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稚水在老白心裡的形象,很快就從光風霽月的善人,一舉跌為殘暴的衣冠禽獸。知識分子折磨妖果然厲害,人隻要有文化,乾什麼都拿手,hei社會都能搞出凜然正氣。
當然,楚稚水並不在乎人參妖的想法,她琢磨的是研發生薑、何首烏和人參產品,澆灌妖氣的綠茶隻對妖怪有吸引力,放在人類市場競爭力就較低。好在五十畝綠茶被銀海局全部買下,算是每年固定收入,近幾年應該挺穩定,保證人均月薪五千沒問題。
銀海局買東西也有額度,貿然擴大生產,隻賣東西給妖,並不是長久之計。
新產品主攻方向是人類市場,最好能在年底前有成績,過年直接發一筆大的。
經濟開發科內,楚稚水坐在電腦前忙碌許久,她看一眼時間,又瞄向門口,疑惑道:“今天沒送單子呢。”
最近,財務處女妖們常常來送單子,順便跟楚稚水和金渝閒聊玩鬨,都快像上班打卡一樣準時。兩位女妖一個叫小蟲,一個叫小下,她們都是午休時過來,恰好辛雲茂不在屋裡,房間裡都是一群姑娘。
然而,今日午休結束,時間都到下午,她們也沒露麵。
金渝聞言,她看到日曆上的數字,支吾道:“她們今天可能不會來。”
“為什麼?”
“今天是報銷最後期限,苗處可能待在財務處,那就不會過來了。”
楚稚水疑道:“這跟苗處有什麼關係嗎?”
“你不會以為那隻貓脾氣很好吧?”辛雲茂一手撐下巴,他一向不在辦公室發言,竟難得加入對話,輕飄飄道,“媚上欺下是這類動物的常態。”
楚稚水:“……你對苗處確實有很大敵意。”
“但其實也沒有錯。”金渝怯懦地附和,又連忙補充道,“當然我對苗處長是沒什麼意見,隻是貓很喜歡做不好的事,總用尾巴將魚撈上岸,不吃就晾在地上看……”
辛雲茂嗤道:“貓的劣根性。”
楚稚水頭一次見二妖意見統一,堪稱開天辟地頭一遭,驚訝道:“你們居然還有同盟的時候?”
金渝碰到辛雲茂嚇得說不出話,辛雲茂見到金渝則是愛搭不理,現在雙方同仇敵愾,讓楚稚水大感意外,莫非是天下苦貓久矣?
楚稚水瞥一眼電腦,她索性放下鼠標,起身道:“我去財務處拿一趟單子好了。”
“她們可能顧不上你,我猜今天龜飛蝦跳。”
“?”
辦公樓二層,財務處。
楚稚水禮貌地敲門,沒有得到回應。她聽到嘈雜聲響,試探地走進屋裡,這才領悟金渝的話是什麼意思。
財務處此時一團亂,好像被轟炸過一樣,各類舊文件飛得到處都是。這架勢就像有一群哈士奇途經此地,隻將所有東西都蹂躪得粉身碎骨,根本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有人……”楚稚水四處張望,“有妖在嗎?”
外麵的房間沒有妖回應,唯賀處的小屋子有動靜。
楚稚水靠近小屋門口,遙遙就瞥見身披鎮妖袍的苗瀝,還有角落裡瑟瑟發抖的賀壽貴。她頗為疑惑,正要上前打招呼,卻被突然出現的二妖攔住,正是小蟲和小下。
財務處女妖不知何時冒出來,她們扯住楚稚水不讓對方過去,慌亂道:“楚科長怎麼來啦?你先避避吧!”
“我來拿單子。”楚稚水詢問,“屋裡是被炸了?”
“哎呀,沒事的,每個月都要被炸一回!”女妖小蟲一把將單子塞她手裡,“你等苗處一走,一切就正常了。”
“你們在乾什麼呢?”
“觀察處上月賠償額超標,賀處不願意批單子,苗處就過來找麻煩……不是,找賀處談談。”
楚稚水做過現場賠償,好奇道:“這不是正常的工作流程,為什麼會搞成這副樣子?”
觀察處抓妖弄壞物品,局裡就要給苦主賠錢,就像當初賠老李菜地一樣,都是稀鬆平常的日程。
“楚科長,我們也不是對苗處有什麼意見啊……”
楚稚水一聽這開頭,就明白肯定有意見。
“但你作為人類應該也知道,貓就是有些改不掉的習性。”女妖小蟲探頭打量,她確信苗處無暇顧及此處,偷偷嘀咕道,“比如說你看這個杯子在桌邊放得好好的吧,但它們就喜歡在周圍蹭來蹭去,等你注意到杯子看過來,明明剛才什麼都沒發生,偏偏這會兒就被它推下去!”
“對對對,而且它總是一邊推著,一邊觀察你的反應,就要看你絕望的樣子。”旁邊的小下讚同,“性質非常惡劣!”
楚稚水:“……”
她的腦海中已經冒出黑貓撞翻水杯後肇事的背影,說不定它還會漫不經心地回頭看,露出天真無辜的乖巧嘴臉,渾然不為自己的罪行羞愧。
這就是觀察處和財務處的矛盾,貧困局裡百事哀,苗處認為自己執行任務造成的損失都該被賠,賀處卻懷疑苗處心情不好時隨意生事,經常搞一些沒必要的破壞。明明可以收著一點,每次卻攪得一團亂。
因此,賠償單經常被拖到最後一天,然後以苗處暴打賀處做結尾。
“苗處要打賀處?”楚稚水想到佝僂的賀壽貴,驚道,“這不合適吧?”
“沒事,賀處看著弱,本體有龜殼,耐揍。”
“?”
楚稚水著實聽不下去,決定前往小屋子阻止亂戰,連小蟲和小下都攔不住。她一進門就看到房間角落裡有一巨大龜殼,苗瀝正焦躁圍著打轉,好像苦於從哪兒下手。
楚稚水忙道:“苗處……”
苗瀝置若罔聞,他找到龜殼縫隙,打算亮爪掏一掏。
“苗處,苗處。”
苗瀝不為所動,依舊忙著抓龜。
楚稚水一連喊幾聲都沒讓身纏妖氣的苗瀝回頭,她終於伸手一把扯住鎮妖袍的帽子,高聲道:“苗處!”
苗瀝比楚稚水要高,披風帽子耷拉下來,她正好一抬手就拽住,那感覺像是捏貓的後領。
苗瀝被揪住後脖頸勃然大怒,他回過頭就要翻臉,等到看清是楚稚水,刹那間綻放笑容,切換成友善的臉:“原來是楚科長,找我有什麼事?”
“你改變主意要跟我締結儀式?”苗瀝眨眨眼,歪頭道,“隻要每天給我小黃魚就行。”
“不不不,不是這件事。”楚稚水鬆開帽子,她一瞥巨型龜殼,委婉道,“這樣為難老人家不好吧。”
賀壽貴年邁枯槁,如今被逼到絕境。
苗瀝性情乖張,附和道:“楚科長說得對,我年紀比他大,他這樣為難我不好。”
楚稚水:“???”
楚稚水瞄一眼混血臉青年苗處,再回想乾巴巴老者賀處,驚歎於財務處事務繁重,讓賀壽貴未老先衰成這樣!?
賀壽貴聽聞有人主持公道,他轉瞬收起龜殼,化為乾癟的老頭,哀歎道:“楚科長,你評評理,哪有這樣批單子的——”
苗瀝不悅地呲牙:“還不是你先拖著不批?”
“那是我不想批嗎?那是沒有錢批呀,上次就挪用食堂錢,這回真抹不平賬啊!”
“怎麼可能抹不平?你們財務的工作不就是將賬做平?”苗瀝挑眉,“總歸有辦法吧?”
“做賬是做賬,不是做假賬,不要有人類那種危險的想法。”賀壽貴震聲道,“隻有學會計的人類工作後才會一半做假賬一半查假賬!”
“你不能學學人類那套嗎?”
楚稚水心道這可不經學,她趕緊出麵打圓場:“賀處,到底差多少錢?”
賀壽貴看她一眼,報出一個五位數。
“加上食堂缺的呢?”
“超過十萬了。”
楚稚水歎氣:“從公司賬戶調吧,把賠償單子批了,然後食堂缺的錢也填回去。”
經濟開發科賬戶裡有綠茶收益,本來掐算著按月發績效,全年就是月薪五千。她最近還琢磨賺更多,誰料本就貧困的局裡雪上加霜,前麵竟有洞沒有補,甚至影響食堂夥食。
說實話,她早難以忍受糟糕工作餐,想吃正常的二葷二素一湯。
賀壽貴深受觸動,熱淚盈眶道:“真的可以嗎?”
“可以,這些錢本來就是發給局裡職工,還有逢年過節買禮品的。”楚稚水道,“總要讓大家吃好飯。”
經濟開發科賺錢就是為改善職工生活,平時多績效,過節發糧油,年底有獎項,再厲害一點建新辦公大樓,但槐江觀察局短期指望不上建樓了。
“好好好,太好了。”賀壽貴抹淚,“隻要賬填得平,你讓老牛把我燉了做湯都行。”
女妖小蟲和小下竊竊私語:“不要吃,賀處耳背又糊塗,喝他的燉湯會變笨。”
楚稚水:“……”你倆這看領導熱鬨的毛病也挺厲害。
苗瀝在旁聽著,他忽然想起什麼,饒有興致地詢問:“那要是食堂餐標正常,是不是就能吃小黃魚?”
楚稚水望著罪魁禍首,她眉頭微跳,反問道:“小黃魚?”
仔細想來,黑貓警長以前都不讓摸,關係轉折點就是她喂完魚。
苗瀝懷念道:“對啊,就是你帶過的那種,既然要大家吃好飯,可以讓食堂吃魚嗎?”
“……”
這隻惹事的饞嘴貓居然還在惦記吃魚?
她沒帶他去絕育都是仁至義儘,據說手術後的貓就不會有旺盛破壞欲。
“苗處,在人類社會裡一向有共識,搞破壞的貓沒有罐頭和貓條。”楚稚水笑眯眯道,“局裡也應該學學人類那套,我會拜托牛哥為您定製工作餐貓糧。”
苗瀝瞪大貓眼:“!!?”
觀察局食堂重新獲得足額經費,讓食堂主管牛仕大為高興,隔天午休就拜訪經濟開發科。
牛仕將食堂單子遞給楚稚水,豪氣地放話:“來來來,以後菜單你做主,你隻管寫菜名,我照著來上菜!”
金渝:“牛哥好久沒這麼開心。”
“那可不是,自從食堂被扣錢,這工作做的越來越沒意思。”牛仕感慨,“巧牛難為無米之炊,但現在可不一樣,終於能展現手藝!”
楚稚水猶豫:“我來寫菜單不好吧?”
“沒關係,你不寫也是我寫,那就按照最近菜價排了。”
牛仕會根據近期菜價來規劃食堂飯菜,他現在將部分權力放出,讓楚稚水選喜歡的食材。
楚稚水寫上兩道菜,又問道:“金渝喜歡吃什麼?”
“啊,我嗎?”金渝思考,“我喜歡炸知了。”
楚稚水望著金渝軟萌的圓臉,震撼道:“……這麼硬核嗎?”
“鬆仁玉米也可以。”
楚稚水寫上幾道金渝喜歡的菜,她發現辛雲茂沒待在屋裡,想了想又添上一個水果茶,再增加幾款味道清淡的甜湯。
“這是飲料和湯?”牛仕意外道,“也行,醪糟湯圓不難。”
牛仕估計覺得經濟開發科寫的菜都不隆重,為慶祝食堂重歸正軌,居然還在首日買海蟹。
避風塘炒蟹作為美味可口的名菜,蟹肉和蒜香完美融合,配上脆而不糊的麵包糠,令人食指大動。蟹塊風味濃鬱,蟹沙鮮辣焦香,簡直回味無窮。
楚稚水望著豐盛的工作餐,讚不絕口道:“牛哥確實有兩下子,以前是沒機會發揮。”
食堂的飯菜過去被錢所困,現在不但規格正常,而且葷素搭配、健康好吃,尤其大鍋翻炒還添家裡欠缺的鍋氣,滋味更不一樣。她現在開始期盼午飯,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聽說吳科長知道中午吃蟹鬨好久。”金渝道,“但牛哥並沒有搭理他,不會怪到我們頭上吧?”
“無人妒忌是庸才,哪有時間管他啊,格局要打開一點。”楚稚水揉揉金渝腦袋,語重心長道,“等你以後就明白,人隻要到達一定高度,世界就會變得很善良。”
金渝好奇:“為什麼?”
“因為獲得過你幫助的人會自發收拾對你不善良的人,所以提升自己往上走很重要,千萬不要回頭糾纏,那就直接掉檔次了。”楚稚咬下一口蟹塊,懶散道,“人不要和食材計較。”
觀察局不存在小人或惡人,隻有可食用的昂貴食材,看誰不舒服就燉誰。這個世界沒有打臉反派的劇情,隻有《舌尖上的槐江觀察局》。
用餐過後,楚稚水還讓牛仕幫忙打包一份飯菜,她從未在食堂看到辛雲茂,不知他究竟在哪裡吃飯,沒準以前覺得的食堂飯不可口。現在夥食改善,總要通知一聲。
辦公室內,楚稚水將飯盒放在辛雲茂桌上。
她隻是出去取一趟文件,回來就發現一次性飯盒消失。空氣中完全沒殘留食物的味道,但那顆飯後吃的薄荷糖被他丟進糖堆裡。
辛雲茂桌上有一小堆糖,他會將晶瑩剔透的糖紙整理好,有條不紊地摞在一起,不好看的糖紙直接丟掉。這可真是充滿少女心的行為,不過楚稚水平時不敢點評,生怕他惱羞成怒、氣急敗壞。
楚稚水一瞄垃圾桶,裡麵空空如也,附近乾乾淨淨。
他還真是意外愛潔。
大家同處一個屋簷下,就會遇到常見的定律,打掃衛生的總是最看不得臟亂差的人。因為其他人認為還能忍受時,最挑剔的家夥已經坐不住,總感覺哪裡都是灰塵。
目前,經濟開發科無法容忍臟亂差排名從高到低是:辛雲茂、楚稚水、金渝。
所以,辛雲茂成為科室內最坐不住的那個,基本看到一點垃圾就要處理掉。
茶園工作收尾,新品研發起步。
楚稚水剛開始搞茶園,還托王怡文去銀海局送茶葉,卻沒料到此事會引出支線。
家中,她站在窗邊跟王怡文打電話聊起近況。
“你上回不是讓我到銀海局送茶葉,我那天是跟一個朋友去的,他聞到茶香眼睛都直了,回來就追著問我這茶怎麼賣。”王怡文詢問,“你那裡有多少貨啊?他好像搞直播賣貨,據說還挺厲害的!”
王怡文在龍知視頻工作,主要負責推動商業化,幫助視頻平台營利,跟各行各業都打交道。她不是懂茶的人,甚至都不喝綠茶,卻也記得那天沏茶後滿室芬芳,清透纏綿的茶香徘徊不去,讓人無法忘懷。
槐江茶葉在國內不算有名,王怡文的朋友就嗅到商機,沒準能拿到高性價比的貨品。
楚稚水不料還有此事,無奈道:“跟你朋友道個歉,我們茶葉被訂完,今年可能沒貨了。”
“這麼快?”王怡文驚道,“你前不久不是說,有可能賣不出去?”
“當時確實沒簽單子,主要我們產量也低,其實總共就沒多少。”
而且,楚稚水覺得澆過妖氣的茶葉不適合賣給人類,這種綠茶對妖怪有滋養作用,才能被賣到天花板價格。但人類沒準不能接受,覺得性價比不夠高,都能去買頂尖龍井。
王怡文敬佩:“楚總不愧是楚總,依然跟以前一樣,效率實在是高!”
“還叫什麼楚總,誰家老總月薪幾千,說出去都好笑。”
“但我還覺得你是楚總啊,還想著咱們一起奮鬥的時候。”王怡文剛才還興致勃勃,她聽到此話又沮喪起來,“你說人啊生活啊,為什麼總是在變?”
楚稚水一怔。
“我真佩服你能回去,最近不是想往外跳跳嘛,偶爾也琢磨不然回老家吧,但又特彆不甘心,真回去當初乾嘛出來,在家肯定還被我爸媽催婚。”王怡文詢問,“你家裡人現在催麼?”
“他們不太管。”
“那也太幸福了,我每年回家就被念,然後心裡麵煩得要死,過完年回到銀海也難受,說實話在這裡工作那麼多年還是個外鄉人……”王怡文哀道,“現在連你也回去了。”
楚稚水察覺電話那頭隱含哭腔,安慰道:“隻要你需要我,我們隨時聯係。”
王怡文甕聲甕氣:“我還記得剛進公司那年,你帶我去醫院看病的事,咱倆當時真完全不熟,甚至我先前還覺得你假,你記得我們剛開始不對付吧,就那回我才知道你人真的好……”
楚稚水哭笑不得:“帶你看病也不是什麼大事。”
“就是你老這麼說,之前才覺得你假。”王怡文吸吸鼻子,難過道,“我也不知道今天怎麼了,反正累一天回來心態就崩了,你說我是不是廢物啊,出來混那麼久沒名堂,也不知道未來該去哪乾嘛。”
“當然不是,你隻是下班累了,睡一覺就會好的。”
“可我沒法像你想得明白,也沒法像你那麼好。”
楚稚水輕聲道:“怡文,並不是我人好,其實是你人好。”
“嗯?”
“帶你看病不是什麼大事,但你至今都記在心裡,我以前做過很多這樣的事,可有些人並不會在乎,包括我離職之後,隻有你主動聯係我,還想著要幫幫我。”楚稚水語調柔和,“所以並不是我人好,其實是你人很好,不要再貶低自己了。”
電話那頭是細微的呼吸聲。
“雖然現在沒人叫我楚總,但他們管我叫楚科長,感覺也挺新鮮吧。”楚稚水失笑,“你也會越來越好的,洗個澡早點睡,明天就不一樣。”
“嗯。”王怡文情緒好轉,“等我年假去槐江旅遊,楚科長做向導。”
“可以啊,不過這邊好玩的不多,怕你到時候失望。”
“沒事,就是去看看你。”
成年人情緒崩潰及重建一向迅速,倒不是有多麼堅強,隻是崩完還得生活。
楚稚水和王怡文現在天各一方,她也沒法麵對麵安慰好友,唯有期盼未來能到銀海出差。
經濟開發科內,楚稚水讓金渝將前不久整理的資料發給自己,茶園起步時做過不少槐江茶調研,現在可以用來完善手裡的方案。
雖然局裡不需要向外賣茶,但她還是要來王怡文朋友的聯係方式,又找胡局詢問一番槐江市相關部門的渠道,想要找到當地負責特色農業扶貧項目的人員。
槐江觀察局的工資再低,有些事還是擺得平,類似體係的單位互相交流容易,隻是局裡以前不愛摻和。
她當初就覺得槐江茶葉有潛力,無奈當地人打不出品牌,如今沒準可以牽線搭橋。槐江市有關部門提供政策扶持,直播人員幫忙帶貨,茶農借此提高收入。
“但這些跟我們和局裡有關係嗎?”金渝疑道,“你做方案平白增加工作量,也沒有人掏錢。”
槐江茶方案聽起來是槐江市部門、直播人員和茶農三方共贏,唯獨跟觀察局不沾邊。
“短期來看沒關係,但隻有盤子做起來,整個大環境變活躍,未來才會有機會。”楚稚水道,“如果槐江茶可以做起來,那相關產業鏈都發展,甚至能輻射到其他商品,局裡的新產品沒準會受益。”
人在江河日下的環境裡爬起無疑困難,順風起勢無往不利,逆風而行處處碰壁。她當時參與創建龍知視頻是相同道理,每年的創業公司那麼多,學曆高又履曆佳的人才比比皆是,憑什麼幸運兒是她?總歸要借風往上飛。
“而且做不起來也無所謂,我們跟這些部門關係搭上了,以後得到消息就比彆人快,有什麼政策傾向也最先知道。”楚稚水一笑,“不可能求人辦事時才提煙酒上門,那誰會搭理你啊,都是提前就熟悉。”
平心而論,誰都會對懷揣目的靠近的人心懷戒備,認為這樣的人功利又世俗,這年頭沒人缺一箱酸奶或水果,沒必要為點蠅頭小利出手幫你。
但雙方都僵持住,事情就辦不下去,總有先邁出一步的人。
人脈都是越用越活,隻有調動東邊的資源置換成西邊的資源,才能生生不息下去。楚稚水以前在銀海市的關係不用也會慢慢消失,倒不如花點力氣變成槐江市的關係,適當出力是必要的。
前期資料齊全,方案也不難做。楚稚水一邊對著電腦劈裡啪啦,一邊突然想起什麼,轉身詢問後麵的辛雲茂:“對了,這麼一想你還是農業種植好手,有什麼值得分享的種茶經驗嗎?”
方案裡放些種植人才訪談看上去更有可信度,小黃和小黑都能想出生發配方,沒準辛雲茂也略通此道。
“種茶經驗?”辛雲茂蹙眉,語氣幽幽道,“我都讓它們好好長,它們還敢不聽嗎?你以為都像你一樣,一天到晚跟我作對。”
“……”
楚稚水嚴重懷疑他不跟自己開戰就難受。
“不是,我今天確實沒做什麼吧?”
她到底哪裡又招惹他?
辛雲茂嗤道:“嗬,我是比不得什麼魚什麼貓的,他捅的簍子你來收拾,掏錢的速度比誰都快。”
金渝:“?”
前排的金渝突然被點,她頓時心裡一咯噔,隻盼日常爭鋒快點結束,大妖怪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看誰都不爽。現在,她不再怕這位妖氣,就怕這位陰陽怪氣。
“講講道理,局裡賬目總得填平,真要讓賀處急死嗎?”楚稚水耐心道,“而且你得承認新食堂很好吃吧,我看你最近用餐也挺愉快的,打多少吃多少,一點都沒浪費。”
她本來怕他挑食,但好像什麼都吃,從沒有剩下過。
“哼。”
辛雲茂不置可否,他直接將視線拋向窗外,都不願意跟她正麵對視,顯然還對挪錢補洞一事耿耿於懷,也不知究竟從哪兒得來的消息。
楚稚水盯著他緊繃的側臉許久,她突然放軟語氣,冷不丁道:“我突然又發現你一個優點。”
辛雲茂一愣,本來還不想轉過頭,終究忍不住瞄她:“什麼優點?”
他表情故作冷酷,但眼神莫名期待,語氣聽著漫不經心,卻一動不動等下文。
“你不但能夠種茶,說不定還能葬花。”楚稚水煞有介事道,“畢竟上一個這麼說話的人就喜歡乾這個,沒準你們妖怪也是這樣。”
“……”
他現在說話一股子黛玉味兒,讓人懷疑他不但能澆五十畝茶園,說不定還能順手葬五十畝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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