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思影開車之餘瞥了一眼,奇怪男人為何態度突然轉變如此之大。
“怎麼了?”
韓東收起手機,定力算是挺強的人,笑容卻多少勉強:“沒事。”
鐘思影不疑有它,提高了些車速不再追問。
韓東順手打開了窗子,八十碼的車速,讓風凜冽了許多。吹在麵部,涼涼的,像能有效排解心裡苦悶。
他翻出了一支煙,待點燃之際,被鐘思影踢了一腳:“彆在我車上抽。”
韓東裝沒聽到,我行我素。
抽了一口,煙霧迅速彌漫在車廂內,被風一吹全散。
韓東很想現在就給夏夢打個電話,問問她之前說的跟邱玉平一刀兩斷,是否屁話。
並非小心眼的人,他可以接受夏夢在談生意的時候與彆的男人糾纏不清,可以不去多想她為何晚歸,為何總打扮的讓人目光難移獨獨計較的隻有邱玉平一個。
他的驕傲很少人能看的到。
不屑吃醋,不屑刨根問題。
可,偏偏是邱玉平。
那個在夏夢心裡一度比他重要百倍的男人。
韓東到現在仍然心裡有根拔不出的刺,於臨安酒醉,兩人初次同床共枕的那晚,夏夢完全把他當成了邱玉平。主動的讓他剛剛血液沸騰,就被一盆冰水從頭到腳澆下。
他最在意的女人,連在床上喊著的都是彆的男人名字。
最在意的女人,在他跟邱玉平甚至是陌生人發生爭執的時候,總習慣性的認為他是暴力狂,錯在己身。
暴力狂?
韓東這種形容詞聽多了,自己都開始自我否定,是不是真的有問題?是不是處理事情的手段太過激?
然而想法越重,才自嘲發現,暴力狂這個形容隻屬於夏夢對自己的看法。
畢竟他身邊的任何人,都從沒提到過他有任何的暴力傾向。
放棄了打電話的衝動,韓東將煙頭丟開,閉目靠在了座椅上。
他跟夏夢可能真的快到頭了。
這麼彼此傷害,實在太累。
喜歡就是成全。
最操蛋的一句話,讓韓東不得不去拿這個安慰自己。給她空間,讓她去找更在意她,同時她也在意的那個人。
會是邱玉平還是其它人,跟他無關。她過的好就行。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車子不知不覺就到了省軍區入口。
嘹亮的口號跟隱約傳來的軍歌聲,將韓東拉回了現實。
他先跳下車,遠遠眺望著整潔,寬闊的軍區大院。潛藏著的那種久違感觸,迅速蔓延至全身。
每一個軍區,建築物或許不同,氣氛卻一定相同。
一張張嚴肅,站姿筆直的身形屬於門崗。揮汗如雨,聲嘶力竭喊著,跑著的屬於集訓中的兵。被教官揪著衣領,強行跟上隊伍的又一定屬於堅持不下去的新兵
一切的一切,熟悉的熟悉。
韓東不禁想到了十幾歲的自己,來到這裡,抗拒的像是即將步入地獄。
驀然回首,發現他其實一點都不後悔。不後悔沒上大學,也不後悔經曆過的所有磨礪。
如果,他從來沒有進入過部隊,應該才是此生最大的遺憾。
嘴上抗拒,是源於母親的潛移默化。而心裡,跟父親未嘗就不一樣,有一顆來到這裡,跳動都會劇烈加速的心臟。
鐘思影在軍區屬於當之無愧的明星軍官。
兩人下車步行進去之後,幾乎每一個兵,在路過她的時候都會轉首觀看。眼中密布著炙熱,崇敬,愛慕等等諸多情緒。
韓東相信,榮耀利劍會有這麼多人擠破頭的想往裡麵鑽,跟鐘思影這個教官的關係絕對不小。
枯燥的軍營,誰不想天天接觸這種女人。便是被傳的魔鬼一樣,可就算被虐,也是病態的爽快。
而且,鐘思影為人不差,口碑不差,心裡坦坦蕩蕩,從沒有刻意打壓針對過什麼人她的就事論事,人人皆知。
一路回應著,鐘思影道:“要不要參觀一下榮耀利劍?”
韓東看著左前方位置,像是沒聽到她說話,指了指問:“那邊,就是烈士陵園吧!”
鐘思影笑容變淡:“嗯,所有省軍區烈士的衣冠,都葬在那裡。”
話音剛落,韓東抬步走了過去。
看似很近,卻用了足足五分鐘才到達近前。
一塊塊的墓碑,一張張照片。
不到這兒,常人可能永遠也無法想象,太太平平的今天。還會有這麼多一排一排的墓碑,會有這麼多危險。
有的死於軍警合作,有的死於維和,有的死於最尋常的救災現場
跟上京軍區的烈士陵園一般,進到這裡,人頃刻間就會變得肅穆,再沒任何好笑的事情可以笑的出來。
一群普普通通默默無聞的人,不知道為了什麼,躺在了這兒。
韓東一度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卻很清楚人之可敬。
走著,走著。
韓東跟著鐘思影停在了一塊墓碑之前。
照片上是一個戴著軍帽,穿著整齊軍裝的年輕人。
二十一二歲,一張格外清秀的麵孔,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
韓東定定看著,思緒仿佛回到了當初的維和戰場上。就是這個年輕人,成天樂嗬嗬的,總會在大家都閒下來的時候,拿著副象棋,到處找人玩幾局。
硝煙紛飛的戰亂場所,調侃的笑聲好像還能穿過帳篷,鑽進耳朵。
“東哥,我這次要是回國,準備跟女朋友訂婚了你到時候一定得過來。”
“上京軍區醫院出國留學的名額,東哥你務必得幫我找關係留一個。我得學洋鬼子的東西,造福咱國人”
“老錢,你這腿沒事,等過幾天來人把你接回去養一陣子。以後不能教你兒子踢足球,你來找我麻煩!”
“誰讓你丫亂逛窯子,得了臟病找我有屁用。我是外科醫生,又他媽不治性病!!乾脆割了這玩意,我能幫你止血”
嘩然的笑聲中,一切越來越遠。
韓東蹲下身體,將口袋裡準備好的一盒煙跟一個火機放在了墓碑前方,無聲寂靜。
風漸漸大了,卷起塵土,呼嘯隱隱。
鐘思影站在不遠處,極突兀的,揉了揉眼角,撇過頭去。
黎小安的死,是整個省軍區的損失,也是她們感受最強烈的一次。
那小子永遠都像是自帶著一身滑稽味兒,說話方式,性格,都跟他清秀的麵孔截然不同,愛出風頭,熱心,善良。不管什麼場合,有他在,總少不了笑聲。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永遠的停頓下來。靜藹,不知道過了多久。
風停,陽光遮掩,一絲絲的涼意迎麵而至。
鐘思影理了理思緒,走到了韓東身後輕輕拍了拍他肩頭:“走了。”
從沒有如此玄妙的一個瞬間,她會完完全全感受到另外一個男人的全部情緒。
芥蒂,至此皆無。
韓東如夢方醒,扶著膝蓋起身。
背著身體,先一步往前:“我等會打算回東陽。”
“這麼著急”
“嗯,不太喜歡這兒!”
鐘思影拉住了韓東手臂:“沒人會喜歡,包括我也是。你以為我一個女人不想梳妝打扮,願意做一個彆人眼裡的男人婆?”
韓東轉頭,眼眶多了些血絲跟通紅:“那是你的選擇!沒有你,軍區不會有任何變化。彆把自己看的太重,缺了任何人,都沒那麼緊要。還有,不把自己的意願強加給彆人,是最基本的尊重!”
“強詞奪理!”
韓東看著她眼睛,仿佛能透過窗口看到她的內心。
語氣,漸漸緩和:“省軍區如果需要我,責無旁貸,這夠了麼!”
鐘思影鬆了口氣:“我就知道,你當著黎小安他們的麵,拒絕不了我。”
韓東側目:“你真挺讓人討厭的。”
“這個不用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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