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低價格也不會調低許多,東鄉鎮的百姓日子比李北鎮的強。
吃食隻要做的像樣點兒都是能賣出去的,若是味道足夠好,葉嘉也有自信把價格定高。隻是韭菜雞蛋餅不能做長久了,葉嘉考慮後續要不要做個雜糧煎餅接替。可雜糧煎餅的味道很大部分取決於醬料和薄脆,沒有辣椒這醬料可就不那麼美了。
“唉,還是苦於沒調料。”少了辣椒這種下飯神器,做什麼吃食都是缺了點味道。
葉嘉的嘀咕餘氏沒聽見,倒是拉著葉嘉去瓦市裡轉悠一圈。
東鄉鎮這邊瓦市都比李北鎮熱鬨,場地也大很多。從大拒馬的入口處進來,葉嘉一抬眼就看到正中央一個碩大的籠子。籠子裡關著一群人,蓬頭垢麵的,一個個神情麻木。一個膀大腰圓的絡腮胡漢子甩著鞭子狠狠往籠子上笞去。那動靜,聽得葉嘉都膽寒。
“西域那邊送過來的新一批戰俘,各個身強力壯抗造得很!”那絡腮胡大漢一邊甩鞭子一邊喊話,“走過路過的看一看瞧一瞧哦!”
葉嘉瞥了一眼趕緊把目光收回來,跟餘氏往裡頭走。
東鄉鎮的瓦市裡買賣的東西就多了,大到馬匹牲畜小到絹花布頭。買菜賣肉的也有,還有專門賣新奇種子的。餘氏早就想把後院那塊地給翻出來種菜,此時拉著葉嘉去種子的攤位蹲下來。
她看的都是些常吃的瓜果,葉嘉倒是注意到一個眼熟的東西:“這個是寒瓜的種子?”
那攤主是個有點異域血統的壯漢,乍一眼看不出異域血統,但頭發打著小卷兒是應該有外族血統的。他見葉嘉問,眼珠子一轉就瞥過來一眼。事實上,這個寒瓜種子他到手好久了就是沒人問過,葉嘉是頭一個問他的。當下臉上就堆了笑:“是是,是寒瓜的種。”
“這個種怎麼賣?”葉嘉想吃西瓜不得了,天氣一熱就更想。
說起來,西北這強光日曬的氣候最適合種西瓜。光照足,種出來的比中原甜。
葉嘉猶記得後世就屬新疆的瓜果最甜。他們如今所處的位置雖不叫新疆,但葉嘉根據當地習俗和氣候能依稀能測離得不遠。按理說這個地方的瓜果應該是頂好的,但由於許多外來物種,當地人又是主放牧,並沒有種植習慣。以至於好些東西流竄於瓦市無人問津。
葉嘉的心思不由地活了起來,“那這個種兒怎麼賣?”
那攤主弄來的稀奇古怪的種子不少,除了寒瓜,還有甜瓜。甜瓜就是後世的哈密瓜。如今還沒有普及,隻在西北邊陲有極其少數的人種。市麵上不賣,但商店裡有的。見葉嘉似乎認識這些種子,以為用上懂行的人,他忙一股腦兒將自己無人無津的種子都拿出來。
“若是能一塊兒拿了,能給你算便宜些。”
葉嘉瞅了一眼,除了西瓜子和哈密瓜子,彆的她不大認得。不過有個她確實認得,豌豆。或者這時候應該叫‘薇’。薇在古時候吃的挺普及,倒不算什麼新鮮吃食:“可以,你給算個價。”
攤主是從西域商人手裡輾轉弄來這些不認識的種兒的,沒親自種過其實也說不上來價格。但想著都是從西域送來的東西自然得要個高價,這些個種子他一狠心張口要一兩:“這些東西也隻有我這兒有,旁處是絕對沒有的。若非見姑娘你識貨,我定不會這麼賣。一兩銀子是必須有的。”
餘氏一聽一兩,頓時就有些變臉色。她手裡拿了三樣種子也不過才幾十文。這些種子就算再稀罕,不會種也是白費麼?再來,誰曉得這種是死是活?若買回去種不活,一兩銀子豈不是打水漂?
如今餘氏也是會講價的人了,聽著不對就細聲細語地駁斥了商販。
攤主哪裡不曉得?但這不是遇上個識貨的人了麼!
“我這東西是獨一份的。”攤主就這麼一句話,餘氏問他種子是什麼他答不上來,也不清楚怎麼種。但這些就隻有他有,“你去彆處是肯定沒有的。”
餘氏被他這耍賴的口吻給氣著了,胸脯一起一伏的,臉氣得通紅。
“這樣吧店家,”葉嘉實在是眼饞西瓜子,“你給便宜些,我就將這些全給拿了。”
那店家瞅著葉嘉看了許久,心裡在琢磨。許久,眼看餘氏要拉著葉嘉走,他才鬆口說:“我再給你多一包西域來的種子,你一起拿了。八百文,少一文都不賣。”
葉嘉看他這樣子分明是還有砍價的餘地,麵上不動聲色,隻叫他先將多一包的種子拿出來看看。
這一看,葉嘉心口猛地一跳。有點像辣椒籽,但她不敢確定。
葉嘉稀薄的曆史常識讓她多少知道一點,辣椒是在元明時期傳入中原的。她記得並非是了解過相關曆史,而是多虧了九年義務教育讓她背了許多唐詩宋詞元曲。湯顯祖的《牡丹亭》裡有一句:辣椒花,把陰熱窄。至少,在葉嘉看來,辣椒應該是很後期才進入中原。
邊陲就是這點兒好,通了西域五國的商路,好些中原沒有的東西都能淘到。
“這個是什麼籽?”葉嘉心口越跳越快,隱約有種賺到的感覺。
“不曉得,”攤主又不種地他根本就不認得,他當初得這一包籽是意外。如今回想都想不起來從哪兒弄來,“我把這一包也給你,算八百文,成嗎?”
“成。”葉嘉木著臉,不管餘氏給她使眼色徑自掏了錢,“你都給我包起來。”
攤主就喜歡葉嘉這種爽快人。高興地應和一聲,給葉嘉包了六包種子。加上餘氏手裡的白菘、蘿卜、茼蒿和韭菜籽。葉嘉給了他一兩銀子。
店家給找了一百文回來,葉嘉想了想,叫他收回去。
見他似有不解,葉嘉笑道:“往後店家再有什麼新奇的種子給我留著吧,我平日裡就愛鑽研這些稀奇古怪的。”
店家聽她說得好聽,當下就笑起來:“好好,肯定給你留著。”
餘氏這會兒也轉過彎兒來。兒媳雖說心軟,但不是那等明擺著吃虧的性子。方才那模樣到好像是淘到了什麼好東西。她定了定心思,跟著葉嘉轉悠了一圈,兩人就又去到鐵匠鋪子。
“打一些東西,”葉嘉可不是個坐以待斃的性子。雖說如今搬到駐地附近不大可能被兵禍牽連,但她隱約意識到這兩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夜裡睡下都會有些不安。家裡的院牆要增高是肯定,除此之外,還得在牆附近挖點陷阱,“防歹人爬牆。”
餘氏這方麵跟葉嘉一樣舍得花錢,她經曆了天上掉落地獄的人生,早就明白沒什麼比命更重要。
兩人跟鐵匠訂做了一些捕獸夾,又接連去了磚窯看貨。前些時候葉嘉才去問過說是今日,如今正好能來看看東西。那窯匠一看葉嘉就認出來,畢竟這麼好看的姑娘見過是極少能忘的。忙將按照葉嘉畫得圖紙弄出來的帶釘瓦拿出來給葉嘉看。
葉嘉看了看,就問了一句:“這個能抗摔麼?”
“抗摔的,”窯匠記得葉嘉說的要求,抗摔,釘瓦夠尖,“你摔摔看。”
葉嘉看他胸有成竹,當真抓起一塊往地上摔。
還彆說,砸地上嘭地一聲彆說碎了,那上頭尖銳的釘子都沒斷一根。
“師父手藝可真不錯啊!”被說葉嘉眼睛敞亮了,餘氏的心口都覺得舒坦了好些。帶釘瓦餘氏自然是認得的,好些名門望族家中的庭院都鋪設這種瓦,但是她所知的帶釘瓦沒這麼尖。葉嘉找的這個窯匠竟然能把釘子做的這麼尖銳,還抗摔,委實不錯。
那窯匠被葉嘉誇得不好意思,笑笑說,折騰了好幾日弄出來這個樣子。
“既然能做,咱就跟你訂一千二百塊。帶釘筒瓦要占到九成,剩下的一成做帶釘板瓦。”葉嘉用這個主要是鋪院牆頂端並非是弄在屋頂上,自然是筒瓦更合適些。板瓦留一些作他用。
窯匠自然是滿口答應,這東西實驗一回弄出來,後頭就好弄了。
一千二百塊瓦燒起來也就是一窯子的事兒。葉嘉願意結現錢,他們就跟葉嘉說半個月後來取。價格商議了一下,這東西比一般的大瓦難製,每張瓦貴一文錢。一千二百塊得二兩四錢銀子。這個價格算是很低了,餘氏知道中原貴族采買這些東西都是百兩的花。
“這是自然,”葉嘉也沒跟他們講價,手藝人掙個糊口錢,“咱家過半個月來取。”
帶釘瓦這麼一瞧,餘氏的眉頭眼瞅著就鬆展了許多。她是曉得兒媳平日都在琢磨些旁人不懂的東西,倒是沒想到兒媳把帶釘瓦這些東西都給弄出來。一麵心裡高興一麵又覺得驚奇。餘氏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她當初聘兒媳時,確實知曉兒媳讀過書識字。但這讀書識字跟如今這樣子可差了十萬八千裡。她也大小讀書識字,怎地就沒有兒媳機敏?
心中驚異,但餘氏也知道這事兒不能往下深思。一深思,她怕是夜裡就要睡不著覺。目光若有似無地瞥了眼葉嘉,見她目色清正,神情鎮定又平和。頓時又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到腦後去。若是這也要疑心那也要揣測,她怕是就活不到蕤姐兒長大。
人生啊,難得糊塗……
餘氏想得開,這麼一會兒她就給自己開解了。到了家,高興地抱著蕤姐兒就親香了幾下。
葉嘉沒管旁人怎麼看,如今的日子都過成這樣了還藏著掖著有什麼用?她想在這破地方活下去,吃奶的力氣都得拿出來。臨死還矯情怕自己本事多,那是得多沒有自知之明?
他們回來,葉五妹才將家裡的衣裳洗好了正在院子裡晾曬。看到葉嘉回來,隔著繩子喊了聲姐。葉嘉點點頭,兩隻小羊羔都長得有半人高了,正在院子裡啃牆角的草吃。孫老漢睡了一覺醒過來,正帶著小孫子從後頭的屋過來。
老遠看到葉嘉回來就快步走上來,叫小孫子給葉嘉磕頭。
“彆管那些虛禮了。”葉嘉擺擺手,“去洗漱,一會兒又是叫孫叔搭把手。”
孫老漢也沒矯情,點點頭帶著孩子去洗漱。
周家院子裡有井的,取水洗漱很方便。祖孫倆都是男子,洗把臉漱個口就趕緊過來了。
葉嘉正在收拾背簍。餘氏也進去換了身破衣裳出來。兩人蹲在前院看地上的幾包種子。餘氏有過養花的經驗,往日她閒暇無事便會侍弄花草。但真論起種植卻不敢托大。葉嘉有一點常識,但她是工科女,不是農科女。模糊的常識能告訴她這些東西可能怎麼種,但其實實操不會。
“小老兒年輕時在駐地是開過荒種過地的。”孫老漢雖然好些年不種地,但實操比周家的兩個女人要懂得多些,“澆水施肥會做,就是不大懂這些種子是個什麼習性。”
葉嘉看了看餘氏,又看了看孫老漢。完了,缺胳膊斷腿的種植技術,她斥重金買回來的種能活麼?
餘氏看出了葉嘉的心思,撓了撓臉頰。她心寬,倒是道:“不如先把後院那幾塊地翻出來。種一些咱常吃的菜色,後頭閒暇了再琢磨這些?”
葉嘉沒說話,孫老漢有些羞愧自己無用。倒是一旁的葉五妹聽了會兒湊過來:“姐,要不要我試試?”
葉嘉一愣,倒是有些吃驚地看向葉五妹。葉五妹悶聲不吭地還真的會不少活兒。
“家裡的田和菜圃都是二嫂在照顧,我平日裡忙完了家務也要過去幫忙。”葉五妹蹲在旁邊表情有些忸怩,不是很確定地開口。她確實幫著照看過菜園種過菜,家裡兩畝旱地的菜都是她跟葉家二嫂去澆水施肥的。但也僅限於種蘿卜和白菘。
為了證明自己有用,葉五妹自薦道:“我種過菜,家常菜……”
葉嘉看了她許久,點了頭:“行,先拿白菘給你試試。”
葉五妹眼睛蹭地一亮,當下就高興極了:“我會好好照顧的。”
如今已是六月份,其實許多菜種植是過了季的。大部分能吃的菜早就上市了。要種的話隻能等第二季。也就是七月份之後秋收的這一季。秋收這一季,最早也是七月開始種。不過由於手裡的種子葉嘉也不是全認得的。怕浪費了,她思來想去就每樣撥出一小包先試種。看種子她看不出來,但苗兒長出來或許能看出來。畢竟花了一兩銀子買的種子葉嘉也舍不得浪費,總不能放手裡擱壞了。
孫老漢歇夠了,葉嘉叫他去吃了飯。他拿著鋤頭就去後院開荒。
周家的新宅子占地很廣,四周沒有鄰居,其實往外擴一擴也是可以的。彆看院子裡隻有五間大屋加一間廚房和兩個小柴房,院子圍得範圍卻是特彆大。當初二十兩葉嘉拿得乾脆也是因為這個,彆說院子圍裡起來的地兒都是是自家的,附近隻要把土地開出來,搶占了也沒人說。
孫老漢約莫是住進周家第一日想要好好表現,一天下來,開出了一畝地。汗流浹背的,曬得老臉都反光。葉嘉真怕他中暑就這麼厥過去,忙給煮了綠豆湯解暑。
葉五妹也是怕被葉嘉趕走,孫老漢前腳把地開出來,她後腳就跟著那把小鏟子把地溝給理出來。
整整三日,孫老漢跟葉五妹忙得沒個歇的,開出了一畝二分田的地。把常吃的茼蒿和薇給種下去。正好這幾日葉嘉也沒閒著,葉嘉把朝食攤子也給擺起來。
家裡有大人在,兩人如今去鎮上擺攤子也放心了。蕤姐兒每日跟孫家小孫子搭個伴,人也活潑了許多。
韭菜不是自家種的,材料都得去鎮上買。由於價格壓了兩文下來,加雞蛋的白麵餅也隻賣五文錢一個。雖說價格壓得低,但吃的人卻更多了。這味道在李北鎮不算新鮮,到東鄉鎮卻是頂頂新鮮的吃食。一早上賣五六百個都嫌不夠,這麼算下來賺的倒也還算不錯。
餘氏數了數,掙了二兩多銀子。扣除成本也有小二兩。三四日就掙了五六兩。
“改明兒豬頭肉還是做起來。”餘氏笑容滿麵地看著兒媳,這些時日家裡的錢像流水一樣劃出去。雖說是救命必須得花,可隻出不進到底叫人心裡慌。終於有了進項,這顆心就定下來。
葉嘉也在琢磨這個,如今家裡吃飯的嘴多了就得辛苦些。
到了東鄉鎮,葉嘉把周家西施攤的這個招牌又給拿出來了。雖說這時候沒有品牌的概念,但有名字就是比沒名字的好,當人問起來能說出個所以然,就會被人注意到。葉嘉沒做過社會心理學研究卻也懂這個道理,再說,她還指望著胭脂鋪的東家能找著她呢!
香胰子的事情一晃兒就過了半個月,那胭脂鋪子的東家也不知有沒有去李北鎮尋她攤子。葉嘉心裡知道如今兵荒馬亂肯定不會去尋她,但還是抱著一份僥幸的心態。
忙活起來日子過的特彆快,轉眼就到了七月底。
天兒越來越熱,人心浮躁。朝食的攤子也越來越早,收攤兒的也早。過了辰時三刻,日頭一曬起來,朝食就不那麼好賣了。不過葉嘉的西施攤愣是靠好吃在東鄉鎮的瓦市占下了一席之地,最終的分量穩定在每日五百張餅。如今人人提起朝食,都說西施攤的餅最好吃。
看著名頭定下來,葉嘉就準備賣豬頭肉。
餘氏如今也熟這程序,鹵料的種類她記不清,但拌菜的配料和如何清洗、鹵肉的程序她記得牢。都不必葉嘉親自動手,她帶著葉五妹就能把豬頭洗得乾乾淨淨。如今每日做這些事的都是她。隻需葉嘉一早包好鹵料,她都能鹵得不錯。
不過賣豬頭肉這事兒還得葉嘉親自來,她刀工不行。
“不然往後賣豬頭肉叫五妹跟我去吧。”葉五妹乾活是真的勤快,手腳麻利又眼疾手快。跟餘氏賣豬頭肉時是葉嘉切葉嘉拌,餘氏負責收錢找錢。但葉五妹去的話,她既能切又會拌,能幫葉嘉做不少事。
葉五妹一聽這話沒敢應答,下意識先看了餘氏。
彆看她年紀小,心裡實則門清。雖說這門生意是她姐琢磨的,但她姐嫁人了就是周家的媳婦。她一個娘家妹妹跟著去摻和生意,不曉得姐姐婆母會不會不高興。
“去就去吧。”餘氏每日跟著其實也累,畢竟做生意可不是在家裡能隨時坐著。做生意,尤其是小攤販的生意,那就是一站站半天,腰酸背疼都是輕的,“忙不過來我就跟著去。”
葉嘉點點頭答應了。
人以食為天,這句話到哪裡都是真理。葉嘉本以為豬頭肉第一回肯定是沒那麼好賣。誰知道東鄉鎮好吃的人比李北鎮多得多。那醋酸的味道一出來,香的附近攤子都看過來。
葉嘉三十八文錢一斤的豬頭肉都沒給人嚇退,不到一刻鐘就賣了五六斤出去。
昨兒保守鹵了兩顆豬頭,不到午時就全賣光了。掙了小二兩銀子。加上早上賣朝食的,一天能掙個四兩。葉嘉差點沒被這掙錢速度給衝昏頭腦。好在她還有理智,做了半個月生意,記得自己存在磚窯的一千二百塊帶釘瓦,就叫餘氏跟孫老漢趕緊去拉回來。
築高圍牆,鋪設帶釘瓦這事兒是葉嘉必須得親自盯著。雖說鋪瓦這事兒不是多難,但建築這東西不懂行的人真的看不明白瓦工有沒有偷工減料。為了保證院牆絕對結實,這事兒葉嘉不假於人。
院牆的事兒折騰了小十天,終於是弄完了。
不僅鋪了牆,葉嘉還順勢叫人把院子外圍挖了一圈陷阱。那小二百個帶釘板瓦就鋪在陷阱裡。裡頭貼牆的位置也挖了好些陷阱,裡頭放了她花了不少錢打的捕獸夾。一個陷阱裡頭放兩個,就算有人逃過了外頭的陷阱翻上了牆,跳下來也能被夾斷腿。
餘氏看著這陣勢,既心安又無語:“……真要做到這種程度?”
“當然。”葉嘉可不相信運氣,她隻相信事先準備和未雨綢繆,“這都是為了保護咱一家子老弱婦孺。這亂世,咱的命隻有一條,可沒得那麼多運氣瞎耗的!”
葉五妹很讚同,滿口都是稱讚:“姐說的太對了!一個人隻有一條命!”
“不要心存僥幸,僥幸的代價可能你一輩子承受不起。”
葉五妹看著葉嘉的眼睛都要放出光來。
當日弄完,周家還小小地擺了一桌菜。古時候講究個上梁酒,周家這不算上梁酒,勉強算個喬遷酒吧。當日餘氏連帶葉嘉葉五妹都喝了酒。孫老漢也喝了些,不敢喝太多。這一屋子都是女子,他吃完飯就早早帶孫子回後院去安歇了。
院子門早早關了,葉嘉喝酒後身上熱氣大。洗了個澡,披著衣裳濕著頭發靠在床前散熱。
當日夜裡,院子裡就發出嘭地一聲重物砸地上的聲音。葉嘉當時還沒睡,喝了酒,神誌都不是那麼清醒,整個人都有些飄飄然。聽到動靜還去後院摸了根棍子。沒聽見點點的叫聲,葉嘉有些微醺腦子糊塗的很。衣領就這麼半敞著快步走過去,拿著那根長棍子就一棍子敲在牆角那人的身上。
那人一聲悶哼,一道熟悉的嗓音無奈地開口:“嘉娘,是我。”
葉嘉睜著迷蒙的眼,一眼看到周憬琛褲腿的布料被帶釘瓦給刮的撕扯了一大塊碎了站在那。那若有似無模樣跟個剛被侮辱的大姑娘似的,無辜地看著她:“……家裡的牆,何時變得這麼高了?”
“防賊。”葉嘉走上去一腳踹向他腿,暈暈乎乎的,“防的就是你這種不走正門的賊。”
周憬琛不知是故意逗弄她還是怎麼的,被葉嘉踹了一下竟然就這樣柔弱的一個打恍兒摔坐下去。然而下一瞬,哢嚓地一聲鐵器合上的聲音,周憬琛那張八風不動的臉終於在一瞬間綠了。
青了,然後又白了。
他努力維持著貴公子的風雅,但還是沒忍住:“……你還在家院子裡裝了捕獸夾?”
葉嘉腦子嗡嗡的,她晃了晃腦袋走過去,看見一個捕獸夾,夾在了周憬琛的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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