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
“萬歲爺有令,你們出去後負責貼身照顧夫人。”想到赫舍裡氏的身份和萬歲爺的囑咐,梁九功一頓,掩去眸裡的複雜:“夫人可能會一時想不開,但無論如何,都要保證夫人的安全。”
任哪個女子陡然失去清白,醒來後絕對都會想不開的。
“這是萬歲爺賜下的藥膏,之後如果有什麼事,就派人來傳信,宮裡有什麼吩咐,也會給你們傳信。”
“放心,除了你們,被派去的還有其他人,做好你們分內之事。”
梧桐院外,還留著好些個隱衛把守呢。
梁九功不知道萬歲爺要怎麼處置宮外的赫舍裡氏,但此時,他不能拖後腿就是,得把一切辦漂亮了,不能出錯。
“是。”
……
梧桐院
天未亮,兩個宮女就出現在了梧桐院裡。
她們分彆是風棋和風畫,她們的主子隻有康熙,如今被派到宮外,隻當是為主子效力。
她們也知道過來是要照顧人的,起初沒什麼感覺,直到,她們被送進梧桐院內室裡,在床上看到了一個睡得很沉的女子後。
女子沒有什麼不對勁,可她身上的痕跡太多了,太慘了,紅梅遍布,數不勝數。
想到離開皇宮時梁公公說的一時想不開什麼的話,兩人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裡的驚疑,顯然,在這一刻,她們都明白這痕跡到底意味著什麼,而她們被派出來,隻能說明這痕跡是萬歲爺留下的。
照理說,被萬歲爺臨幸不應該是好事嗎?到底是什麼緣故,為什麼會有想不開一說。
驀然的,兩人想到了一個一直被忽略的問題,眼皮就是狠狠一跳,這裡好像是萬歲爺的母族佟佳府啊,所以這位夫人的身份到底是……
想到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心裡一驚。
狠狠壓下心裡紛雜的思緒,風棋給床上的人把脈,風畫則吩咐外麵守著的自己人打來熱水,之後,就開始替床上的女子擦身。
想那麼多乾什麼,聽主子辦事就是,其他的,不要想,也不要問。
動手擦身時,越擦,她們的臉就越紅。
有時候她們真的很想問,女子身上某些隱秘的角落,萬歲爺是怎麼弄到的。
一切做好後,見女子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醒,她們這才出了內室,準備去找些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剛回來,就聽到屋裡傳來了輕微的動靜。
她們快步走進屋裡,一進來就看到本該躺在床上的女子醒了,不僅醒了,還起身了,隻不過不知怎麼的身形不太穩,此時正扶著床頭。
見到她們進來,女子清麗脆弱的麵容染上了冰霜,眼裡帶著顯而易見的防備:“你們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奴婢風棋\/風畫,見過夫人。”
“夫人,您身子不適,現在需要休息,奴婢們是奉命來照顧您的。”
風棋風畫說著,走上前想要扶人,生怕她情緒激動摔倒。
“不許過來!”
盛歡心裡漫不經心,麵上卻好像豎起尖刺的刺蝟,手中快速抓起旁邊桌上的一本書,好像她們一過來就會砸出去。
風棋風畫此時才發現,這位夫人情緒很不對勁,寢衣下裸露的纖細手腕竟已經繃緊,顯然,她不信任她們。
“夫人……”
“你們能出現在這裡,還不驚動府裡的人,想來你們主子是有點本事的。”
盛歡麵上做出一副極力冷靜的樣子,可她眼裡還是泄露出了一絲恐懼和厭惡,徒自讓自己堅強,她深知昨日強迫自己的人能全身而退如今還派了人過來、佟佳府沒有人發現,她也還在自己屋裡不在其他地方,就說明昨日的那個男人地位絕對不淺。
“我不管你們主子是誰,昨日是他無緣無故闖進我屋裡強迫我。我也知道他當時的狀況有些不對,所以,我們各退一步,隻要你們離開,不驚動府裡,不打擾我的生活,我就當昨日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顯然,她知道自己處於劣勢,也自認錯的人不是自己,因此,並無死誌,但也不敢以卵擊石對付他,隻能努力爭取讓雙方都退一步。
“夫人,您……”
風棋風畫有些驚愕,沒想到,麵前的女子竟不知昨晚和她發生關係的是萬歲爺,是了,要不然她怎麼話裡話外表示的都是萬歲爺犯的錯,無論發生什麼,萬歲爺都沒有錯。
害怕她再說什麼罵萬歲爺的話,兩人“砰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
“夫人慎言,不可詆毀萬歲爺!”
“……萬歲爺?”
“他是萬歲爺?怎麼是萬歲爺。”盛歡聞言一怔,喃喃自語:“是了,這裡是佟佳府,萬歲爺過來也是有可能的…”
雖這麼說,但顯然,她極力冷靜下來的心很快破碎,呆呆的看著風棋風畫,心亂如麻,好半晌,才指著外麵:
“出去,你們出去。”
風棋風畫麵麵相覷,也怕自己留下刺激到人,心想說出萬歲爺後,哪個受了寵幸的女人都不會想要尋死吧。
因此,她們躬身,要退下時,卻聽到女子的聲音已然冷靜了下來,甚至有些清冷:
“你們若能稟告萬歲爺,就替我帶句話,臣婦無狀,但我兒嶽興阿是無辜的,臣婦希望,嶽興阿可以無憂無慮長大。”
風棋風畫聞言心裡一個咯噔,兒子?這位夫人有兒子?她到底是誰?而且她們總覺得這夫人的情緒很不對,在離開時,終究留了個心眼。
出了內室,就見外麵來了一個太監。
“李公公,您怎麼來了?”
“我奉師父命來的。”他看向屋裡,又看了眼兩個宮女,壓低聲音:“裡麵的人身份特殊,你們得看好了,最起碼在萬歲爺新的消息過來時,都不能讓人出事。”
怎麼一個兩個都這麼說,她們對裡麵夫人的身份有了驚恐的猜測。
風棋擔心辦錯事,影響到判斷,想到夫人提到的兒子,試探的問了一句:“李公公,裡麵的夫人莫不是佟佳府哪個主子夫人?”
李公公苦笑,也不瞞她們,畢竟他過來,就是告知他們具體情況的,他指了指梧桐院的牌匾,輕聲道:
“赫舍裡氏,佟佳府少夫人。”
風棋風畫聞言麵色一變,難怪,難怪裡麵的夫人聽到是萬歲爺時,竟是那麼大的反應,她如果是少夫人,就不足為奇了。
不好,想到剛才夫人的話,心裡就是一凝。
果然,就在這時,屋裡傳來“啪嗒”的一聲輕響,緊接著,就是凳子被踢掉的聲音。
三人大驚,衝進屋裡。
——
早朝
朝臣起奏時,發現萬歲爺今日的心情好像很微妙。
不像高興,又不像不高興。
莫名其妙的。
尤其是站得離龍椅越近的大臣,有眼尖的甚至發現了康熙嘴角好像有傷口。
這傷昨日早朝時沒有的吧,怎麼一晚上過去就傷了?龍體不可傷,那是怎麼搞的。
上火?
朝堂難得清閒,下朝後,康熙心裡時不時還想起昨晚的事,心思複雜中又透著無法言說的糾結。
正在這時,就見梁九功臉色凝重的走了過來。
康熙不知為何,竟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果然,他聽到梁九功說:
“萬歲爺,宮外傳來消息,夫人她,她懸梁自儘了…”
自從康熙說不賜藥後,梁九功就自動換了稱呼。
“什麼?!”
康熙麵色一變,梁九功見狀迅速道:
“萬歲爺放心,人已經救回來了。”
“到底怎麼回事,朕不是說過,要好好看著嗎?怎麼還能出事。”他身上冒出冷氣。
梁九功躬著腰,轉述風棋她們的話:“萬歲爺,起初,夫人並沒有想自儘,她也不知道您的身份,反而讓風棋她們轉告您,隻要不驚動任何人,夫人就當昨晚什麼都沒發生過。”
康熙聞言,神色一怔,知道月亮是在自保,但他發現自己竟很不高興月亮這個極力撇開他的說法,同時,也猜到了什麼。
“可是……”果然,梁九功低著頭,繼續道:“可是在夫人知道您的身份後,她就讓風棋她們傳話,說她兒嶽興阿是無辜的,希望嶽興阿能平安長大…”
顯然,夫人在知道萬歲爺的身份後,心境就發生了轉變。她自知自己不能和佟佳府比,和佟佳少爺比,所以決定以死明誌替萬歲爺除掉汙點,哪怕這個汙點是她自己,她也隻能用這個方法讓萬歲爺息怒,善待她的孩子。
儘管,她本身就沒有錯,隻不過她麵對的是執掌乾坤的天子,天子怎麼能有錯,怎麼能有汙點。
更何況,一定程度上,她還是天子的表弟媳,這個汙點,就更不能有。
所以,她隻能死,自己先去死,反而比之後不知名的處罰來得更加體麵,現在死,也許還能得到一星半點天子的愧疚,讓自己的孩子得到庇佑。
康熙心裡也思考出了她尋短見的原因。她本來已經很堅強,卻沒想到聽到他身份後反而壓垮了她。
她甚至不願去想另一種可能,他眼眸微深,情緒難辨。
他道:“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