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一段苦難的結束就是另一段苦難的開始!馮氏眾囚徒還來不及從路途的疲憊和傷痛中平複過來,男人馬上被一隊鮮卑士兵押走了,估計是到哪個礦裡服苦役吧。剩下的女人就則宮裡的人像挑畜牲一般挑挑揀揀。丫鬟婢女倒沒什麼,她們的命運從出生就是人下人,不過是換了個主子罷了。而那些以前依附馮朗的其他馮家主子都一個個如喪考妣,以前高高在上的夫人小姐卻要淪為奴隸了,這麼恥辱地被人挑揀,不如死了算了。侍書擔心地看著馮寧,怕馮寧受不了。卻意外地發現馮寧靜靜地呆在一邊,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她有點放心了,畢竟沒有哭鬨就好。至於其他人她就管不了了,她一向不喜歡那群狐假虎威的人。最後,馮寧和侍書,侍棋,侍畫都被分入染布坊。這算是個好兆頭吧。可惜劉媽因為身強體壯的緣故被安排在鑄銅坊,幸好就在染布坊的隔壁,不是很遠。馮寧開始了她在宮裡的奴役生活,比想象中的最悲慘生活好一點,但是以前的貴族卻有很多不堪重負,每一天都有人病倒,然後死去。馮寧以前所未有的毅力忍了下來,她知道一旦鬆懈就會如同螻蟻一樣死去,沒有任何聲音地消失在這座富麗堂皇的皇宮裡。馮寧和侍書等三人被分到曬布的勞作。曬布時雙手總是舉在竹篙邊,曬上一兩個時辰,雙手又酸又痛,幾天下來雙手的皮膚就已經脫下了一層。但是這事尚可咬咬牙撐下來,馮寧最怕的是去染布池邊抬布,那條通道著實狹窄,稍一不慎就會調進染布池裡活活浸死。這種事已在染布坊發生多次了。又是一天開始了。像前些天一樣馮寧和另一個女奴到染布池抬布,她小心翼翼地從一個又一個的染池旁走過。本以為有驚無險,突然間,馮寧腳下一滑,向一邊倒去,落入池中。馮寧雖長在渭河邊卻是個旱鴨子,隻能拚命地掙紮,加上衣服的浮力,一時還沒有沉下去。周圍的人仿佛沒有看見似的,各做各的,在染池勞作的都是些多年的奴隸,她們早已變得麻木,變得鐵石心腸。而侍書她們在另一邊曬布,看不到這裡,難道要命喪於此了嗎?這時聽得“砰”的一聲,隨即有一雙手夾住馮寧,往岸上遊去。代上得岸來,兩人的衣服全部染成了黃色。這時馮寧突然看見主管染布坊的太監王質正站在池台下麵。王質生就一副凶相,眼窩深陷,眼珠暴突,滿臉殺氣。侍棋說是第二個薛猛之,馮寧卻覺得王質身上隱隱地有一股正氣。王質像石人一般一動不動地站著,看著這一切,臉上毫無表情。馮寧和那個女奴動也不敢動地站著,隻覺得呼吸異常困難。半響,王質開口道:“你們去換衣服,今天就不用勞作了。另外馮寧年紀尚小,以後就不用再抬布了。”說完轉身離去,從頭到尾,沒有露出一絲笑容,也沒有看馮寧一眼。“蓮花姐,謝謝你救了我,我以為這次死定了。”馮寧已經知道了救她的女子叫做蓮花,兩年前因為主人家獲罪,也跟著籍沒入宮。可奇怪的是兩年的奴隸生涯卻一絲一毫也沒有抹去她的善良和樂觀。“沒事,看你就是大官家的小姐,不像我們從來就是奴隸,做慣了,能幫一個是一個,大家都是苦命人啊!”蓮花毫不為意,馮寧卻在心裡暗下決心以後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報答她。馮寧突然想到王質就隨口問道:“蓮花姐,你說總管這次怎麼不罰我,反而發了善心。”“你以為他是可憐你啊!”蓮花輕聲說道,“他是心疼染池裡的染料,怕你再浪費皇家的東西!”“怎麼會如此吝嗇!”馮寧吃驚地說道。“誰知道呢,聽人說太監裡頭對皇室最忠心的就是他了。”對蓮花的說法馮寧卻不太相信,但是她也猜不出王質為何要特意照顧她。“小姐,你沒事吧,聽人說你掉進染池了,擔心死我們了。”侍棋一回來就對著馮寧大呼小叫,侍書和侍畫雖然沒有說話,臉上也掩不住地擔憂之色。馮寧感到心裡暖哄哄的,忙答道:“沒事,你們看這不好好的嗎,多虧蓮花姐救了我。”“蓮花姐,真不知怎樣的感激你,要是小姐有事了,我們真不知怎麼才好了。”乖巧的侍書連忙向蓮花道謝。“真羨慕你們啊,感情那麼好。”蓮花語帶向往地說道。“要是姐姐不嫌棄就認我們做妹妹吧,大家也好有個照應。”馮寧察覺到蓮花的心思,認真地說道,她覺得蓮花絕對是一個值得深交的朋友。侍書三人也在一旁點頭,她們一向是唯小姐命是從。蓮花很高興地答應了,她本就是個喜歡熱鬨的人,隻是作為奴隸太多東西都失去了,今日認了四個這麼漂亮的妹妹,尤其是馮寧一看就是世家小姐卻要與她結為姐妹,大大彌補了她心裡的空洞。一時間破舊的屋裡歡聲笑語一片。等到大家都熟睡了,侍書悄悄地問馮寧:“小姐,我們是不是該去找公主了,日子久了,我怕小姐的身子吃不消,何況要是再發生今日的意外,可怎麼是好。”侍書本也是出生於讀書人家,奈何父親得罪了鮮卑貴族落得個家破人亡,要不是馮寧當時路過相救,少不得要被賣入娼家任人玩弄.所以侍書是所有侍女中最知書達理的,也是心思最細密成熟,最老於世故的。如果說侍琴是水晶,那麼侍書則是飽經磨礪終究圓潤的珍珠。馮寧一向信任侍書的忠心和能力,有事多與她商量。馮寧想了想,低聲說道:“不行,我們對宮裡的情況一點都不知,不可貿然行動,以免惹禍上身。”侍書點點頭,不說話了。隻是有些無奈地看著已經酣然入睡的侍棋和侍畫。“彆埋怨她們了,侍棋本就單純,而侍畫身體又弱,這些本就不該落在她們身上。”馮寧勸道。這些不該落在她們身上,難道就該是你一人承擔的嗎?不久前小姐還是大家捧在手裡的珍寶,現在卻——侍書心痛地看著馮寧日益消瘦的臉頰,暗暗想道。侍棋和侍畫雖然忠心,一個太單純,一個又太文靜,隻能依靠自己了。無論怎樣她都要小姐脫離這無邊苦海!“是她嗎?”“是!”“那就好,這邊你就多擔待。”“可奴才不明白娘娘的意思。”“娘娘的心思豈是我等可以猜測的。”“奴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