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晉地,太原。
臨近年關,太原城內已經短暫忘卻了半月前趙無眠當眾搶馬的事……因為目前太原城內正在舉辦英雄大會。
半月前趙無眠當眾搶了千裡馬,沒了最終獎品,但話都已經放出去了,晉王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舉辦,醞釀了十來天,眼看消息已經傳出去,想來參加的好漢也已經舟車勞頓來了太原,這才堪堪開始。
目前太原的中心大街已經鑄起擂台,正在舉辦海選。
這種比武打擂在此世太過常見,根本無需晉王多費心力,全權交給手下人辦即可,他便待在書房,審批軍情。
不多時,秦書子腳步匆匆,連報告一聲也顧不得,直接推門而入,“王爺,劉兄自京師傳來了信件。”
晉王眉梢微蹙,秦書子如此火急火燎可不多見,但他頭也不抬,依舊蹙眉望著手中文件,口中問:“講了什麼。”
秦書子深呼一口氣,遞來信件,“王爺自己看看吧,這是劉兄托人八百裡加急送來的信,那驛使已經跑死了四匹好馬,而後又用一身輕功拚了命的送來太原,剛到晉王府就累趴下了,至今還暈著。”
晉王這才堪堪抬起頭,略顯驚奇,接過信件拆開一看,當即猛地站起身,額前青筋暴起,波瀾不驚的麵容浮現一絲陰沉,而後便是暴怒。
他猛然一拍身前木桌,隻聽‘砰’的巨響,木桌當即崩裂,其上諸多文件漫天飛舞。
秦書子都被嚇了一跳,晉王年輕時也是馬上王爺,自是會一身好武功,隻是靖難之役後,晉王從未再出過手,如今這般暴怒模樣,秦書子隻在當年晉王妃鬱鬱而終後見過。
晉王猛然一揮衣袖,拋下信件,“東宮囚長壽……林公公一介空有武藝的太監,誰給他的膽子?”
秦書子微微一愣,連忙接過信件,看了幾眼,才琢磨片刻,“這信息根據劉兄所言,乃是暗中有人拋給他的,明顯是借刀殺人,驅狼吞虎之策,暫且先聯絡燕王,問問他世子到底在不在他那兒,再讓劉兄在京師繼續查……至少先找到證據,否則隻會中了暗中之人的計。”
“什麼暗中之人,傳信者多半就是趙無眠,最近隻有他曾潛入大內與東宮。”晉王深呼一口氣,麵色又恢複平靜。
“那他借刀殺人的意圖也太明顯了,但大內總管林公公是冬燕之人,估計不假,我們的人順著冬燕往深查,最終線索也指向東宮。”秦書子又看了幾眼信,眼底浮現幾分驚訝,
“不過趙無眠出刀京師,當眾承認自己的身份,倒是頗有膽氣……”
說著,秦書子的神情猛然一僵,望向晉王,語氣錯愕,
“但趙無眠此舉,便是坐實了我等曾對嫡公主出手……這消息舉世皆知,即便最後為帝者不是嫡公主,但我們也暴露了自己手握重兵,圖謀皇位的意圖……如此定然會被下一任皇帝刻意針對,收攏軍權削藩。”
“下一任皇帝嗎?”晉王在身後的太師椅上坐下,此刻那漫天白花花的文件緩緩落於地麵,他喃喃自語,而後沉默片刻,最終問道:“趙無眠出京,意欲何為?可有線索?”
秦書子微微搖頭,而後沉聲道:“趙無眠此舉已是將我等逼入絕境,最壞的結果便是嫡公主進京為帝,倘若如此,那王爺日後隻會如坐針氈,日夜不寧,我們可不能指望她為帝後便與我等一笑泯恩仇。”
“你的意思是?”晉王表情平淡。
“戎族入冬後,草原上沒糧食,餓死了不知多少人,他們一群蠻夷之徒,不曉耕種之術,但偏偏武力不錯,自建國起便屢犯邊關,意圖複興前朝……”秦書子微微一頓,而後神情泛起一絲厲色,
“倘若真到了萬不得已,不如聯合戎族,一舉擊碎整個大離,即便到時亂世將至,軍閥割據,也好過讓王爺靜坐太原等著不知何日到來的‘削藩’,畢竟我等手握二十萬精兵,無論何等局勢也自有一番天地,就算是軍閥割據的時代,王爺也定是其中最強大,最有可能得天下的那人。”
晉王神情平和,抬眼望著眼神凶狠的秦書子,沉默片刻後,忽的問:“書子,你當初是為了光宗耀祖,以報爹娘養育之恩,才去武功山習武二十年的吧?”
秦書子微微一愣,不知晉王怎麼將話題轉到他的身上,隻得微微點頭。
晉王便道:“你的爹娘會希望你勾結戎族,喪權辱國嗎?”
秦書子眼神錯愕,不知該當何語,默然一會兒,他才淡淡道:
“我的爹娘早死了,此等血仇,是王爺為我報的……所以若是真到了需要抉擇是否勾結戎族的關鍵時刻,隻要能扶持王爺坐上皇位,那這千古罵名,書子自會背之。”
晉王淡淡抬手,“你背不了。”
秦書子沉默。
“趙無眠此舉一出,倘若本王未能稱帝,便隻能同戎族合作,要麼便是逼我效仿皇兄,靖難之役,不然便乾等著被削藩。”晉王手掌輕輕摸索著太師椅的扶手,思索片刻後,才淡淡搖頭,“但皇位究竟誰來坐,此刻還沒有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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