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故爽朗地跟著大夥笑,明明和其他人一樣笑得毫無形象,謝征這幾年想起來,卻總是想到一個詞:笑靨如花。但當年的謝征可沒心思賞花,冷著臉道:“有什麼事嗎?”程故止住笑,手也沒閒著,剛揉完他的腦袋,又往他肩上一搭,“小家夥,你怎麼不跟我點歌呢?”謝征很煩“小家夥”這個稱呼,卻不便駁斥,瞪了程故一眼,“什麼點歌?”“晨訓時我唱的歌啊。”程故說:“你們想聽什麼,我唱什麼。大家都點過一輪了,就你端著,跟大爺似的。”說“端著”兩字時,程故還特熟絡地翹起食指,戳了戳謝征的臉。訓練以外,謝征向來不喜與彆人有太密切的身體接觸,本能地偏開,臉上也露出嫌惡的表情,“你隨便唱什麼吧。”程故看一眼自己被打開的手,眉眼一彎,露出略帶惡作劇的笑:“好像被新來的小家夥討厭了?”說這話時的程故,氣場與平時插科打諢時完全不同,聲線溫和中似乎藏著狠厲,眼中明明有笑意,卻懾得人渾身一僵。謝征也是後來才知道,程故執行任務時就是這般模樣。很快,程故收起那令人作寒的氣場,抬起食指,輕輕勾了勾謝征的下巴:“沒關係,我會讓你慢慢喜歡上我。”04沒人如此與謝征說過話。短暫的愣神後,謝征一把將程故推開,劍眉深蹙,滿眼冷漠與防備。這一推力道不小,程故卻隻是向後挪了一步,沒有半點踉蹌之勢,半秒後竟然還抬手往謝征後腦上一削,將笑不笑道:“小家夥,膽兒不小啊,剛來就敢推隊長。”謝征盯著那雙深潭一般的桃花眼,出神片刻,站起身來,靠身高優勢睨著程故,沉聲道:“程隊,這是軍隊,請你放尊重一些。”程故露出不解的神情,幾秒後隊員們哄堂大笑。謝征這才知道,程故所謂的“喜歡”並非他理解的那種喜歡。在特殊行動組,沒人不喜歡程故,連總是黑著臉的隊長張冠一也經常被程故逗樂。這人就是個活寶、隊寵,走到哪兒哪兒有笑聲,開彆人玩笑在行,拿自己當笑話講更在行,長相又出眾,加上本領一等一地高這點是謝征後來才知道的,不被喜歡都難。誤解了程故的意思,謝征不免有些尷尬,隻想今後與這空有一身皮囊的副隊井水不犯河水,哪知沒過多久就被對方纏上了。最近幾年他時常想,那時大約是自己心中有鬼,注意力全在程故身上,才會著了對方的道,把尋常的玩笑當做彆有深意的撩撥,把正常的接觸當做耐人尋味的調戲。事實上,程故待其他隊員也是如此。再者,軍隊裡喜歡開過線玩笑的也不止程故一人。但也許是謝征氣場太強,從軍校到特殊行動組,幾乎沒有人像程故那樣時不時揉揉他的腦袋,訓練累了還直接往他身上靠,糊他一身黏膩的汗。彆人不敢惹他,也不屑於惹他,唯獨程故半點不怵,視他的陰沉、冷淡、抗拒為無物,想揉腦袋就一定要揉到,想拉他當墊背就一定要靠上。他當然反抗過,反抗的結局卻是被結結實實撂在地上。原本,他以為自己高出程故6厘米,格鬥又是強項,收拾這花瓶副隊沒有任何壓力,然而程故居然在他出手時如捷豹一般閃到他身後,右手往前一探,錮住他的腰,左手從他胯間穿過,利落地來了個抱身側摔。身子撞在地上時,謝征懵了,雙唇微張看著騎在自己腰上的程故,半天沒說出一句話。程故剛才的動作看似平淡無奇,實則對反應、力量要求極高,而且穿襠的那一下非常迅速,可謂直擊死門。那是入隊之後,謝征頭一次見識到程故的厲害不僅輕而易舉地製伏了他,還在他倒地的時候力道正好地扶了他一把,令他不至於摔得太痛。照程故的話來說,這是副隊長應該做的。“小家夥就像祖國的小花朵,保護好了才能茁壯成長。”程故跑來點歌那晚,謝征以為“小家夥”是對方對自己的蔑稱,久了才發現,程故對新隊員一視同仁,全叫“小家夥”。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謝征越來越厭惡“小家夥”這個稱呼。討厭程故這麼叫自己,更討厭程故這麼叫彆人。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不由自主地關注程故。隻要程故進入他的視線範圍,他就幾乎看不到彆人。對所有有關程故的事,他亦不願放過。聽說特殊行動組的榮譽室裡擺著一排程故的功勳章;聽說程故16歲入伍,不到17歲就被特招進入特殊行動組,是組裡最年輕的副隊長;聽說程故在小組作戰裡能勝任任何位置,單槍匹馬也能平安歸來;聽說程故……程故的強大,無解。謝征磨著後槽牙,看向程故的目光越發複雜。他想變強,強到能與程故並肩作戰。他甚至想壓過程故一頭,破解那所謂的“無解”。但這較的勁又和過去不同。在軍校和特種部隊裡,他都有競爭對手,他一心一意想打敗那些人,從無其他念頭。可對於程故,他想的卻不僅僅是超越。那種抓心撓肺的衝動是什麼,他也是在之後的年月裡,才醍醐灌頂。新隊員過渡期結束之前的一天,程故在帶了一場場地極限體能突破後,身子一歪,又往謝征身上靠。有了上回的教訓,謝征已經知道程故是個人物,最近也被靠慣了,本來不想掙紮,但實在是太累了,兩條腿像不是自己的,根本站不住,程故一貼過來,他最後那點勁兒也給撞沒了,以為會狼狽跌倒,小臂卻被一隻有力的手拉住。程故逆著光,脖頸的汗水跌落到他胸膛,像辣油入鍋,在他心臟上迸發出從未有過的狂潮。程故輕笑一聲,揶揄道:“怎麼這麼不經練?這就站不住了?”謝征站起來,刻意冷漠道:“你站得住就彆往我身上靠。”“我偏要。”“……”“誰讓你長得高呢。”程故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臂:“又高又結實,靠著穩!”謝征嘴角抽搐,才知程故光靠他不靠彆人,隻是因為他個頭最高。“不過今天,你可以靠靠我。”程故說。那時謝征才19歲,心高氣傲,腿軟嘴不軟:“靠你乾什麼?”“你都站不住了,還逞強?”程故笑了笑,一把將他拉自己跟前,手臂壓著他的頭頸,硬是將6厘米的身高差壓沒了,“累了就歇歇,受不了了跟我撒個嬌,說不定我就讓你休息了呢?大家都知道扛不住了時吱聲,就你端著,你傻不傻啊,撒嬌會掉塊肉嗎?”謝征被壓在程故胸口,硬是掙脫不開,鼻息間全是程故的味道。程故的汗水,居然並不難聞,和彆人不太一樣,灼熱中似乎帶著淺淡的甜味。而程故的身子也和彆人不一樣,雖然該有的肌肉一塊不少,但有時柔軟得像無骨的蛇,說靠就靠上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