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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與槍(H) 初禾 1199 字 1個月前

車在仲春的晚風中疾馳,城市的光影在謝征的眼中掠過,像一卷長長膠片。膠片暗淡,呈現給世人的卻是五光十色。一如程故的人生。加密資料的內容並不多,但每一段,甚至每一個字,都讓謝征胸口發緊。當年說起將來,程故樂嗬嗬地說:“我爹媽比你爹媽有錢,他們不需要我養老。”謝征沒有想到,程故的“爹媽有錢,不需養老”一說,和他自己的“煉鋼廠職工之子”一說如出一轍,都是瞎編的。程故的確不用給父母養老,因為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拋棄了他。因為他是個“異類”。秦先生的判斷沒錯,程故並非雙性人,而是天生性激素異常。31年前,程故出生在一個中產家庭,醫生告訴他的父母,他患有一種目前全世界隻發現19例的罕見激素病,身體雖然暫時沒有異狀,但隨著年齡增長,性激素可能脫離控製,進入青春期之後,有一定幾率出現女性性征,如果與男性發生性行為,懷孕的幾率不低。程家父母如遭雷擊,將尚在繈褓中的程故視為怪物。程母瘋狂哭鬨,不給程故喂奶,甚至想將程故扔在醫院,一走了之。醫生無奈,建議二人儘為人父母之責,卻又以“朋友”的立場,站在“人情”的角度建議再生一個孩子。“你們有能力生,也有能力養,老大不健全,老二總沒問題吧。”程父程母將程故帶回家,不願親自帶,請了個保姆照料。程故沒有喝過母乳,很長一段時間裡連名字都沒有,後來不得不起名,程家祖父才想到一個字故。看上去無功無過的名字,藏著所有親人最惡毒的詛咒。故,是“故去”的故。法律不允許父母弄死自己的血脈,於是他們詛咒他,盼著他儘早離世。他的存在,是整個家族的恥辱。事實上,程故在程家生活的日子並不長。未滿1歲時,他的母親就讓保姆帶著他在外麵住。程家有幾套房子,隨便找一套給他與保姆住都沒問題,但程家嫌他晦氣,硬是單獨租了一套老房子。在那個老房子裡,他與保姆住了8年。程家雖然會足額付給保姆工資,對他卻格外吝嗇,保姆沒有壞心,但也說不上善良,以最低的要求照顧程故,從來不為這可憐的孩子爭取什麼。事實上,在程故3歲的時候,醫學界就研發出了矯正性激素異常的藥,發現得越早,年紀越小,服藥效果越好。而程故卻錯過了。程家父母在程故2歲時迎來了第二個孩子,是個男孩,非常健康。程故在老房子漸漸長大,慢慢明白自己是被拋棄的那一個。他的父母,已經忘記了他,等到老二該上學了,才想起他還未入學。兩個相差2歲的孩子同一年進入課堂,程故可愛乖巧,像個女孩,被親弟當著全班的麵辱罵毆打,很快,全校都知道一年級有個“人妖”。小孩的惡意,惡毒得讓人遍體生寒。老師找來家長,程父給程故辦轉學手續,程母嫌惡地指著程故,罵道:“你怎麼還沒去死!”謝征想象不出程故當年的絕望,隻願世間有魔法,讓他能穿越到程故小時候,將無人疼愛的男孩擁入懷中。程故被轉去離家極遠的鄉鎮,在那裡度過了童年與少年時代。從12歲開始,程家就再未向他彙過一分錢,好在他似是早有預料,一直小心攢著錢,加上鄉鎮的生活花銷比城裡低很多,老師和一些同學的家長看他孤獨伶仃,時常接濟他,才讓他平平安安長到16歲。16歲的程故,已經成長為最奪目的少年。離鄉鎮不遠的地方駐紮著一支軍隊,軍官們時常到鎮裡來改善夥食,程故幫忙的餐館就是他們最常去的地方。營長親眼看見程故見義勇為,一人撂翻七八個來餐館找茬的混混,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樣,而最難能可貴的是程故身上有種逼人的朝氣。程故被特招入軍中,檔案、體檢報告被封存,部隊裡知道程故過去的人幾乎沒有。之後,程故因為太過出色,不到17歲就被特殊行動組挑走,成為特殊行動組最年輕的成員。至此,一切的苦難好似都翻篇了。直到26歲那年,他發現自己的身體裡,多了一個小生命。17一路暢通無阻,謝征隻花了半個多小時就趕到岸舟庭小區。但泊進車庫,他卻沒有立即下車。眼裡還有紅血絲,表情怎麼也輕鬆不起來,最重要的是,他還沒有整理好心情去麵對程故。害怕一見到程故,就情緒失控地將人拉入懷中,害怕讓程故察覺到,自己已經知道他那些晦暗的過往。那是程故血淋淋的傷疤。真相突然殺到,在沒有做足準備之前,他不願撕開那暗色的痂。加密資料裡,程故懷孕退伍之後的五年所占篇幅很少,但隻言片語已有千斤之重。謝征趴在方向盤上,緊緊閉上眼,試圖讓眼中的紅血絲消退下去。從資料來看,毫無疑問,程木瓜正是他的孩子。是他的肆意妄為,讓程故不得不離開軍隊,甚至險些失去性命。秦先生說,像程故這樣受性激素影響而懷孕的男性進行剖腹產手術,風險與痛苦和女性相比翻倍。當時他隻覺心抽著痛,後怕的情緒倒在其次。如今看到了程故當年的懷孕重要節點與手術記錄,才切實體會到秦先生口中的“翻倍”是什麼意思。離開特殊行動組後,程故被安排住在一所軍方醫院裡。男性的身體不適合懷孕,因為發現得早,醫生曾建議程故放棄孩子,程故卻拒絕了。資料極不完整,隻有一句程故當時的話“我都為他退伍了,您還勸我放棄他呀”,卻沒有記明白程故為什麼不願意流掉孩子。醫生將那小小的生命比喻為炸彈,謝征不知道程故聽到後心裡想著什麼,大約隻是樂觀地笑了笑,寬慰醫生道:“您不知道吧?我在我們特殊行動組,可是頂厲害的拆彈專家。拆彈專家怎麼能害怕炸彈呢?我救了很多人的,從未失手,我不怕。您對我要有信心啊!”謝征想,程故一定那麼說了。他就是那樣的人,好似有無窮的能量,無論陷入多麼危險的境地,都能逢凶化吉,無論前路多麼暗黑,都能散出些許光芒,給身邊的人溫暖與明亮。十個月的孕期,程故過得極其艱難,激素水平時高時低,好幾次險些流產。因為嚴重反胃,他長時間無法進食,僅能靠輸液補充營養,後期醫生怕他撐不住,建議多少還是吃一些流食,他難受得落淚,但聽到醫生說“這樣對孩子好”時,硬是忍著惡心,吃完了滿滿一碗粥。上手術台前,醫生沒有隱瞞,告知手術中的風險。程故很從容地躺了上去,平靜地說:“我知道了。”須知他的從容與平靜,是因為在懷孕的十個月間,已經默默將一切都安排好。如果他最終沒能下手術台,新生的孩子能夠衣食無憂地成長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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