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變天就是一朝之事。
這地方常年打仗,總是在死人。危險卻也變數很多。周家一舉翻身也就是那一次兩次軍功的事情。周憬琛成了喀什權利最大的軍官也不過一個冬日。葉娣哈了一口熱氣,抓著鏟子鏟乾淨門口的積雪。弄出一條小路來,就去灶房生火做飯。
周家的事情不好說,聽姐的意思,姐夫往後還會有更大的官兒。葉娣就不想嫁人,就想留在周家葉嘉的身邊。不知從何時開始,葉娣再也沒喊過葉嘉三姐,她都是喊姐的。這細小的變化旁人沒發覺,但葉嘉心裡是清楚的。三姐代表的是誰,姐姐又是誰,她心知肚明。
好吃好喝的大半年過去,葉娣就仿佛那重新著色的彩陶,漸漸的豔麗奪目起來。
雖然她不想嫁人,但能乾聰慧的名聲還是傳出去。鎮上不少人認得她,也都親眼瞧著她有多能乾,來周家說親的人就從未少過。哪怕葉嘉幫著擋了好多,還是有不少不死心的婦人湊到葉娣的跟前來,天花亂墜地吹捧自家兒子有多好。
葉嘉也試著問過葉娣的想法,在得知了葉娣隻想好好做自己的事兒後,乾脆利落地殺雞儆猴起來。
葉娣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話能那麼頂用。她說不想嫁,她姐就真幫她擋。再不好招惹的人家,她姐都有本事幫她擋回去。在她姐這,哪怕她再有幾個月都要及笄了,那也隻是個孩子。說不出什麼感覺,葉娣就知道她喜歡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她也看得明白,她姐能這麼硬氣,就是腰包鼓,家裡有資產,自己有本事。她不求自己將來能像葉嘉這麼有本事,但她儘量做到不會那麼沒出息。
心裡熨帖,葉娣也暗自發誓,死活都要活出個人樣兒來!她將來若活不出個人樣兒都對不起她姐的教導。所以當那個楊大廚說願意收她為徒時,她心裡咚地一聲綻開了花。
她看著葉嘉,雖然她有這個膽量出去闖,但對外界一無所知。她不曉得柳沅為何要找那個大廚子比鬥,還把她推出來,但這件事她還是比較注重葉嘉的意見。她姐說行,她就去。她姐打聽了一番,說能去,今年開春,她便坐上了去輪台楊家的車。
去學藝的日子沒有葉娣想的苦。雖說她在離家前已經做好了被人磋磨的準備,但到底沒想到楊家是個十分厚道的人家。師父收她是真的要收徒,傳衣缽。
楊家兩個兒子都從了軍,都是大官,家裡這門手藝隻能收徒。葉娣覺得自己是走了狗屎運,才能憑借著拜師一下子有了楊家做依靠。師父拿她當女兒看,教導和照顧都很用心。葉娣忽然覺得,隻要離了葉家,她的運道好像一下子發生了轉變,變得幸運了起來。
在楊家學藝的日子有苦又有甜,師父是個十分厚道的人。教了她很多的東西。但輪台了以後,日子雖然不及在周家自在,也十分孤單,但楊家的兩位兄長對她也算和藹。葉娣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投桃報李的,也能把關係處的很好。楊家自然也少不了看不起她出身的人,但那些不好聽的話都不敢當她麵說。葉娣知道做人不能不知足,有這樣的好日子,裝聾作啞是有必要的,便也不放心上。
隻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原以為自己要一直孤身一人,沒想到柳沅竟然也調來了輪台。
這人是真的貪嘴,就算調來了輪台還是惦記著她做的那一手吃的。葉娣如今是有月俸的,雖然不及在周家姐姐給的多,但其實不缺錢。不過葉娣有個夢想,想開一間跟玉滿樓一樣大的酒樓,倒也不小瞧任何來錢的路子。所以柳沅舊事重提,她便又乾起了給柳沅做吃食拿錢的事兒。
輪台的規矩比東鄉鎮大得多,女子出入都不如東鄉鎮自由。雖然隻是給柳沅送個吃食,卻還是免不了被人打趣。葉娣偶然一次聽見外人喊她‘柳家小媳婦兒’,差點沒把那點吃食灑在當場。
若非柳沅過來將那些人都給趕跑,葉娣能當場找個地縫鑽進去。
“彆放心上,”柳沅看著臉紅得像猴屁股,氣嘟嘟的小姑娘,眼底閃著幽光和笑意,“他們就是閒的沒事做,耍點嘴皮子罷了。五妹妹,你莫搭理他們。”
說著話時,柳沅那雙盈盈如水的桃花眼仿佛粘稠的月色,纏在了她身上。
“誰是你五妹妹?”葉娣又羞又氣,不敢與他對視便抬腿狠狠地踩了他一腳,“東西拿走。”
丟下這一句,氣呼呼地就走了。
柳沅盯著她背影走遠,翹著嘴角哎呦了好大一聲,嘀嘀咕咕地說她白眼狼,就這麼對待救命恩人。葉娣氣得臉更紅了,誰要他救命了!不要臉皮!
給柳沅送吃食也沒送多久,這廝就莫名消失了。葉娣雖然不如葉嘉機警,知曉他們在做什麼。但也知道這些當兵的,打仗做事是家常便飯。在周家時就經常瞧不見姐夫的影子,哪怕兩人重新辦了婚禮,新婚燕爾。姐夫也很少空閒回來陪姐姐。不過她姐也不需要人陪就是了,葉娣聳聳肩。
人過多了好日子,就總有踩到狗屎的一日。葉娣這邊把手藝學得精,那邊姐姐也打算來輪台開鋪子。四姐也找到了,住到了姐姐家。眼瞅著她們三姐妹都要有好日子過,誰承想葉旺山和葉蘇氏會搬來輪台。
葉嘉大哥在輪台葉娣是知曉的。一次偶然機會葉青山來楊家做客,葉娣就在花園裡撞見過。那時候葉娣沒認出來葉青山,畢竟這個大哥當兵在外好多年,走的時候葉娣還隻是個小孩子。女大十八變的,要不是跟葉蘇氏有幾分像,叫葉青山打聽出來,怕是還不能相認。
一相認,葉青山就想把葉娣接到自家的府邸去住。
說實在的,親哥當然比楊家親,住著也更自在。可葉娣打死沒想到親爹親娘找到她,打她罵她便不多說,竟然當了幾天官老爺就飄。還給她張羅什麼訂婚來!
葉娣差點沒氣死,不敢跟親爹親娘犟,不聲不響地就搬去了楊家。
對於楊家這樣的大官家,才爬上來的葉家自然不夠看。葉娣想著有師父出麵說,她爹她娘也該顧慮些聽話些。誰知道這兩人不知是不知者無畏還是真被錢給迷了眼,不顧她的反對和楊家的勸告,直接收了人家彩禮錢把親事給定了。
葉娣差點沒氣死,尤其是她從外頭打聽來的所謂夫家的那些事,那個嚴家根本就是個坑!
雖說輪台,女子過的不自由。但因為柳沅的緣故,這段時日她能從各處聽來的關於嚴家那個幺子的醃臢事兒。那人是個斷袖,且是個極為厭女的斷袖,她若是真嫁過去指不定會被斷袖以為搶他男人。葉娣氣得眼淚直掉,把這些事都甩到親爹親娘跟前,本想著看到這些總該顧忌一下。
誰知道任她把現實捧到親爹親娘跟前,這兩人都能睜著眼睛當瞎子。葉蘇氏好歹還知曉遮掩,直說自己不懂,外頭人瞎傳,葉旺山乾脆就把人給關在家裡,說不嫁也得嫁。
因為葉旺山收了人家三百多兩的彩禮,他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死都不會吐出來。
葉娣感覺天都要塌了!
親爹親娘為了銀子,連她的命都可以賣!
哪怕早就知道葉氏老夫妻的做派,直到葉蘇氏親自把腦袋扭到一邊她才願意相信。自己一條命在她親娘眼裡一文不值,更彆提幾百兩彩禮錢。葉娣被關在屋裡,哭過,鬨過。可無論她怎麼鬨都無人在意。親爹為了那幾百兩銀子,能不要他所謂的做人風骨。
葉娣沒得逃,隻能求助於師父。但師父能救得了她一時救不了她一世,始終不能代表她親生爹娘取消婚事。楊家為此做的仁儘義至,鬨到葉家去,葉娣的婚事還是被定了下來。
哭沒有辦法,父母的生恩養恩她必須還。這事兒就算鬨到天皇老子那,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葉娣想不到辦法,隻想到了一個辦法——逃。
她在這個世上活了十五年,有血緣的娘家人靠不住。唯一能想到的,護住她的隻有葉嘉。她懇求楊家兄長替她寄一封信去東鄉鎮。
果然姐姐是她最後的希望,信件寄出去沒多久,那邊就立即給她回了信。葉娣也果斷,知道楊家不能庇護她一輩子,在一個大雪封城的冬日。誰也想不到她會在這個時節跑,她這麼悄無聲息地離了家,藏在楊家的車隊裡逃回了東鄉。
回到姐姐身邊,她混亂的日子一下子回歸了安寧。
周家越來越好,日子也越來越好。
四姐接替了她的活計,把西施鋪子做的越來越好。葉娣心中雖然有些酸澀,卻也沒有嫉妒過。葉嘉是她的姐姐,也是四姐的姐姐。何況真論起廚藝,其實四姐比她更好。隻是四姐性子不爭不搶,柔順慣了。再好的天賦沒有野心,也不敢往外闖。
姐雖然跟四姐關係和緩了很多,但兩個妹妹裡麵最疼的還是她。還是樂意教導她,隻要她願意還是能跟在姐身後學。葉娣知道這一點,心裡那點酸澀就好了。
在東鄉鎮的日子是最舒坦的。以往還會因天兒冷沒有吃的難過。但姐總有辦法讓冬日也過的很舒坦。跟在葉嘉身邊多呆一段時日,葉娣就感覺自己想要闖一番事業的雄心就忍不住蠢蠢欲動。這次去輪台也不算完全沒有收獲。學了一手好廚藝,攢了好幾百兩的銀子。
當然,裡頭一大半是來自柳沅。葉娣琢磨著等到開春天兒好,她再請教姐之後好好挑個鋪子當試手。以往她是有經營鋪子經驗的,怎麼做吃食鋪子,葉娣心裡有好的盤算。她也一日日地磨礪著手藝,預備等鋪子開起來能靠自己立足,最好一鳴驚人。
不過事與願違,她才跟姐姐餘大娘提起自己的打算。這事兒就被餘大娘給潑了一盆冷水。
葉娣沒怎麼讀過書,更不曉得當朝女子不能置業的規定。原來就算她置辦了鋪子,隻要沒嫁人,所有她辛辛苦苦置辦的產業都能被父母兄長收走。除非立女戶,可當朝除非父母死絕,夫家人死絕,她絕無可能立女戶。葉娣知道這事兒差點沒把一口血給嘔出來,夜裡抱著被子直掉眼淚。
可這事業她無論如何都要置,她不能再像以往那樣被爹娘當頭豬賣了。
葉娣思來想去的,想到了兩個辦法。
要麼把產業掛在姐姐名下,要麼就是找個男子成婚。柳沅的臉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逝,但很快被她否決。那人根本看不上村姑,後來搭理她不過是圖她一手好廚藝。他才不會答應娶她。葉娣決定,把產業掛在姐姐姐夫名下,她相信姐姐不會占她這點便宜。
然而不等她事情辦的妥當,葉娣逃到東鄉鎮這事兒還是泄露了。她的好娘親,就真的能做到非要把她往死裡推。大雪天的外頭還在打仗,她都能不顧危險跑來東鄉鎮,一哭二鬨三上吊地非得逼她回去。
葉娣躲到這個地步還是躲不過去,趁著姐姐身體虛弱不在,就這麼被親娘綁上了車。
回到輪台比她預料的快。葉娣無數次幻想著自己能在路途中凍死,凍死就不用出嫁。結果她人沒凍死,好端端地被鎖進了屋裡。為了怕她逃掉,屋門一次都沒打開過。葉娣渾渾噩噩地縮在屋裡,不曉得誰還能來救她。她等啊等,某一日,屋門忽然打開了。
葉蘇氏捧著一碗雞湯,絮絮叨叨地在她耳邊說著嚴家的好話。哪怕嚴家小兒子的名聲早已臭不可聞,全輪台的人都曉得,她還是硬要捂著葉娣的耳朵說那嚴家幺子的好。
“娣娘,你莫要怪娘心狠,這年頭女子都是這樣。”葉蘇氏不敢看女兒的眼睛,垂頭看著地上哭哭啼啼的說,“男人到頭來都一個樣兒,隻有家境殷實才是好。你嫁到嚴家去,相公不好沒事,婆家有人撐腰就夠了。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這是村裡姑娘誰敢想的?你就是命好……”
葉娣不想聽她說話,悶聲不吭地把雞湯喝完,躺下被子一蓋就讓她走。
葉蘇氏抹著眼淚又絮絮叨叨的,葉娣不想聽。葉蘇氏也有些尷尬,最後歎息了一句‘你莫要怪我’後葉娣就昏沉地陷入了沉睡。
柳沅得知葉娣出事已經是來年的冬日。先前他暗中有許多事情,正在安西都護府奔波。得知了葉家想把葉娣定給嚴家,夜不能寐。他顧不上君子不該壞人婚事的原則,私下裡打聽了許多嚴家的消息。愣是把嚴家小兒子的那些破事調查個底朝天,一股腦兒地全捅到葉娣的跟前去。
本以為,這些聽起來汙糟得叫人不堪入目的事情捅出去,這樁婚事也就散了。誰知他出了那麼久的任務回來,婚事沒散還定下來。哪怕他打了招呼叫楊家人多看顧,葉家那掉錢眼的老夫妻還是把女兒往火坑送。
柳沅氣得氣血上湧,當葉嘉的信件送到周憬琛這邊來。他自動請纓去幫葉嘉擺平這件事。
有了親姐姐的請求,柳沅自認為插手去管這件事,他做什麼都理所應當。所以,他把嚴家小兒子藏著掖著的那點事給捅了個滿城風雨。不僅如此,為了叫嚴家沒本事逼迫葉家。他翻了嚴家的老底兒,把這家人這些年做的汙糟事全部給查出來,並以官府的名義扣下了嚴家的家業。
但有句話叫君子好處,小人難防。
他雷厲風行地處置嚴家,嚴家卻知曉自家要翻,徹底咬上了兒子女婿出息的葉家。嚴家仗著葉家這對老夫妻草根好糊弄,連哄帶騙的哄住了無知的葉家老夫妻。使了些陰招,讓葉家老夫妻同意用下作的手段把女兒的清白送上來。
隻要清白已毀,葉娣不嫁也得嫁。
等柳沅察覺到葉娣被灌了藥送到嚴家幺子的床榻上,他顧不上身份,直接闖入了那家宴會。
柳沅氣得腦袋嗡嗡作響,尤其是他踹開了大門。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小姑娘衣裳被扒得什麼都不剩地被另一個男子抱在懷裡,他差點沒一刀割了那人的喉嚨。柳沅幾乎是搶的,從那男子懷裡把小姑娘給奪回來。這時候他倒是慶幸這狗東西是個斷袖,藥到了這個份上也沒碰他的姑娘。
一不做二不休,柳沅從外頭打暈了個男人就丟進來。抱著扭成麻花的小姑娘從後院走。
也不曉得那混賬爹娘喂了小姑娘什麼虎狼之藥。他本隻是抱著,結果還沒走到後門門口。柳沅就被小姑娘給折磨得走不動道。要知道這是他春夢裡令他無法安眠的姑娘,如今赤/身/裸/體的在他懷中。那已然長成且十分窈窕的身段赤/裸/裸的在他眼前,且這姑娘不停地親。
人被某些欲望逼到了極限,力量是很大的。葉娣還不是一般小姑娘,她乾得了重活,力氣很大。
當柳沅被這姑娘硬生生拽到在地,壓到地上弄得衣不蔽體。抱著這姑娘閃到一處無人之地再任由她施為已經是他最後的清醒。
無邊的夢境持續了多久,柳沅不知道。等他理智回歸已經是夜上柳梢頭。
小姑娘真的很凶,跟頭小狼似的。柳沅其實一直欣賞那等弱柳扶風的書卷氣女子,其實葉娣身上沒有半分他以往給妻子定的標準。這小姑娘長得一點不文雅,甚至有些淩厲的豔美。身材也不嬌小,飽滿且柔韌。性子更不必說,野心勃勃的沒一點女子的婉約。甚至於做那件事也十分的激烈,完全沒有女子的羞怯。可是柳沅就是愛死了這個小姑娘,做夢都是她。
也不曉得那葉家老混賬給小姑娘喂了多少那藥,結束後,柳沅一身好皮弄得不能看。喉結被咬了好深一個牙印,後背都出血了。可他就是喜歡,舔著唇瓣兒的回味無窮。
小姑娘窩在他懷裡睡熟了,身上也有些慘不忍睹。柳沅摸著鼻子有些尷尬,一朝開葷沒收住。
脫了衣裳小心翼翼地把小姑娘包起來。柳沅趁著夜色,避開了人群把人給送回了葉家。柳沅想著,這樁事自己做的不地道。等他把嚴家給收拾了就立即跟葉家提親。
結果他嚴家的事情才做完,安西都護府那邊出了亂子。他要提親也沒那個空閒,隻能求周憬琛給葉家帶個話。等他料理了亂子回來就成親。
周憬琛瞧著他臉色不對,但有些事做了就得認。柳沅梗著頭皮任由周憬琛揍了他幾拳。
“滾,”周憬琛沒想到柳沅這狗東西居然老牛吃嫩草,大葉娣那麼多歲也好意思坐著等不要臉皮的事情!心裡氣歸氣,卻也知曉柳沅說娶那必然不會虧待,冷著臉把人給趕出去了,“你最好身邊沒有那等汙糟事兒,被我查到了,彆怪我不念情分。”
柳沅嘻嘻一笑:“自然,我柳家家風你自管信得過便是。”
周憬琛答應了帶話自然會帶到。除了這個話以外,周憬琛還狠狠地威懾了葉家老夫妻。雖說周憬琛跟葉娣這個姨妹相處不多,卻也知曉葉嘉很疼這個妹妹。周家老夫妻這麼糟踐人,簡直不可理喻。周憬琛自然也曉得有些人就是愚昧無知,好說歹說是沒用的。他直接將這事兒跟葉青山葉青河三兄弟的官聲掛上,葉家果然很快就老實下來。
但一切都想得好,卻沒人料到葉娣的做派。葉娣在一個深夜,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輪台。
葉娣離開這件事除了葉嘉收到信,無人知曉她去了哪裡。
事實上,葉娣吃的藥確實有些太重。她整整昏睡了兩日才醒過來。哪怕她不知事兒,看到自己身上的情況和快要撕裂的某處的疼痛。她也清楚自己丟了清白。不過關於她如何丟的清白,和誰,她是一點印象沒有了。但覺察這件事以後,葉娣把自己關在屋裡幾日,決定了離開。
她跟葉媛可不一樣,不會因為自己丟了清白便覺得一輩子都毀了。就像姐姐說過的,姑娘家的清白從來都不是下三路決定的。即便遇到這種事也不需要羞恥,真正感覺羞恥的心懷不軌的人。
不過這種事葉家爹娘是肯定不會容忍,不想跟嚴家那混賬成婚,她就隻能自己逃。
葉娣知道北庭躲到哪裡都躲不開那對父母,所以她決定找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重新開始。她身上還留了些銀兩,也學了一身吃飯的手藝。隻要她肯吃苦,將來一定能苦儘甘來!
抱著這個信念,葉娣跟了一個商隊南下了。
這一路上,葉娣見了很多不同的人和不同的風景。這才知道,北庭有多小,外麵的世界有多大。葉娣跟著商隊嘗了很多不同地方的美食,也學著做了一些。她真的如姐姐所說,這廚藝上頗有天賦。她敢想,也敢乾。靠著這些見識,融會貫通地創了很多新菜式。
葉娣信心滿滿,想著靠著這份本事,她早晚有一日能實現自己的夢想。
但有時候夢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沒有那麼容易。葉娣在跟商隊分離以後開始獨自一人,誰承想一對看起來很和善的夫妻會是騙子強盜。他們聽說她是寡婦,娘家和夫家人都死光了不僅沒有同情憐憫,反而趁機起了歹心。她們搶了她的包裹,把她打昏了扔到水中。
葉娣九死一生地活下來靠著給衣裳縫了銀子的小心走到了惠州,找當地官府伸冤。誰知道人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以為找了官府就能得救,誰知道反而因此沾染了大麻煩。
這個地方的官府跟郭淮完全不一樣,跟駐地的兵也不一樣。他們官商勾結,啃食小老百姓的狗血。
本想著自立自強,但到底是有些莽撞。葉娣本想咬牙撐著一個人扛下來,可當她發現自己逃了大半個大燕落下的結局居然跟之前一樣,忽然覺得人生無望。輾轉反側,將無數眼淚吞到肚子裡,她還是認慫了給姐姐寄了信。全家那麼多人,也隻有姐姐能救她。
葉娣寄出這封信的時候沒報多大希望,因為太遠了,她不知道自己的運氣能護著自己多久。也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但就是上天眷顧她。姐姐收到了她的信,並且不遠千裡的來救她。
沒有人能知道這件事對葉娣有多大的衝擊,葉娣看到風塵仆仆趕來葉嘉的那一眼,她覺得就算自己骨頭被打碎了也沒關係。隻要姐姐還在,她就還能站起來。葉娣素來也不軟弱,葉嘉給她底氣站起來,她消沉了幾日便也振作起來。就像她姐說的,吃了虧討回來便是。
她在這畜生家這段時日,雖說被那老畜生占了點皮肉便宜,卻也沒吃大虧。主要就是自己辛辛苦苦攢的那點銀兩,被那對賊夫妻給搶了一半走。葉娣一想到自己為了攢那點錢給柳沅做了多少飯,心裡就在滴血。
“你跟柳沅說說。”葉嘉忙裡偷閒的教她,“讓他給你把丟掉的銀子討回來。”
葉娣覺得她姐這話說的有點怪,但她姐從來不說多餘的話。心裡這般想著,葉娣就真的聽葉嘉的話去纏著柳沅了。讓他給自己撈錢。
柳沅一雙眼睛幽沉沉地盯著見到自己完全不害羞的小姑娘,心裡有不祥的預感。
這小姑娘該不會……沒把那件事放心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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