“真後悔剛剛吐乾淨了,我應該留點東西吐你車上。”喻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