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江茶方案交上去後,楚稚水很快跟槐江各部門取得聯係,幫助王怡文朋友和相關人員溝通。
她近期頻頻要到市裡處理些事情,對接的負責人姓秦,態度倒挺好,交流還不錯。秦主任在市政府附近工作,那一片都是形形色色的機關單位,位於槐江市中心,距離她的期房近。
天朗氣清,陽光明媚,正是不熱又不冷的好時節。
窗外微風吹進屋裡,緩解辦公室的沉悶。金渝到財務處整理單子,隻有楚稚水和辛雲茂在房間裡。他們平時一般會開車去茶園,但最近那邊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
“我今天要去市裡。”楚稚水握著車鑰匙,她忽然想起承諾,問道,“要不要坐車兜風?”
辛雲茂瞄她一眼,他眉頭微揚,一口回絕道:“不要。”
“為什麼?”
“我不喜歡坐車兜風。”
“?”
但他那天拜訪陳珠慧時明明說喜歡坐車。
楚稚水一琢磨,推測他又鬨彆扭,簡直跟小朋友一樣,喜歡玩具卻嘴硬說不喜歡,然後等大人真將玩具拿走才開始委屈或鬱悶,讓人難以理解的腦回路。他連食堂補錢都能生悶氣,現在要真看到她二話不說離開,說不定今天能自己氣死自己。
楚稚水望著窗邊表情緊繃的某妖,和煦道:“哦,那你要陪我去市裡嗎?”
“……”
“或者你要陪我坐車兜風麼?”楚稚水道,“二選一,你選吧。”
“…………”
辛雲茂什麼都沒選,他緩緩地站起身,走到科室的門口,然後一聲不吭地回頭望她,好像在等待她拿東西出門。他站在門邊,背部寬闊挺直,還真像一棵高聳而沉默的樹。
不要試圖改變樹的硬度,直接將樹乾劈成想要形狀拿著用就行,這就是楚稚水跟他交流的技巧。不要試圖讓他親口承認什麼,直接將他逼上選不出的絕路。
槐江觀察局門口,汽車駛入主路。
不同於往日的開闊原野,今日車窗外的風景越來越熱鬨,先是一片矮矮的平房建築,緊接著是二三層的農村小樓,跨過一條清波蕩漾的長河,各式各樣的高樓大廈映入眼簾。
街道兩側的門店早就開張,工作日的白天行人不多,隻有鶴發童顏的退休老人拉著小車來采購。
陽光給槐江市披上金輝,一切都暖融融、輕飄飄,舒緩的節奏和步調。這座小城沒有銀海市的繁華及喧囂,樸實又平凡無奇,充斥著生活氣息。
汽車停在紅綠燈前等待。
楚稚水握著方向盤,她的餘光掃向副駕駛,發現辛雲茂在觀察外麵,問道:“你以前來過這邊嗎?”
“沒有。”
楚稚水驚奇:“你一直都待在局裡?”
“差不多。”辛雲茂停頓片刻,補充道,“這邊人太多了。”
“那是你沒去過彆的城市,槐江市的人口算少的了。”楚稚水疑惑,“總待在一個地方不無聊嗎?為什麼不出去轉轉,說不定能認識其他人類或妖怪。”
觀察處妖怪好像經常出差,胡局也總是離開局裡,妖怪應該是會移動的。
“我不需要去其他地方,也不需要認識其他人或妖。”辛雲茂孤傲道,“他們不配跟我搭話。”
“……”
楚稚水讚同地點頭:“也是,如果老跟你搭話,沒準發現你總講笑話,暴露你喜劇的本質。”
他不張嘴還能被誤以為高冷,一張嘴就是搞笑藝人屬性。
辛雲茂:“?”
汽車重新啟動,車窗外是川流不息的街景,各類店鋪越來越多。
辛雲茂一直盯著街上看,應該還是感覺挺新鮮。
“雖然我也很久沒回來,但還是給你介紹一下,這邊是老城區。”楚稚水開車行駛在熟悉的路上,她望見不遠處的淺色大樓,隨意道,“那邊有個恒源商城,十幾年前是槐江最有名的商場,不過現在不行了,沒什麼人再去逛。”
辛雲茂聽完她的話,視線順著看向一旁,那座商城在周圍建築中拔地而起,看上去氣勢確實不一樣,表層在風吹雨打下染上一些滄桑的黃。大樓上掛著“恒源商城”的招牌,曾經是市裡的標誌性建築,現在卻什麼都不是了。
辛雲茂平靜道:“十幾年很短。”
“現在回過頭來看是很短。”楚稚水不知想起什麼,她沉吟數秒,笑道,“我小學的時候還在那裡買過一個水晶星星,你可能不了解人類的水晶品牌,那個牌子現在會被嘲檔次不高,但當時售價還挺貴的,反正在槐江算很貴了。”
“水晶星星?”
“對,恒源商城那家水晶店開張的時候,在槐江非常轟動,有好多人跑去看。那時我上學第一次考第一名,我爸許諾獎勵我一件禮物,隻要是商場裡的什麼都可以,我就看上了掛在門口的星星,年紀小不知道這些價格,沒想到我爸媽身上的錢加起來都不夠。”
現在再看到恒源商城,記憶一瞬間回到十幾年前,明亮而嶄新的玻璃櫥窗內掛滿閃閃發光的水晶飾品,外麵都擁滿第一次見如此華麗裝潢的槐江市民。
年幼的她被迷得目不轉睛,伸手一點就選水晶星星,誰料會讓父母窘迫得無法付款。
辛雲茂:“那你後來怎麼買到?”
“我爸當時說‘對不起,爸爸現在買不起,下個月再買給你,行麼’。”楚稚水苦笑,“然後他下個月發完工資就帶我去買,我媽稍微有點糾結,倒也沒有多說什麼,真讓我爸給我買了。”
辛雲茂一怔。
她的聲音明快起來:“其實知道價格那天,我想著不然就算了,買來星星也沒什麼用,但說實話拿到的時候還是開心得不得了。”
後來,水晶星星被收起來,設計實在不合理,做項鏈有些大,做彆的怕磕碰。
她現在有錢買那個牌子任何東西,卻再也沒有小時候發昏的衝動。水晶星星絕對是不保值的,當年買黃金沒準能翻好幾倍,可在她心裡依舊是無價之寶。
楚稚水初高中時從沒有貧富概念,她是上大學到銀海市後,才逐漸意識到自己是普通家庭。家裡不算很有錢,也不算特彆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但她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家庭富裕的同學從父母手中獲得很多,可她照樣也有水晶星星,並不比彆人差什麼。
辛雲茂聽著她娓娓道來的從容口氣,心底升騰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酸澀、甘甜、柔軟、溫暖,有歲月釀成的古木味道,或者是陽光曬過的芬芳,沒法用準確的措辭形容。
他忍不住偷偷打量她。
她真的很奇怪,是一個凡人,卻沒有願望。
還有一種無堅不摧的脆弱感。
明明看到妖氣或妖怪就臉色發白,但真要遇到事情卻鬆弛又鎮定,好像沒有能摧毀她的變故。一如波光粼粼的小溪,被攪得溪水四濺、波濤洶湧,但落地後沒多久重新彙聚,繼續不緊不慢地流淌下去,甚至能夠用時間侵蝕一切事物。
正因如此,他沒法從她的氣場或顏色中看出什麼。
楚稚水見他好長時間沒說話,誤以為他新鮮勁過後無聊,說道:“這座城市本來就不大,沒什麼特彆有意思的。”
“我覺得有意思。”
楚稚水一愣。
辛雲茂垂眸:“……很有意思。”
市中心,辦公樓前掛滿銀光閃閃的鐵牌,上麵都是各類單位的名稱。來辦手續的行人神色匆匆,或在門口來來往往,或在樹下高聲打電話,為自己的生意忙碌奔波。
孫鞘最近嫌上班受氣,他冷不丁冒出個主意,非要攛掇著父母掏錢開小賣部。劉柯美本來百般不願,卻耐不住兒子軟磨硬泡,勉強同意此事。
然而,母子倆著手開店才發現麻煩,這根本沒孫鞘說得那麼容易,光是前期跑手續就相當麻煩,不可能一拍腦袋將事情辦成。
他們被工商注冊、刻章公安審批、國地稅務登記等事搞得焦頭爛額,加上自己前期不愛做功課,每次都是跑到現場追著工作人員問,效率自然低下。各單位工作人員一般都負責自身板塊,不可能越權處理其他事務,幫他們一條龍弄完。
劉柯美抱怨:“哎,你還說開店比上班輕鬆,這兩天還不夠累的呢。”
“那萬事開頭難嘛。”孫鞘不耐,“媽,你彆嘮叨了,我有自己的主意!”
兩人將車停在一邊,然後步行前往辦公樓,以此來節省停車費。
槐江市最近為整治亂停車現象,將馬路兩邊都畫出停車位,不但有電子眼拍攝,還有人來回巡查貼條。由於單小時收費較高,辦公樓前停車位上的車輛很少,加上單位人員有自己的停車場,隻有來辦事的人會稍微用一下這裡。
孫鞘才不會將車停門口,他寧願停遠一點,沒準省一包煙錢。
正值此時,一輛高檔轎車駛來,精準地停靠在門口,引孫鞘注意。知名的汽車品牌,低調的車型設計,高性價比的配置,但它的出現依舊在槐江市挺亮眼。
男人都喜歡研究好車,買不買得起都琢磨。這款車的售價不低,倘若換一個品牌,同價格能買到更炸街的車型,隻能說買這輛車的車主都不是張揚性格,就好這一口。
劉柯美看清車上下來的人,她連忙瘋狂捅兒子,驚道:“哎哎哎,那是不是楚稚水啊!?”
孫鞘仔細一瞧,果然看到楚稚水打開主駕車門,副駕位置還走下來一個墨發青年。母子倆離得遠看不清青年容貌,但依舊能從身高和氣質判斷他長得不錯,站在大街上有種鶴立雞群的清冷感覺。
楚稚水握著車鑰匙,她隨手一摁就鎖車,跟英俊青年結伴往裡走。
劉柯美兩眼發懵:“……這是不是有哪兒不太對?”
孫鞘同樣麵色恍惚,完全認同母親的話,他們都覺得兩個人在車上位置不對。
如果青年來開車、楚稚水坐副駕,他們可以理解為她傍上高富帥,這事兒也不算離奇。
但楚稚水開車、青年坐副駕,這是什麼劇情發展!?
她下車後沒還鑰匙,自然地揣在包裡,那感覺就像她才是高富帥帶人辦事來了。
他們看不懂卻大為震撼。
辦公室內,楚稚水、辛雲茂和秦主任順利碰麵,她先給雙方介紹一番,又跟秦主任聊起正事。辛雲茂在外一向裝啞巴,默默地站在她後麵聽。
“我們已經跟那邊聯係上啦,辛苦你這幾天跑前跑後的,然後我找了幾個口才不錯的茶農,看看到時候怎麼跟帶貨的人配合下。”秦主任激動道,“方案很好用,真是謝謝啦,實在麻煩你!”
楚稚水客氣道:“沒事,其實我們局裡也種點茶葉,不過不往外麵賣,平時還種點彆的,就是順手的事情。”
“你們局裡也有產業啊?”秦主任恍然大悟,“哦哦哦對,你們跟我們不一樣,那敢情好啊,咱們多交流,你們現在主要做什麼?”
“不是什麼高端的,就投一些技術,然後產品走量。”楚稚水確信小黃小黑的生護發配發成本夠低,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也不敢將話說得太滿。
“那更合適了!我們也搞不來高端的!”
楚稚水和秦主任聊聊工作,又聊聊產業,再聊聊政策,等到正事聊差不多,就到聊私事時間。
秦主任聽楚稚水聊得頭頭是道,儘管以前跟觀察局接觸不多,但他現在生出一絲好奇來,隨口打聽道:“哎,那你們今年能發多少啊?”
楚稚水瞬間領悟,這是此類單位最質樸的寒暄方式,碰麵時就交換下薪資數字。這倒不是攀比什麼,反正大家都不會辭職,基本一個單位乾一輩子,無非是扯閒天。
“那應該比不了您。”她坦白,“你們底薪要高吧。”
“害,彆提了,今年財政又砍了,我們能發這個數就不錯。”秦主任伸手比劃,歎氣道,“日子不好過嘍。”
楚稚水一伸手:“我們發這個。”
“不錯了。”秦主任佩服道,“我都怕我們發不出來,早知道當年也該進能賺錢的單位,這都耗到要退休了。”
“但退休金比我們高。”
“那倒是,就高一點。”
事情辦完後,秦主任將一人一妖送到大廳,便被楚稚水婉拒不用再送。
大廳內都是單位的人,他們很多都認識秦主任,還主動地打起招呼。
“秦主任好。”
“哎哎哎,你好啊!”
孫鞘和劉柯美站在大廳裡,他們眼睜睜看著楚稚水被領導模樣的中年男送出來,身邊還跟著方才下車的冷峻青年。
“稚水呀。”
楚稚水剛揮彆秦主任,她一回頭看到母子倆,心道真是冤家路窄,麵上卻禮貌地叫人:“劉阿姨好,怎麼在這兒碰到您?”
劉柯美瞄一眼神色淡漠的辛雲茂,又瞧向身邊其貌不揚的兒子,她莫名就矮半個頭,說話都沒往日中氣十足,拘泥地笑道:“我們來辦點事兒。”
楚稚水不願跟他們多聊,沉穩道:“原來是這樣,那您先忙著,我們走啦。”
“小楚,稍等一下,我突然想起剛剛有件事沒說!”誰料此時秦主任突然扭頭跑回來,“有個評獎的事兒忘提了。”
旁邊人打招呼:“秦主任好啊。”
“好好好,你也好。”
秦主任趕到楚稚水身邊,他本來想就在這裡說,但看到孫鞘等人頗為迷惑,遲疑道:“不然咱們還是回辦公室說?”
“好的。”
“你同事要來嗎?也不是啥大事。”
劉柯美聽到此話微鬆一口氣,感覺全身都活過來,原來隻是同事而已。然而,她下一秒就心梗,青年確實隻是同事,但車真是楚稚水的。
楚稚水心想辦公室折返夠累的,估計秦主任就是想避開孫鞘等人,便沒打算讓辛雲茂白跑一趟。她索性將車鑰匙掏出來,交到辛雲茂手裡:“你去車裡等我吧。”
她感覺他對車的興趣比人大多了。
辛雲茂老實接過,他眨了眨眼,好奇地打量鑰匙。
楚稚水跟隨秦主任回辦公室,劉柯美則站在一旁排隊等辦手續。
辛雲茂抬腿正要回車裡,卻沒想到被一名男人擋住。
“你好,我是楚稚水的高中同學孫鞘。”孫鞘笑著詢問,“你是她同事?”
辛雲茂斜他一眼:“嗯。”
“你們是今年同一批進去的嗎?”
“不,我比她早。”
辛雲茂答得言簡意賅,他本來就不喜歡跟人交談,連局裡的妖怪都懶得理,現在完全是看此人掛著“楚稚水同學”的頭銜,才漫不經心地回兩句。
孫鞘麵露奇怪:“那你為什麼不跟進去?這要聊工作你不聽嗎?”
辛雲茂這回思索很久,他麵無表情地答道:“工作時間,她是科長。”
當然,他心底已經開始得意和炫耀,作為這件事的交換,她剩下時間是他信徒。
不過孫鞘不具備從辛雲茂麵癱臉上窺探細節的能力,完全沒感覺到對方內心綻放小花的愉快,甚至朝著反方向解讀大妖怪的冷硬語氣,判斷他早就對楚稚水心懷不滿。
“你比她先進單位,她卻做你的科長?”孫鞘驚歎,他露出了然於心的表情,安撫道,“啊,不過她一向這樣,我們高中上學的時候,她就經常被老師選乾部,說話特彆討長輩和領導喜歡。”
孫鞘擺出一副為辛雲茂痛惜的表情,似有深意道:“你跟她共事不容易啊。”
這一番話明誇暗貶,加上神態怪裡怪氣,就差直說楚稚水拍領導馬屁怒壓辛雲茂。
辛雲茂沉默片刻,他隨手插兜,輕嗤一聲道:“因為沒被她看上,所以來給她添堵。”
孫鞘臉色微變:“什麼?”
“不是嗎?”辛雲茂用冰涼目光上下掃視孫鞘,他一改剛才寡言,言語鋒利如寒刃,嘲諷道,“她看不上你不是很正常?要是她眼光淪落成這樣,那對我會是一種莫大侮辱。平時跟彆的妖比就算了,要是還得跟你比,那我真忍受不了。”
“你……”
孫鞘原以為能引辛雲茂共鳴,不然最多惹對方不快,誰料此人說話不留情麵,三言兩語就開始瘋狂輸出。
辛雲茂看著孫鞘怒而不敢駁斥的嘴臉,不屑地嘖一聲,更感對方膿包。這種人就隻敢對比自己弱的人囂張,但凡碰到強勢的,連大氣都不敢出。
他最近跟她相處太久,還真被同化得差不多,都快忘記大多數人的醜陋模樣。
真倒胃口,但這才是常態。
辛雲茂從封神起就有新能力,他能看到人類的氣場和顏色,包括他們身上沾染的五毒八苦。
五毒是貪、嗔、癡、慢、疑,八苦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彆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1人類畢生都難以擁有妖氣,原因是他們存在五毒心,妖氣隻會放大其惡業。
即便有些人跟妖怪締結儀式,最後也會由於欲望引火自焚,人類就是貪得無厭的生物。
眼前的孫鞘沾染著無數他厭惡的人類陋習,縱欲、貪婪、懶惰、嫉妒、無能,兩麵三刀地詆毀彆人,稍有不順就大發脾氣,隻會傷害最親近的人。
“不管是人類世俗意義上的能力,還是精神世界的高度,你都相差她太遠了。”
孫鞘後背發涼、腳心冒汗,體會到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宛若被人定在原地僵住,身體上壓著萬噸巨石一樣。
辛雲茂本來就比孫鞘高,他眼眸如滾潤冷光的黑曜石,居高臨下地蔑視對方:“她在人類裡的水平應該跟我在妖怪裡差不多,至於你,甚至都不如辦公室裡那條魚,肮臟醜陋得像臭水溝裡的垃圾。”
辛雲茂封神後收到來自天地的啟示,就是善待世間一切有靈之物,不管是妖怪還是人類。
但他不要這麼做。
他不用像那條龍一樣被供奉朝拜,這簡直是一件愚蠢至極的事情,被利益操縱的凡人有什麼善待的必要嗎?隻要滿足願望就湧過來,不合他們心意一哄而散。
妖怪需要他的力量又忌憚他,人類則是無利不起早的行屍走肉。
他喜潔。
但他們都好臟。
他沒有被善待,也不要善待他們。
“雖然她沒有向我許願,但是你自己跑來衝撞我,法則可不會保護你。”
孫鞘惶惶地麵對此幕,思緒像被人抽出,卷入深不見底的黑洞。他不知道自己的記憶怎麼了,最後畫麵是俊美青年的冷笑。
青年冷白皮膚,唇紅齒白,笑意妖冶又涼薄,黑眸如深不可測的湖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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