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陶瓷一直等不到趙璿和王藝，她讓季承在外麵等，自己去了側殿裡找她們。王藝看見她，朝她做一個噓聲的動作，示意她小聲些。陶瓷將目光落在趙璿身上，她背脊挺得筆直，動作虔誠的朝觀音跪拜。一次又一次。陶瓷的動作敷衍又隨意，也就是隨大流朝佛祖躬身彎腰，缺乏水到渠成的真誠，但是趙璿不一樣，陶瓷站在她身後都能夠感受到她的迫切。她自己有壓力，她老公也對她有所情緒，連之前一直喜歡她的公公婆婆都一反常態開始對她不滿。她處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實在是太想懷孕了。陶瓷一直覺得孩子這事兒來是緣分，不來也是，不用強求。不過，兩個人所處的情況不一樣，她沒辦法理解趙璿虔誠的心情，也不想對她指手畫腳。陶瓷安靜的往外退。季承看見她，“她們不出來？”陶瓷給王藝發了條微信，“你等下，我問問。”王藝很快就給了回複，陶瓷朝季承晃了晃手機，開口道：“她們還想在這裡呆一會兒，王藝讓我們先回旅社。”“好。”他們住宿的地方在離寺廟大概兩公裡的一個村，村莊經常接待遊客，每家每戶都辦起了紅火的小旅社。價格很便宜，適合夏天避暑。山裡空氣清新，季承牽著陶瓷晃晃悠悠走在山間小道上，時不時有爬山的阿姨叔叔跟他們打招呼，談一場陌生人間的對話；常常有抬著肉墊顛顛在路上小跑的土狗朝他們吐舌頭和搖尾巴；溫暖的陽光灑在季承的發梢眉眼，他捏著她的手說著話。他們走得特彆慢，相愛也很慢。陶瓷穿著的白色帆布鞋沾上泥，她腳趾動了動，站著不想動。她拉了拉季承的手，“背我。”季承伸手揉揉她軟趴趴的頭發，卷了卷袖口，半蹲下，“上來。”陶瓷爬上季承的背，將小挎包掛到季承的脖子上，她的腿腿在空中一晃一晃，帶著慵慵的散墮。嘻嘻哈哈的赤腳小孩兒從他們身邊跑過去，有一個拿著蜘蛛捕網的小家夥突然轉頭看他們一眼，捂著嘴笑，“你們看那個阿姨，這麼大了還讓人背。”“哈哈哈。”“哈哈。”“……阿姨？”“到當阿姨的年齡了。”會不會說話！陶瓷咬了一下季承的耳朵。“你們看！阿姨還咬哥哥的耳朵！”“阿姨要給哥哥道歉！”季承單手從掛在脖子上的小挎包裡抓住幾個糖。小孩子歡天喜地的拿了往前跑。“我果然不喜歡小孩子。”“挺可愛的。”“哪裡可愛了？”陶瓷看著喧鬨不止的又打又鬨的小孩兒，問季承：“你說，為什麼他們叫你哥哥，叫我阿姨？”“女生一般都顯老。”“……”陶瓷這次不客氣了，咬了一次他的側脖頸。用了點勁兒。她自己不知道，這個動作含著直白的曖昧。就像是吸血鬼盟約。季承手顛了顛她軟軟的屁股，“乖了。”“你還說不？”“不說了。”這還差不多。陶瓷把下頜放在季承的肩上，任由他繼續往前走。她斜瞥了幾眼季承脖頸側淺淺的牙印，聲音很軟，“我跟你講，我跟你熟才這麼放肆的，如果不熟我都不會跟你說話，所以你應該謝謝我咬你。”“謝謝你咬我，謝謝你讓我背你，也謝謝你跟我說話。”浪漫心電圖的漂亮線條變得驚心動魄。“喂，你認真說話。”“我是認真說的。”再不懂浪漫的人，碰上對的人也會浪漫得厲害。明明就兩公裡的路，兩個人晃晃悠悠硬是走了快一個小時。陶瓷跟季承到了旅社，她才發現王藝給她打了好多個電話。她接過季承擰開的礦泉水瓶，貼在唇邊輕抿一口，回撥過去，輕喂一聲。“大陶子，你們在哪兒？”“旅社。”“剛給你打電話怎麼沒接？”“我習慣性靜音了，沒看手機。”陶瓷喝完水，把瓶遞回給季承，季承就著瓶口喝，他喉結起伏像是會跑的山巒。陶瓷輕摸了摸，季承瞳色變深，伸手抓住她的指尖。陶瓷指尖動了動，眼底滿是坦蕩蕩的笑意。瞧。直白的曖昧和勾引。陶瓷邊跟季承玩，邊問王藝，“你們什麼時候回來？”“我剛才給你打電話就是想跟你說，我們不回來了，你們幫我們把東西帶回去。”“……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嗯，出事了。”陶瓷朝季承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邊朝角落走邊問：“出什麼事了？”“剛才小璿她婆婆打電話來，讓她跟王守成離婚。”“這麼突然？”“算突然也不算。”王藝的聲音明顯一頓，音量減了兩個度，“王守成在外麵養了個十八線模特，那個模特懷孕了，這不，醫院報告一出來，小璿那個婆婆就陰陽怪氣的說要為孫子的名譽，得讓他們家大寶貝守成娶那個模特，讓這邊爽快點離了。”“搞笑？”“嗯，就是來搞笑的，唉，小璿待不下去了，要馬上回去跟她婆婆理論，所以我們就先走了，你們記得回來的時候幫我們把東西帶上。”“我們哪還有心情玩，一起走吧，你們到哪兒了？”“我們坐了包車下山，估計還有二十分鐘就到山腳了。”“你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我們現在也準備下山，晚點找個地兒碰頭。”“……她很急。”“很急也要吃飯，你勸著點她。”陶瓷掛了電話，把大概的情況跟季承說清楚。季承也不再拖延，收拾好東西退房走人。陶瓷坐在副駕駛座上，瞧著路邊倒退的樹，又看見了剛才叫她阿姨的那群小孩兒。她有些不太懂了。陶瓷側頭看了季承一眼，“不過就是個孩子，有必要因為這搞這麼大的陣勢嗎？還離婚結婚，小三上位，什麼戲碼都演完了。”季承：“你好像真的不喜歡孩子？”陶瓷連一點思考都沒有，直接搖頭，“不喜歡。”季承開車，陶瓷沒事做，撐著頭吹著風，邊說：“生了孩子會變醜變胖，人生的絕大部分精力會被轉移到彆人身上，我不喜歡這樣。”有的人太愛自己。陶瓷從不否認自己的這個缺點。她理直氣壯的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季承：“我挺喜歡的。”“……你喜歡小孩兒啊？”他們不合適的地方真的不是一個兩個。小孩兒有什麼可愛的…季承：“嗯，喜歡。”哦，她不喜歡。沒話說了。陶瓷沉默的看著窗外，時不時低頭打字跟王藝了解趙璿的情況。沉默太久，車裡的氛圍顯得有些尷尬。陶瓷突兀的開口：“我不想生孩子。”她不想在這方麵有讓步，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願意就是不願意。季承微微沉默了一下，他捏了捏她的指尖。“好。”“……”陶瓷微懵，“就這樣？”“嗯。”季承話少，他說完，看陶瓷還是半懵的狀態，又補充一句，“你不是不願意嗎？那就彆做了。”“你乾嘛…這樣啊。”陶瓷剛鼓起來的鏗鏘有力一下就軟了，像是被陽光曬化的冰淇淋。季承：“就想順著你的心意，你最重要。”世界上，她是獨一無二的。她感受到的‘特彆’從來不是幻覺。婚姻好像真的很過癮。它能讓你感受到愛你的人比想象中更加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