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容納上百人的會議廳，此時氣氛嚴峻。員工，股東，座次分明。
西裝革履，斯文白淨的古舟行，氣質不怒而威。他在主座，對向是夏夢。
股東會。
夏夢起初還覺突兀，但在見到許許多多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也約定好時間一樣同時出現，已猜出了大概。
怒氣鬱結，不流於形。
古清河則在她下首處，臉色，眼神都極端複雜。碰到夏夢目光，自覺挪開。複，堂堂正正，腰背筆直。
如果說，以前的他多顯得過於彬彬有禮。此時，氣質分明跟台上的中年男子，有所重合。
夏夢沒聽古舟行誇誇其談，口白開場。自嘲而低聲：“清河，古叔叔這麼個大忙人，抽空趕來東陽開會。我這個真正的董事長，反而是最後一批得到消息的人。你們，真讓人刮目！”
古清河被她稱呼的微有愕然，跟著挑眉冷淡：“董事長麼？如果你真的是董事長，為什麼能瞞得住你。小夢，你或許不明白什麼叫真正的人情世故，導致你出現了，不該有的錯覺。”
“其實，除了法律賦予你的那些權利以外，除了普陽全力替你營造出的形象以外。很多人，能夠取代你。線上重要，它重要的主要因素是，線下是古氏。”
“厲害啊，這麼無恥的事，被你們父子說的冠冕堂皇。既然線上不重要，既然都可以取代我。為何，當初挖空心思的進入我所創建的普陽！”
“錯了。是，你，我，豔秋。三人一起創建！我一退而退，豔秋為情分而退。這是，事實！現在，我拿回曾經放手的東西而已。”
“這麼有把握！”
古清河輕笑：“拭目以待，我儘量全力發揮，作為對同事數年的尊重。”
“那請吧，我看古叔叔說話，還挺累的。”
古清河平緩起身，徑走到了古舟行麵前。
父子對視。
古舟行乾脆，退了一步，把中心位置留給兒子。很少會完全信任他，但作為家長，又從不吝給孩子任何機會。
這種心理，讓他屢屢產生驚喜。
原以為性子偏為軟弱的孩子，近期表現的讓人驚訝。
古清河像提前打過腹稿，又像臨場隨性發揮。聲音不大，每個人卻能聽清楚。標準的普通話，連基本的英文口語都繞了過去。
簡明扼要的，陳述出了為什麼要開這次股東會。
“不管是近期的新聞，還是夏總個人的真實行徑，我跟許多股東出於對公司前途考慮。認為，夏總已不適合繼續擔任普陽的董事長。”
直觀的尖銳，底下一些不知情者，瞬間嘩然。
每個人都知道近期輿論很詭異，但不是每個人都能料到，因為這個，就需要開一場換董事長的會議。
古清河目光平視，機械繼續：“當然，普陽是一家有人情味的企業。有著規模龐大的公益律師團，有著無數慈善公益類的項目。我們服務社會，也要服務自己的人。經眾股東商議，一致同意，如果夏總願意留下來，會有一個更合適的職位給她，目前待遇隻升不降……”
夏夢臉色驟變，起身：“古清河，你也太自以為是。”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見，我也隻是代股東來陳述他們的意見，僅此而已。如果夏總覺得話比較刺耳，我可以換一種委婉的方式。請您，為了公司考慮，退出目前職位。”
“如果您有異議，可以采取一種最公平的方式。讓在座諸位，每一個對普陽負責的人，采取匿名投票的方式。”
夏夢凝視：“你，沒有資格說這些話。”
古清河提醒：“您也弄清楚，是部分股東有資格讓我代其發言。我，從來不代表我自己。”
“說話的根據在哪？”
古清河心裡空洞，話卻愈顯冷硬：“當然有根據，隻不過出於情麵考慮。我以為夏總，會不那麼較真！”
“你是指，那些不利的輿論？簡直天大笑話。一個公眾人物，你竟要求她在輿論中，十全十美。”
“夏總太膚淺，還是認為普陽的股東膚淺。我當然知道，輿論褒貶不一，也相信夏總的形象會慢慢好轉。是您作為普陽董事長，意圖另起爐灶。哪怕是根據合同，股東也有再選擇一次的基本權利。沒有人，願意拿著自己的利益，去供養一個吃裡扒外的人！”
場內再次嘩然，夏夢漸漸被麵前完全陌生的男人，所激怒。
她默然平複著：“你作為一名高級法務。懂不懂，要為自己說出來的話負責！”
古清河對視：“我負不了這個責任，也沒辦法拿出確鑿證據。這樣，讓大家，自己來判斷。”
他說著拿出手機放在了桌上，稍微擺弄，手機響起了一段錄音。
法務副經理張庭雲的聲音，所有人都聽出來了。在談生意，談一家新公司的項目……
錄音時間不長，短短六分鐘。
內容卻呈現的清清楚楚。
張庭雲交談的內容，完完全全是要成立另外一家類似普陽的論壇。而公司，幾乎人人知道，張庭雲是夏夢一手扶持上來，兩年內就從一名小員工爬到法務副經理位置的人。
他不用代表誰，人人清楚他能夠代表誰。
夏夢搭在桌上的手微微發顫，因為張庭雲，正是她早上剛派去天海談合作的那個法務副經理。
“這能證明什麼。”
“證明不了什麼。夏總完全可以說，這是普陽的項目。隻要，您能拿出來項目備案，或者其它證據，證明這個項目是普陽的，我道歉。反之，要麼您讓出董事長的位置。要麼，法院見！”
所有人目光都看了過來，夏夢感覺到了。
種種疑惑，仿佛將人擊穿。
她在一瞬間，念頭百轉。在想，古清河從哪弄來的這段錄音，真實性幾何。慢慢的，視線起霧，強忍。
陷阱！
這就是一個針對自己的陷阱。可能，高傲如塗青山，也是這個陷阱的一環。關鍵是，怎會有如此無恥之人。
要謀奪她位置，又去封她最擅長的事業。她根本就沒想過這種可能性，任何人也不會想到，這些位高權重，以正麵形象出現在公眾媒體中的所謂大人物。為了對付自己，煞費苦心，臉一並都不要了。
不對，現在不是對方不要臉。是她，成為了那個古清河口中，吃裡扒外的人。
而彆人，自己的員工。不會管她有沒有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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