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連環殺“蝮蛇”露端倪(1 / 1)

神探狄仁傑1 錢雁秋 6214 字 1個月前

黑夜,一條黑影掠進了幽州城外古刹的山門。正殿上,金木蘭盤膝坐在青燈下。腳步聲響,“蝮蛇”快步走了進來。金木蘭回過頭來問:“怎麼樣?”“蝮蛇”反問:“什麼怎麼樣?你是問我怎麼樣,還是問他怎麼樣?”金木蘭站起來,笑道:“一個大男人,這麼小心眼。你好端端地站在我麵前,還能怎麼樣。我問的當然是他。”“蝮蛇”輕輕咳嗽了一聲:“他很好。狄仁傑並沒有起疑。”他們嘴裡的“他”,指方謙。金木蘭長出了一口氣:“這就好。看來,一切都很順利。”“蝮蛇”輕輕歎了口氣:“狄仁傑可能在懷疑我。”金木蘭一驚:“什麼?”“蝮蛇”道:“昨天夜裡,我的毒蛇咬死了一名在窗外偷聽我們說話的仆役,我怕狄仁傑起疑,今晚便將蛇放在花圃中,故意讓衛士看到,可是想不到,姓狄的直接就聯想到了我。這個人的頭腦太可怕了!”金木蘭緊張地道:“他有什麼表示嗎?”“蝮蛇”搖搖頭:“那倒沒有。”金木蘭鬆了口氣:“那你緊張什麼?”“蝮蛇”道:“你不了解他,此人從來喜怒不形於色,當他表示出來的時候,那就說明,你的末日到了!”金木蘭頗不以為然,輕蔑地“哼”了一聲:“我就不信他有你說的那麼神!”“蝮蛇”歎了口氣。金木蘭猶豫了片刻:“現在怎麼辦?”“蝮蛇”道:“還能怎麼辦,當然要回到他身邊。”金木蘭道:“這樣吧,你和方謙的聯絡暫時中斷,以免節外生枝,令狄仁傑對他產生懷疑。”“蝮蛇”看了她一眼:“你還是在關心自己的計劃。”金木蘭摟住了他:“我當然關心你。”九九藏書網深夜,都督府內一片寂靜。突然有人高喊著:“走水了!”東花廳方向烈焰升騰起來,火光將小院映紅。方謙從正房中衝出來,管事的飛步迎上來:“大人,偏房走水,請您移駕!”方謙點點頭,在管事和衛士的簇擁下匆匆走出小院。一條黑影從門外溜進方謙的房間,來到方謙床前。他正是那名挨罵的仆役。狄公聞得外麵人聲嘈雜,快步從正堂裡走出來,問虎敬暉和李元芳出了什麼事。虎敬暉道:“東花廳偏房走水,救火隊正在滅火。”狄公道:“又是東花廳,真是奇哉怪也!怎麼方大人剛住進來,就頻頻出事。你們二人馬上率衛士將東花廳圍起來,一定要保護好方大人。”虎、李二人道了聲“是”,轉身執行任務去了。狄公臉上露出莫測高深的微笑,轉身對裡麵道:“出來吧。”那名仆役從裡麵走了出來。狄公問:“有什麼發現?”仆役道:“彆的倒沒什麼,隻是帳幔內藥氣極重,而且,小人在方大人窗上發現了一些白色粉末。”說著,將手裡的一個小紙包遞了過去。狄公伸手接過,打了開來,紙包裡撒著一些白色的粉末,狄公湊到鼻端聞了聞道:“這是治刀傷的白藥……”他感到迷惘:“他為什麼要用白藥呢?為什麼怕彆人看見?”翌日晨,幽州城靜靜的街口,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匹馬飛馳而來,眨眼便停在了都督府大門前。狄春翻身下馬,跌跌撞撞地衝進府門,立即麵見狄公。狄公站在門前,急促地問道:“怎麼樣?”狄春摘下隨身的招文袋,拿出庫檔雙手呈上:“老爺,庫檔取到!”狄公很高興:“好,辛苦你了,到後麵休息。”狄公迅速打開檔案看了一遍,輕聲道:“原來是他!”他合上庫檔,臉上頓時浮起一絲微笑。與此同時,方謙正坐在花園的石桌旁凝思著。身後腳步聲響起,李元芳走過來:“方大人,狄大人請您到東花廳等候,他馬上就到。”方謙微笑道:“哦,不知是什麼事情,如此急切?”李元芳道:“聽說是吏部的回文經中書門下批回,方大人今天就可以複職了。”方謙臉上頓時雲開霧散:“好,我馬上去!”方謙來到東花廳院子裡,坐在石桌旁品茶,李元芳站在一旁相陪。外麵一聲高唱:“狄大人到!”方謙趕忙放下茶杯,站起身來。狄公、虎敬暉快步走了進來。方謙道:“狄大人。”狄公微笑著點了點頭:“方大人睡得可好啊?”方謙道:“承狄大人照顧,睡得非常好。”狄公在椅子上徐徐坐下:“從京城回來以後,還不太適應吧?”方謙猛吃一驚,李元芳和虎敬暉也不禁一愣。狄公的雙眼逼視著方謙。方謙臉上擠出了一絲尷尬的笑意:“大、大人說什麼?京城?”狄公道:“是啊。京城。”方謙道:“大人玩笑了。”狄公仰天大笑道:“玩笑,恐怕是你跟自己開了個玩笑吧!”在場的人都驚得呆若木雞。狄公道:“敬暉,恐怕到現在,你還不知道,坐在你麵前的這位方大人是誰吧?”虎敬暉詫異地搖了搖頭。狄公道:“他,是你的老朋友!”方謙的嘴唇開始有些顫抖了。虎敬暉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狄公笑道:“怎麼,還不明白?他就是長安城土窯之中,你審了一年之久的劉金!”虎敬暉一聲驚叫:“什麼?”方謙驚得霍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虎敬暉結結巴巴地道:“他、他是劉金?”狄公道:“怎麼,不認識他了?”虎敬暉道:“大人,您搞錯了,他不是劉金。劉金的樣子就是化成灰卑職也認得!”狄公搖了搖頭:“敬暉啊,敬暉,虧你一個堂堂千牛衛將軍,竟被這等宵小欺騙了數年之久!”虎敬暉徹底傻了。方謙望著二人,但立刻恢複了鎮定:“大人,您說,我是劉金?”狄公微笑道:“不是嗎?”方謙道:“卑職幽州刺史方謙。”狄公嘿嘿冷笑:“不錯,你同時也是方謙!”方謙猛地抬起頭來,沒有吭聲。狄公對虎敬暉道:“敬暉,模樣認不出來,難道連聲音也分辨不出嗎?”虎敬暉一愣。狄公問方謙:“怎麼,方大人,不敢說話了!”方謙咽了口唾沫,強作鎮靜:“如果這是大人的幽默,卑職以為,這樣的幽默太過分了!”狄公反唇相譏:“幽默?我看,幽默的是你吧!”李元芳問道:“大人,他、他又是個假刺史?”狄公笑著搖搖頭:“不,他是真的。”李元芳越發糊塗了:“真、真的?……”方謙以守為攻,諷刺道:“狄大人的想像力可真豐富啊!一句話就把卑職說成了逆賊劉金。”忽然,虎敬暉張大了嘴:“是,是,這聲音確實耳熟。大人,他、他……”狄公道:“他就是劉金!世上根本沒有方謙這個人,所謂的幽州刺史方謙就是劉金!”方謙冷笑道:“不知大人說卑職是劉金有何證據?”狄公嘿嘿一笑:“你怕我找不出證據嗎?”他緩緩站起來,走到方謙麵前望著他。忽然他一伸手,使勁扯下了方謙的外衣,將他的身體轉了過來——後背上一塊一尺見方的大傷口,前胸、兩肋赫然布滿了密密的鞭痕和刀傷……虎敬暉驚呆了:“這、這是我們千牛衛的七星鞭和肋排刀留下的疤痕!”到這時,方謙渾身顫抖起來。虎敬暉慢慢走到他麵前,猛地一把扯開劉金的褲管,赫然露出了大腿上的兩個碗口大的疤痕,劉金登時麵如死灰。虎敬暉一聲驚叫,連退兩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大人,他,就是劉金!這傷口是我們千牛衛所用的木驢留下的疤痕,絕不會錯!”方謙一聲哀叫癱在凳子上。虎敬暉一伸手抓住了他的頭發,一把拉了起來,恨恨地道:“你這逆賊!臉換了,身上的皮換不了吧?!我們的七星鞭和肋排刀給你打上的印子換不了吧?!”黃豆大的冷汗從劉金的臉上滾滾而下。狄公微笑道:“敬暉,你說錯了。現在這張臉,才是劉金的真麵目!”虎敬暉一下子愣住了:“什麼?”狄公道:“你審了他三年,竟然沒有發現,他一直戴著人皮麵具嗎?”虎敬暉茫然。方謙反倒鎮靜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笑了:“狄公之神,真是令人歎為觀止。不錯,我就是劉金,也是方謙。”李元芳完全傻了:“你、你是土窯裡的那個劉金?!”方謙點點頭:“不錯。不知狄大人是怎麼看出破綻的?”狄公笑了笑:“其實,開始我並沒有看出什麼破綻,隻是覺得你的出現有些偶然,但這一點點疑慮很快就打消了。當晚我在東花廳設宴,你拒絕仆役為你更衣,當時元芳說你很勤儉,我卻覺得此事有些蹊蹺。而真正引起我懷疑的,是接下來的對話,你對我的問話對答如流,不假思索,似乎早就做好了準備。試想,一個在山洞中單獨關押了三年之久的人,說話會這麼利落?頭腦會這麼清晰?”方謙無可奈何地長歎一聲。狄公繼續道:“然而,這種懷疑隻是一種隱約之間的東西,並沒有任何佐證。於是,當晚我派狄春連夜趕往京城去調你的庫檔,意在查察一下的你出身,有助於判斷你的行為邏輯。這本是例行調查,可就在當天晚上,你們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毒蛇殺人。”方謙點了點頭:“我知道,當時我就覺得事情不妙。”狄公道:“是的,這件事令我隱隱感到你的身份非同小可,肯定隱藏了一個巨大的秘密。而恰在此時,我想到了‘蝮蛇’這個人物,此人行凶有一係列的儀式,比如毒蛇開道,還有殺人後留下的湖絲手帕。聯想起京城土窯廢墟中,他曾留下的那一點點手帕的殘片,一個結論已在我腦海中漸漸形成,‘蝮蛇’很有可能在暗中與你聯絡。”李元芳和虎敬暉交換了一下眼色,目光中流露出欽佩之色。狄公道:“而接下來,你就犯了第二個致命的錯誤。”方謙問:“哦?是什麼?”狄公笑了笑:“還記得,我曾問你的一番話嗎?”方謙道:“記得。你問我知不知道府庫中的上千萬兩官銀的去向,我說還不曾聽說此事。”“對,”狄公道,“我問你在秘道中關押的三年期間,聽到過秘道中有什麼動靜沒有,比如說大隊人馬頻繁走動之類,你回答說沒有,因為你關押在一個獨立的監房,與外界隔絕。你是這樣說的嗎?”方謙點頭道:“是。我記得。”狄公道:“我問這番話,就是要證實你是否曾在秘道中關押過三年之久。假方謙通過秘道將幾千萬兩官銀盜走,這定非一日之功,可以肯定他的人會時常在銀庫與二堂之間的秘道中穿梭,搬運,而你,竟說沒有聽到任何聲響。於是,當天夜裡,我和敬暉二訪秘道。我把自己關在你坐過的屋子裡,叫敬暉在走廊裡重重地走路。他的腳步聲我聽得清清楚楚!”方謙的腦袋耷拉下去,啞口無言。狄公道:“你們想一想,敬暉一人的腳步聲都能聽得如此明顯,就更不要說那夥搬運銀兩的歹徒們了!而這位在秘道中關押了三年之久的方大人竟然說沒有聽到過任何聲響。這時,我已經確定,你根本沒有被關押在秘道中,是假刺史案告破後才鑽進去的,你這樣做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虎敬暉恍然大悟:“我說您為什麼要再進秘道,原來為了這個!”狄公對方謙道:“當天我還有一個發現,那就是你的後背一定有傷,你不讓仆役進房就是為了怕仆役們看到你的傷口。為了印證我的判斷,我昨夜命人在東花廳偏房放了一把火……”虎敬暉驚訝不已:“怎麼,火是大人下令放的?”狄公點點頭:“正是。火起後方大人移駕,仆役才能進屋替我搜集證據。”方謙歎了口氣:“真是防不勝防啊!”狄公道:“是的,於是我從你的床上得到了一些白藥,從而印證了我的判斷。而當天夜裡,你們又犯了第三個致命的錯誤。”李元芳道:“那條蛇。”狄公點點頭:“不錯,這是欲蓋彌彰。而敬暉將蛇拿到我的麵前,我一下就認出了它是我曾見過的那條毒蛇,它一直盤旋在我們周圍。這就說明,那個神秘的‘蝮蛇’一直在我們的周圍。而這件蠢事更加暴露了‘蝮蛇’與方謙的關係。就是從那一刻起,我感到方謙很有可能有另外一重身份。”方謙聽了狄公的一番分析,不由得不服輸。他輕輕搖了搖頭,苦笑道:“我怎麼會選擇與狄仁傑作對呢?你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狄公笑了笑:“今天早晨,狄春帶來了吏部庫檔,我細查之下,驚奇地發現,你竟然曾在越州做過縣令,後又調到越王府中做了一年的長史,一年後,你因病告假回鄉。提到越王,我馬上想到了劉金。終於,土窯中的劉金和眼前的方謙漸漸合成了一個人。於是,‘蝮蛇’劫土窯,救劉金,真方謙出現,‘蝮蛇’與你暗中聯絡,這一切都順理成章。於是我明白了,當年,你根本沒有告假回鄉,而是陰潛在越王府中做了越王的貼身記室。”方謙抬起頭來,又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狄公繼續道:“你將方謙之名隱去,又用回了你的原名劉金,並參與了越王之亂。明白了這一層,一切便都豁然開朗。比對庫檔,回想起我們第一次談話,你當時所說的話便漏洞百出了!”方謙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問:“什麼漏洞?”狄公道:“你說十年前,越王請你參加了襄陽大會,是吧?”方謙道:“不錯。”狄公道:“據吏部記載,十年前,你隻不過是個小小的越州縣令。而襄陽大會的與會者都是手握一方軍政大權的元老重臣、開國郡公,最起碼也要是刺史、司馬,而你竟然說越王請你參會,真是令人發笑!”方謙咬了咬牙:“不錯。”狄公道:“但是,你卻知道襄陽大會的情形,如果說有一個沒有資格參加襄陽會議的人,卻能說出會議的情景,這個人會是誰呢?當然是你,劉金。因為,你是越王的記室、幕僚,也是越王逆黨中唯一幸存之人,掌握了所有與會者的名單。這也就是皇上千方百計要抓住你的原因。也正是通過這一點,我最終斷定你就是劉金!”方謙一聲無可奈何的長歎:“想不到我精心編纂的一番說辭,到你那裡竟然如此不堪一擊!”狄公繼續道:“想清楚了這一點,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越王死後,你利用自己的關係和那份名單,四處活動,得到了這個幽州刺史的位子,為你繼續謀反創建了一個基地。在這期間,你一直沒有停止活動,四處籠絡心懷不軌的人,羅織在你麾下。但你卻不敢用自己的真麵目示人,當然也不敢在刺史府進行這些勾當,於是,你每次外出活動,都要戴上假麵。三年前,在一次活動中,被朝廷的偵騎發現,將你擒獲,送往京城。在這種情況下,就必須要有一個人替代你刺史的位子,而且,還不能被朝廷發現,於是,你們的人想出了這個以假替真的辦法。我說的不錯吧?”方謙閉上了眼睛。狄公道:“為了救你出來,你們的人策劃了刺殺突厥使團,冒名進京這個驚天之舉。這樣,你帶著名單,跟著使團,堂而皇之地走出京城。”方謙又是長歎一聲。虎敬暉踏上一步:“名單在哪兒?”方謙冷笑一聲:“你在京城沒有得到,在幽州也彆想得到!”虎敬暉大怒,飛起一腳將方謙踢得飛了出去。狄公趕忙製止:“敬暉!”虎敬暉強壓怒火:“大人,皇上之所以派我前來,就是為了要找回名單。”狄公道:“名單已經不在他的身上了。”虎敬暉愣住了。狄公道:“你審了他那麼長時間,難道就沒有發現,那份名單刺在他的後背之上嗎?”虎敬暉一聲驚叫:“您是說,他後背的傷口是……”狄公道:“不錯,他的主子得到名單後,便將附在他身上的這份原件毀掉,並讓他繼續接任幽州刺史。可沒想到,還沒有等到他上任,我們就迅速破獲了幽州逆黨,這令他們措手不及。而他們又不甘心放棄幽州這塊經營多年的基地,於是便派真方謙潛回秘道,因為他們知道早晚有一天,我會發現這個秘密所在,真方謙便會出現在我麵前。這位真刺史因為飽受屈辱,我一定會助他官複原職,這樣,幽州又再一次落到他們的手中。真是個如意算盤!方謙,我說的不錯吧?”方謙抬起頭:“不錯!”他徹底為狄公的一番精辟分析所折服。狄公道:“你的主子是誰?”方謙道:“狄大人,你殺了我吧。”虎敬暉嘴裡一聲怒罵,踏步上前,狄公趕忙製止。他拍了拍手,門外走進幾個衛士。狄公道:“先將他押到隔壁房間。”衛士們答應著,拉起劉金走出去。虎敬暉埋怨道:“大人對他太客氣了!這個狗雜種!”狄公笑了:“敬暉啊,你不應該生氣,你沒有發現,在不知不覺當中,突厥使團遇害案已經浮出水麵了麼?”虎敬暉一愣,立刻明白過來,他狠狠一拍額頭:“對啊!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李元芳也笑了:“大人,還記得咱們二人在京城客店中的那番分析嗎?”狄公點了點頭。元芳道:“當時,大人僅憑‘蝮蛇’留下的一塊手帕,層層遞進,用排除之法得出一個結論:假使團進京的目的就是為了要救出土窯中的神秘人物——劉金。事隔旬月,大人的預言便在這裡被絲毫不差地印證了!”虎敬暉目瞪口呆,問道:“怎麼,一個月以前,大人就知道了?”李元芳點頭:“現在看來一切都清楚了,這個劉金就是使團案的元凶巨惡。他派遣殺手在甘南道截殺使團,化裝進京,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自己救出,再以使團身份為掩護,逃過層層盤查,逃出京城……”虎敬暉接過話道:“本來,劉金的如意算盤是將大人引到甘南道,讓我們陷在誤區中,無法破案。可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大人竟看破表象,直奔幽州,叫他們措手不及,捉襟見肘,幾個小小的紕漏,竟令他們滿盤皆輸!”李元芳長長出了口氣:“想不到,一個如此離奇複雜的案件,竟在不到一月之內便真相大白!”虎敬暉由衷地讚歎:“狄公真乃神人也!”狄公笑了:“聽你們這樣分析,似乎我們可以結案了。”虎敬暉道:“就是結不了案,也差不多了。”狄公搖搖頭:“還差得遠呢!”虎敬暉和李元芳愣住了。狄公道:“問幾個小小的問題。第一,方謙的主子是誰?可斷定他就是幕後主使。第二,那份名單在哪兒?第三個問題,我要問問元芳……”李元芳道:“大人請講。”狄公道:“自從我們到了幽州以後,那個在甘南道和京城時時出沒的‘蝮蛇’,就再也沒直接露過麵。我們隻是通過他的蛇來判斷其存在,而他那塊帶有標識意義的白手帕也再沒有出現過。你認為這正常嗎?”李元芳張口結舌,不知所對。狄公道:“‘蝮蛇’是涉案的第一號凶犯,殺使團、刺郡主、救劉金、燒土窯,都是由此人一手策劃和執行。可偏偏到了幽州,我們查處方謙,清掃逆黨,真的觸及到了此案的核心,他怎會不跳出來?”李元芳冥思苦索,良久,點了點頭:“有道理。”狄公道:“最後一個問題,府庫中的大筆官銀到了哪裡?”虎敬暉和李元芳都搖搖頭。狄公道:“長史和銀曹查遍了城中數十家銀號、錢莊,沒有一家走過數額如此巨大的款項。那麼,這幾千萬兩銀子不翼而飛,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二人瞠目結舌,抓耳撓腮,不知如何對答。虎敬暉泄氣地道:“我還以為快完了呢。”李元芳笑了:“虎兄不要泄氣,這是黎明前的黑暗了。”狄公笑道:“嗯,元芳這話說得好啊。我們找到了劉金,離真相也就不遠了。元芳,我把劉金交給你看管,你要不錯眼珠地盯著他,絕不能有任何差錯!”李元芳道:“請大人放心!”夜,城外古刹正殿。金木蘭一聲驚叫,癱坐在蒲團上。“蝮蛇”長歎一聲:“我曾經說過,你在玩兒火,可你不聽我的勸告!”金木蘭顫抖著道:“劉金都說了什麼?”“蝮蛇”道:“現在還沒有開口。”金木蘭鬆了一口氣:“這就好。”她慢慢站起身,拉住“蝮蛇”的手柔聲道:“現在怎麼辦?”“蝮蛇”搖搖頭:“我不知道。一次次失敗,令狄仁傑離真相越來越近了!”金木蘭長歎一聲。“蝮蛇”抬起頭來:“木蘭,我們放棄吧,現在洗手還來得及。”金木蘭吃驚地抬起頭:“你說什麼?”“蝮蛇”道:“我說放棄。”金木蘭把臉一沉:“你瘋了!我苦心經營的計劃,眼看就要成功,你卻要我放棄!你、你……”“蝮蛇”慢慢轉過身,向門口走去。金木蘭抬起頭:“你要回去?”“蝮蛇”點點頭:“回去除掉劉金。”金木蘭道:“你、你……我全靠你了!”“蝮蛇”深吸了一口氣:“如果我死了,你答應我放棄這個計劃。”金木蘭沒有說話。“蝮蛇”有些不耐煩了:“我在等你回答。”“好,我答應!”聽了金木蘭的承諾,“蝮蛇”大步走出門去。夜,幽州城。夜色如墨,街上靜悄悄的,空無一人。都督府後堂上,劉金在裡屋焦躁地走來走去。門聲一響,李元芳走進來。他看了劉金一眼,低聲喝道:“你給我老實點。坐下!”劉金冷冷地一笑,坐了下來。這時,花園裡一條黑影閃電般掠過花園,向後堂奔去。假山後露出了一雙眼睛,正是虎敬暉!狄公坐在正堂上的書案前,靜靜地沉思著。狄春衝進來:“老爺,他來了!”狄公點點頭,站起身來。後堂裡,李元芳坐在桌前,一陣風吹來,門“忽悠”一聲開了個縫子,李元芳警覺地站起來,拔出輕鋼柳葉刀。他慢慢走到門前,突然,他一聲慘叫,身體重重地跌倒在地,左手捂住肩頭。裡屋的劉金聞聲大驚,趕忙跑出來,也是一聲慘叫跌倒在地。就在此時,門外大亂起來,衛士們高聲喊著:“抓刺客!”後堂外,一名青袍人被虎敬暉率眾衛士團團圍在中央,此人正是“蝮蛇”。“蝮蛇”的長劍閃電般伸縮著,幾名衛士中劍倒地。虎敬暉大吼一聲,手握鋼刀猛撲過去,刀光霍霍,身影穿梭,伴隨著一陣急促的金鐵交擊聲,二人戰在一處。狄公在狄春和眾衛士的簇擁下,來到了堂前。虎敬暉與“蝮蛇”激戰方酣,二人縱橫騰躍,刀劍相交。身旁眾衛士吼道:“大家齊上,宰了這個龜孫子!”幾十名衛士一擁而上,刀槍齊下,“蝮蛇”登時身中數刀,倒在地上。虎敬暉一步上前,大喝道:“抓活的!”衛士們一擁上前,將“蝮蛇”繩捆索綁按倒在地。“蝮蛇”喉頭忽然“咯”的一聲,雙眼翻白,口吐黑血,氣絕身亡。虎敬暉一愣:“怎麼死了?”狄公快步走了過來,一伸手摘下了“蝮蛇”的麵具,麵具下是一張清臒而陌生的臉。狄公抬起頭來,一聲驚叫:“不好!”說著,火速衝進後堂,隻見李元芳和劉金一前一後,躺在後堂門前。二人都是臉色漆黑,鼻孔、嘴角和耳中淌出黑血。狄公站在門前,靜靜地望著。身後的虎敬暉等人一擁而進,見此情景大吃一驚。虎敬暉猛撲過去,抱起李元芳喊道:“元芳!元芳!”狄公道:“不要動他。”虎敬暉趕忙把他放下。狄公蹲下身,仔細地驗看著。李元芳的左肩插著一根細如牛毛的鋼針,狄公拔下針,在鼻端聞了聞,輕輕歎了口氣。他又走到劉金身前,隻見劉金的咽喉處插著一根鋼針,狄公伸手探了探鼻息,早已斷氣了。他緩緩搖了搖頭:“還是逃脫不了被滅口的下場!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虎敬暉急道:“大人,元芳怕是不行了!”狄公站起來:“狄春,取針來,馬上施救!”後院停屍房裡,“蝮蛇”的屍體靜靜地躺在榻上,門聲一響,一條黑影躥了進來。在月光的照射下,人們看清了,正是狄春。他快步走到死屍的腳前,從懷裡掏出一張鞋樣似的東西,不停地比劃著。原來,這張鞋樣,就是那天有人在狄公房間裡草木灰上留下的腳印!李元芳一聲大叫連吐兩口黑血。狄公長出了一口氣:“行了,不礙事了。明天開始,照方煎藥,幾天後就應該有所好轉。”虎敬暉鬆了口氣:“大人,他不會像李二一樣毒傷複發吧?”狄公苦笑了一下:“生死有命,難說啊!”虎敬暉道:“好毒的暗器呀!真沒想到,這家夥這麼快,剛看到他出現在後堂門前,他就已經對裡麵的人下手了。”狄公點點頭:“元芳所中之毒和那個李二所中的毒竟然是一模一樣,這個刺客到底是誰呢?”一名衛士走過來,將一件東西遞上:“大人,這是剛剛在刺客身上發現的。”狄公伸手接過,竟是一塊白色的湖絲手帕,左下角繡著一條小小的蝮蛇。狄公一驚,而後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塊一模一樣的手帕。狄公比對了一下:“這個刺客就是‘蝮蛇’。”虎敬暉驚訝不已:“他、他就是‘蝮蛇’?”狄公點頭:“湖絲手帕就是他的標識。”虎敬暉道:“看來劉金對他們真的很重要,否則,絕不會犧牲‘蝮蛇’來行此滅口之事。”狄公輕聲道:“這些人已經坐不住了。看來,我們離真相不遠了!”他的口氣令人莫測高深。狄公正在正堂上與長史說話。狄公誇獎道:“嗯,幾件事辦得不錯,深合我心。”長史道:“大人愛民之意,令幽州群僚深為感動,卑職也是打從心眼裡佩服。”狄公笑道:“大人言重了。”話音未落,虎敬暉興衝衝地奔進來:“大人,大柳樹村流民已全部歸田,現在張老四的帶領下在大門前叩謝大人活命之恩!”狄公站起來:“當真!”說著,匆匆出了大堂,往大門走去。張老四率領三四百村民跪在都督府門前。張老四一見狄公,大聲呼叫道:“這就是咱們的救命恩人狄使君,大家磕頭啊!”眾村民高聲喊著:“青天大人在上,請受小民叩拜!”狄公心情異常激動,大聲道:“鄉親們,都請起吧!請起!”村民們連連叩頭,這才起身。狄公道:“前些日子,官家失政,讓鄉親們受苦了!狄某在此給大家賠罪!”說著,他一揖到地。村民們喊道:“我們聚眾造反,是大人給我們開罪!應該是我們給大人賠罪!”村民們又紛紛跪下。狄公熱淚盈眶,高聲喊道:“起來!起來!大家請起!感謝鄉親們對狄某的深情厚誼。這一切都是皇上賜與,鄉親們歸田後如有什麼困難之處,儘管來找狄某。但凡狄仁傑力之所及,一定竭儘全力!”“謝大人!”眾人高呼。張老四喊道:“狄大人公務忙,咱們這就走吧!等明年秋天請狄大人來大柳樹做客!”狄公抱拳過頂喊道:“多謝!多謝!”村民們歡笑著慢慢散去。張老四走到狄公跟前,看了看狄公身旁的虎敬暉,似乎想說什麼,可欲言又止,頓時淚水盈眶。他輕聲道:“大人,我走了。您……您可要多加小心啊!”狄公一怔,雙目電一般望向張老四的雙眼,張老四眼露懼色,慢慢低下頭去。狄公抓起他的手,輕輕拍了拍:“放心吧,老人家,我會的。”張老四跪地,給狄公磕了個頭,轉身隨眾村民離去。狄公望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長史道:“多少年了,沒看到這種景象。真是令人血脈賁張啊!”虎敬暉由衷地道:“大人這官當得才像個官呀!”狄公笑了笑:“老百姓的要求並不高,隻要有地種,有飯吃。我們這些當官的如果連這都做不到,那就趁早摘下這頂烏紗帽。”長史連連點頭。陽光照著小連子山,蒼翠的群山巍峨聳立。川底下有個地勢隱蔽的小山坳,四周用圓木圍了起來。山壁下開著四五個洞穴,入口都用巨石堵住,水不停地從洞穴中流出。幾個村民領著陸大有和法曹來到了這裡。陸大有抽了抽鼻子道:“怎的如此惡臭?”法曹道:“是呀,這味道是從哪裡來的?”一個村民道,前幾天,縣衙張榜小連子山開禁。他和村裡的幾個年輕人上山打獵,發現了這裡。當時隻是聞到一陣陣惡臭,卻不知是從哪兒發出的。法曹問這洞穴是做什麼用的,村民搖搖頭說不知道。陸大有道:“官府封山之前,這條路我常走,沒有這些洞穴呀。”法曹點點頭,走到洞穴旁,惡臭加劇了。法曹捂住鼻子,乾嘔了兩聲道:“好像就是從這裡發出的。”陸大有道:“大人,是不是把石頭打開看看。”法曹說人手不夠啊。一個村民道:“我回村叫人!”說著,他火速進村去了。不一會兒,幾十個村民趕來。“轟隆”一聲巨響,洞口巨石被村民們合力搬開;“嘩”的一聲,一股濁水奔湧而出,水勢急猛,竟像山洪暴發一般。忽然有人喊道:“看,屍體!”果然,水中夾帶著幾具屍體泄出洞外。隨著水勢加急,屍體越來越多。法曹驚得目瞪口呆。小連子村村前的空場上,擺滿了屍體,附近的村民們跪在自家親人的屍身前哭得呼天搶地,聲震四野。法曹顯然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陸大有低聲道:“死的這些人,都是近兩年附近村子失蹤的鄉親們。唉,真慘啊!”法曹道:“你不是說,人口都是在鬼鎮失蹤的嗎?”大有點點頭:“是啊。我也不明白,他們怎麼會死在這裡呢?”法曹道:“大有,此事非同小可,你馬上趕回幽州向狄大人稟報!”大有道:“是!”黃昏,都督府正堂上,虎敬暉走進來報告:“大人,陸大有回來了。”狄公命快叫他進來。陸大有快步走進來,狄公驚訝地問道:“大有,怎麼這麼晚趕回來?是不是村裡出什麼事了?”大有點點頭:“大人,失蹤的村民找到了很多。”狄公一喜:“哦?在哪裡?”大有道:“小連子山裡。找到時都已經死了,一個活口都沒有!”狄公的心登時沉了下去。陸大有將他們發現的情況簡單地說了一遍。狄公驚訝不已,問道:“你是說鄉親們的屍體被人封在洞穴中?”陸大有點點頭:“真慘啊,有很多屍體都泡爛了,辨不出模樣來。”狄公狠狠一拍桌子:“劊子手!”虎敬暉問道:“大有,這洞穴是乾什麼用的?”大有搖搖頭:“不知道啊。以前沒有,算時間應該是封山後才出現的。洞穴有五六個之多,很深。水放乾之後,我拿著火把進去看過,裡麵支著很多木架子。”狄公道:“看來,這就是官府封山的原因。”陸大有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狄公站起來:“明日一早啟程,前往小連子村。敬暉,這裡的事務你先替我處理一下。”虎敬暉道:“大人,我還是和您一起去吧,皇上把您的安全交給我,萬一有個閃失,我沒法交代。”狄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我把衛隊帶走。幽州之亂初平,使團案剛露端倪,劉金就被刺殺,而元芳身受重傷,幽州城並不平靜啊!若不是民案緊急,我是絕不會離開的。這副重擔我就交給你了,你要諸事小心!”虎敬暉鄭重地道:“大人,您放心吧。”狄公點了點頭:“你們去吧。”虎敬暉和陸大有走出門去。狄公在椅子上坐下,長長出了口氣。良久,他站起身來,快步走進西屋,關上了房門。都督府後堂,李元芳靜靜地躺在竹榻上,臉色紫黑,狄春在一旁照料。狄公緩緩走進來,輕聲問怎麼樣,狄春道傷勢穩定,沒有複發。狄公點點頭,衝狄春招了招手,狄春走到身前,狄公伏在他耳畔低語了幾句,狄春一愣,繼而點了點頭道:“我馬上去。”說完,他快步走出門去。桌上點著風燈,李元芳靜靜地躺在病榻上,一陣微風吹過,將風燈的火苗吹得閃爍起來。李元芳突然睜開雙眼,縱身躍了起來,剛剛還是個毒傷入理的重傷號,此刻竟像沒事人一樣!他四下看了看,快步走到桌邊,吹滅燈火,回手插上了門,一個箭步躥到後窗前,伸手打開窗戶,飛身躍了出去。正堂外,一條黑影閃電般伏在正堂西屋的後窗下,狄公沒有覺察。他走到床前,彎下腰,伸手從床板下拉出一個副屜,屜上躺著一個人——李二。他臉上的黑氣已經消退了許多。狄公從懷裡掏出銀針,撚在李二頭頂的百會穴上。窗外,一雙眼睛靜靜地看著。翌日,都督府門前,衛隊列隊完畢,靜靜地等候著。陸大有騎在馬上,看了看天色。狄公和虎敬暉從門裡快步走出來,與虎敬暉道彆,而後狄公鑽進轎內。隊長一聲“起轎!”,衛隊開動。城外古刹門前,青鬆虯結,遮天蔽日。五六個腳夫橫七豎八地躺在廟前納涼。從他們緊張的眼神和藏在衣下的雙手,不難看出,這些人是身懷絕技的江湖殺手。正殿上,金木蘭望著“蝮蛇”笑道:“你是最棒的,在那種情況下,沒有人能夠殺死劉金,可你卻做到了!”“蝮蛇”長歎一聲:“劉金死了,可李二還活著!”他的臉色陰沉著。金木蘭猛地後退一步:“什麼?”“蝮蛇”道:“昨晚我見到了他!”金木蘭顫抖著道:“李二必須死!否則,我們就會失去外援。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蝮蛇”道:“幸好狄仁傑已離開幽州,這正是我最好的機會。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失望。”夜色深沉,都督府花園內,衛隊在往來巡視,虎敬暉快步走了過來,叮囑隊長:“一定要多加小心,現在的都督府是是非之地。讓弟兄們把眼睛給我睜大了,一刻也不許鬆懈!”隊長道:“是!大家多加小心!”衛隊高聲答應著。虎敬暉點了點頭,快步朝後堂走去。李元芳靜靜地躺在病榻上,一動不動。狄春將他扶坐起來,把碗裡的藥灌進他的嘴裡。虎敬暉走進來,幫助狄春將李元芳放在榻上,低聲問道:“怎麼樣了?”狄春搖了搖頭:“還是那樣。老爺說,這幾服吃下去再看結果吧。”虎敬暉又歎了口氣,點了點頭。狄春站起身道:“我也該去正堂看看了。虎將軍,咱們走吧。”說完,二人走了出去,輕輕掩上了房門。李元芳立即睜開了眼睛。靜夜,都督府的小房。一柄刻滿古文的劍,緩緩插進鞘內。人影湊到燈前,“呼”的一聲吹滅了油燈,閃電般掠出小屋,掠過花叢。迎麵,一隊巡夜衛士走過來,黑影一貓腰隱在花叢中。衛士穿過花叢、假山,繼續向前麵走去。黑影一張身,如大鳥一般飛掠而起,直向正堂撲去。正堂內黑著燈,空無一人。那人影“喀”的一聲,打開了後窗,閃電般地躥了進去,回手關上窗戶。來者正是“蝮蛇”。那個已經被衛兵殺死的,原來是假“蝮蛇”。這才是真“蝮蛇”!他站定,四下看了看,慢慢向西屋走來。西屋的門上掛著銅鎖,“蝮蛇”捏住鎖芯輕輕一較力,“喀”的一聲,鎖打開了,“蝮蛇”推門走了進去。西屋窗上拉著簾子,屋裡可以說是伸手不見五指。“蝮蛇”在黑暗中靜立了幾秒鐘,等眼睛適應了黑暗,這才緩緩向大床走來。他彎下腰,一伸手,將床板下附著的副屜拽了出來,李二躺在上麵。“蝮蛇”從懷裡掏出火摺,輕輕一打,“嚓”的一聲,火摺發出一道亮光。猛地,屜上的李二睜開雙眼,雙掌齊出,“砰”的一聲,重重地擊在“蝮蛇”的胸前,“喀喇”一聲,蝮蛇的肋骨被擊斷,身體如紙鳶一般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牆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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