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始興王府裡已是人仰馬翻,被鳳凰一腳踹至要害處的陳叔陵足足嚎叫了兩個時辰,才稍稍歇停下來。
“禦醫呢?怎麼還不來?”
“王爺,這個時辰,禦醫們都已回到自己家中休息了!”
“本王不管,去把姚伯審叫來,不然,本王就殺了你們全家!”
內侍惶惶的奔去,大半夜的去敲人家太醫正姚伯審的大門,好不容易才有管事的來開門,內侍淚流滿麵苦訴詳情,管事的才去將此事稟報給姚伯審。
“怎會又出現此事?上次是蕭家八郎君,這次是始興王,而且還都與那小娘子有關?”
“誰說不是呢?上次是那蕭昀想霸占人家小娘子,還帶了一群郎君設計,那小娘子為了自保才讓他們反將了一軍,但這次不一樣了,這次是這始興王強行將那小娘子帶入王府,而且據說不僅要霸占了這小娘子,還要連她身邊的那個胡人男童也一並強了,
誰知那胡人男童雖生得貌美,卻是個練家子十分悍勇的,當場就給了始興王一腳,直將始興王殿下的那個……給碾了個稀碎!
聽說那位王爺現在都還嚎著呢!”
聽著就讓人汗毛豎立,管事的說完,渾身抖了一抖,又問道,“家主,這可怎生是好,那蕭昀,您說治不好,便也罷了,可這始興王,你要是再說治不好,這位王爺脾氣暴燥可是會殺人的!”
“可我要是不去,這位始興王還不是一樣要遷怒於我?”
姚伯審左右為難,同樣為難的還有前來請醫的內侍。
內侍都要跪在地上給他磕頭了!
全家性命啊!就係在他身上了!
“罷了,就去看看吧!陛下可知此事?”
“算了,先去看看再說!”
不管能不能治,都說能治,死馬當活馬醫!
左思右想之下,姚伯審隻得穿好官服,帶著小廝提著藥箱出門了。
乘著牛車到達始興王府時,已然是辰時一刻了,天空已泛出魚肚白。
姚伯審剛踏入始興王府,就聽到一陣暴燥的憤罵聲:“賤婢,你怎麼伺候人的,本王被你弄疼了,你不知道?拉出去,砍了!”
緊接著就有一名婢女被府中侍衛拖了出來,婢女神情淒淒,駭懼得淚落如雨,見了他又大聲哀求:“姚醫正救命,救救我!”
姚伯審心生憐惜便朝那兩名侍衛看了一眼,剛要啟唇說什麼,其中一名侍衛竟道:
“我勸姚醫正不要多管閒事,殿下正在氣頭上,總要拿一個人出氣,不是她死,那就是我們,甚或是醫正您……”
姚伯審緊閉了嘴,不再說話,婢女麵如死灰,已然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不多時,一顆血淋淋的人頭便送進了府中。
滿府的仆婢們皆噤若寒蟬,跪了一地。
“真是作孽啊!”
姚伯審歎息了一聲,被內侍拉扯著趕緊來到了始興王的寢殿,就見一名侍衛正將那婢女的頭顱呈至始興王麵前。
“快拿走,拿走,晦氣的東西,彆汙了本王的眼!”
“王爺,這婢子的屍身……”
“拿去喂狗吧!”
“是!”
侍衛端著婢女頭顱退下,姚伯審也有些顫栗恐懼,但麵對始興王投過來的眼神,還是儘量保持平靜,堆滿和煦微笑。
“殿下,臣來幫你看看吧!”
陳叔陵嗯了一聲,便示意左右婢仆退下,讓姚伯審近前查看。
姚伯審這一看之下駭得不輕,
比起蕭昀被摧殘得血肉模糊,陳叔陵這已經不能用血肉模糊來形容了。
未來不舉是鐵定的事實了,即使神仙來了也難救!
雖說最近建康城倒是有位神醫娘子,
可這始興王不正是因為這神醫娘子而變成這樣的嗎?
“怎麼樣?本王這傷還能不能治?”
姚伯審禁不住顫了一下,旋即回神,支吾道:“呃,回殿下,隻要殿下禁欲半年,好好休養,應是可以完全恢複的!臣這就給殿下開一幅藥,先給殿下止血除瘀!”
“什麼叫應該,本王要的是一定,為什麼還要禁欲半年,本王不可能禁欲半年!”
“你不是太醫正麼?你祖上不是世代名醫麼?姚醫正,你莫不是浪得虛名?”
姚伯審唯唯聽著,不敢有半句反駁。
卻在這時,門外有內侍尖聲傳道:“陛下駕到——”
陳叔陵嚇了一跳,暗道:父皇怎麼來了?難道父皇是得知了我被刺客襲擊受傷的事情,特意來看我來了!
這般想著,就想馬上起身去迎接父皇,不料剛一動,下身便覺被碾壓般的疼痛,整個人又重重的摔了回去。
陳頊不待內侍指引,便徑直大步邁至了陳叔陵的寢殿。
陳叔陵大喜,側著身想要拱手施禮,喊了聲:“父皇!”
卻見陳頊的臉色十分不好看。
“父皇這是……找兒臣有事?”
陳頊喚了內侍來,將滿滿一匣子的信件朝著他床榻邊倒了一地。
“你最近都在做些什麼?上次有人狀告你欺壓良民,朕當你隻是一時的頑劣,小施懲戒,必有悔改,之後倒是沒有禦史來彈駭你了,朕才給你機會升你為揚州刺史,希望你能做一些功績出來,掩蓋過去所做的錯事,
可是你卻變本加厲,不僅欺壓良民,強搶民女,你還挖墳掘墓,無惡不作!”
“父皇,兒臣冤枉啊!”
陳頊再指了地上散落的信件。
“這些全是建康城的百姓,甚或是五品以下的官員向謗木函裡遞交的對你的舉報信,他們這些人當中有妻女死於你之手,有兒子含冤被你關在牢獄之中,更有甚者舉報你意欲謀取東宮太子之位……”
“沒有,父皇,你彆聽這些人胡說,兒臣萬萬不敢覬覦皇兄的太子之位,至於您說的強搶民女,挖墳掘墓,那都是子虛烏有之事,是有人故意陷害兒臣的!”
“誰會陷害你?”
陳頊厲聲問:“還有昨日之事……現在全健康城的人都在傳,是你強擄了那位神醫娘子到你始興王府,你都對她們做了什麼,又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父皇,是那個賤奴,那個賤奴害的兒臣,兒臣已經派人去抓那個賤奴了,待兒臣將他抓回來,定能給父親一個真相!”
“不必了,這件事情,朕已經派人去查明了真相!你派去的武騎常侍譚騏,朕也已革了他的職,此人本為你之親隨,但卻慫恿你無視王法,亂政害民,肆意妄為,
朕欲將他秋後問斬,算是給你這一次胡作非為的教訓,若有下次……”
“不敢了,父皇,兒臣再也不敢了,兒臣以後一定謹聽父皇教誨,做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官,兒臣一定能做到!”
陳叔陵的懇求顯得相當真誠,但這也不是陳頊第一次教訓這個兒子了,幾乎每一次都是這樣,認錯時非常誠懇,下定決心發誓必改,可沒過多久,又會再犯……
陳頊很是失望,對於這個未能給予東宮太子之位的次子,他內心是有一定的愧疚的,長子陳叔寶性弱也並非最合適的未來儲君人選,但是立嫡立長是祖製,他也從未想過要打破這種祖製更換太子,是故對陳叔陵這個次子就太過偏愛並縱容了一些,卻未想已是縱容至此……
看了一眼正伏首十分順從並俯耳傾聽的陳叔陵,陳頊抬手示意姚伯審一同走出了寢殿。
“跟朕說實話,始興王的傷到底能不能治?”
陳頊開口便問,神色冷厲威懾,叫人不敢正視。
天子麵前,不能欺君,姚伯審也隻好如實回答:
“陛下,請恕臣才疏學淺,殿下這傷,恐怕臣很難治愈……”
見天子神情似有慍怒,他又道,“不過,臣聽聞蕭家的那位小娘子蕭錦玉有絕妙醫術,實在不行的話,陛下看能否詔她來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