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追根溯源狄公設局(1 / 1)

神探狄仁傑3 錢雁秋 6301 字 1個月前

孫記綢布莊的門半開半掩,閻氏心神不寧地在店裡徘徊,不時抬頭向外張望。忽然,外麵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夾雜著一兩聲呼喝。閻氏一驚,趕忙跑出門去。隻見數十名衙役捕快飛奔而來,將綢布莊團團圍住。閻氏吃驚地喊道:“哎,你們,你們這是乾什麼?我們家可是正正經經的生意人,從沒乾過什麼犯法的事兒……”話音未落,街口處幾個人大步向孫記綢布莊走來。為首的是孫喜望,身後跟著狄公、文清、曾泰、魯吉英、狄春、張環等人。閻氏愣住了。眼見狄公眾人來到門前,閻氏上前一把拉住孫喜望道:“喜望,這,這是怎麼回事呀?”孫喜望趕忙回頭對狄公等人道:“諸位大人,這就是拙妻閻氏。”說完,又回頭對閻氏道,“還不給眾位大人見禮!”閻氏聞言,收起驚慌的表情,嫋嫋娜娜地走上前來,盈盈一跪道:“眾位大人,妾身有禮。”文清點了點頭道:“罷了。”閻氏站起身來,孫喜望壓低聲音對她道:“梅香死在了通衢客棧……”閻氏驚叫道:“什麼?梅香死在客棧裡了?”說著,隻見她麵色極其駭異,渾身不住地發抖。她的神情沒有逃過狄公的雙眼。隻聽孫喜望又道:“是呀。今天上午你走後,衙門來人將我喚去,先叫我認屍,我一看嚇得差點暈過去。死的是一男一女,女的就是梅香,男的是幾個月前咱們店裡雇傭的夥計田六,二人都赤身露體的。”閻氏點頭道:“我早就說過,那梅香是個不安分的,整天在外麵勾三搭四。”孫喜望故意湊近閻氏,假裝壓低聲音道:“後來,官府查問我,梅香手中的客房鑰匙是從何處得來。”閻氏慌得連退兩步。狄公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抬眼看了看身旁的文清,文清和曾泰對望一眼會心地笑了。閻氏輕聲道:“衙門還問了什麼?”身後的狄公輕輕咳嗽了一聲。孫喜望趕忙道:“回頭我再詳細告訴你。幾位大人要勘查梅香的房間。”閻氏點了點頭,退在一旁。孫喜望道:“幾位大人,請進吧。”狄公點了點頭,與文清、曾泰及幾個衙役捕快走進店內,在孫喜望和閻氏引領下來到梅香房中。孫喜望道:“這就是梅香的房間。”狄公點了點頭。文清對身後的衙役們道:“仔細搜索!”眾衙捕答應一聲,開始搜查整個房間。狄公站在房子中央,雙目飛快地掃視著屋中——桌椅靠窗擺放,旁邊有一隻小櫃子;床榻貼牆靠置,下麵黑忽忽地放著什麼東西。狄公走到榻前,彎腰向榻下望去,隻見榻下放著兩隻大陶罐。狄公對身後的捕快道:“將這兩隻陶罐抬出來。”捕快答應著,將陶罐從床榻下抬了出來,文清、曾泰也湊了過來。狄公伸手將封口打開,向罐內望去。眾人一看都吃驚不小。罐內是白花花的食鹽。狄公、文清和曾泰的目光幾乎同時望向了孫喜望和閻氏。孫喜望滿麵羞慚,閻氏卻鎮定自若。狄公笑了笑道:“盱眙食鹽如此匱乏,想不到你家中倒是富餘的很。連丫鬟手中都藏有價值千錢的食鹽。”閻氏趕忙道:“大人有所不知,這個梅香平日極不安分,在外麵勾三搭四,很有些相好的。備不住其中哪個就是鹽販子,這鹽肯定是彆人送給她的,與我們夫妻無關呀!”狄公點了點頭道:“是這樣。”又緩緩走到桌旁的小櫃前道,“這小櫃的鑰匙在二位手中嗎?”孫喜望剛想說話,閻氏搶先答道:“沒有,沒有。這是梅香的櫃子,我們怎麼會有鑰匙?不瞞大人說,就是這間屋子平常我們也很少進來。”狄公點了點頭,對文清使了個眼色。文清對衙役道:“將櫃子撬開。”衙役答應著跑了過來,用鋼刀插進櫃門,狠狠一彆,啪的一聲櫃門打開。眾人齊齊向裡麵望去。隻見小櫃中堆放著很多金銀手飾,其中竟還有六七個十兩重的元寶、二三百貫銅錢。眾人不禁嘖嘖驚呼。就連孫喜望的眼睛都看直了,一旁的閻氏卻悄悄低了頭。狄公道:“好家夥!不算金銀手飾和這幾百貫銅鈔,僅這幾隻元寶,怕就有七八十兩吧?”文清拿起一隻元寶在手裡掂了掂道:“這元寶是二十兩一隻的,這六七隻該有百兩之多。”狄公對孫喜望道:“一個小小的丫鬟,竟攢有價值數百兩的金銀器物,這不會是從你家中偷來的吧?”孫喜望苦笑道:“回大人,就是小人家中也沒有這麼多金銀財物呀!”閻氏抬起頭來,狠狠瞪了孫喜望一眼。這一切都被狄公看在了眼裡,他笑了笑道:“哦,這就更奇怪了。主人還沒有下人富裕,那麼她為什麼要在這裡伺候你們呢?”孫喜望張口結舌地道:“這……”狄公道:“這有點兒說不過去吧?”閻氏趕忙搶上一步道:“哎呀,大人!這些錢確實不是我們給的。您想想,我們小本兒經營哪來這許多銀兩啊,還不知道梅香從哪裡弄來的呢。以妾身看,絕不是好來路。”狄公點了點頭道:“看來,這個梅香還真是神通廣大,財路眾多,有人送鹽,有人送錢,還有人送金銀,真說的上是財源滾滾了,啊?”文清和曾泰附和著笑了出來。閻氏自覺尷尬又退回了孫喜望身邊,低頭不語了。狄公衝文清使了個眼色。文清對衙役們道:“好了,將證物收起,回衙。”眾衙役齊聲答是。文清對狄公、曾泰道:“我們走吧。”眾人離開房間,閻氏暗暗長出了口氣,又急忙跟出,隨孫喜望一起送狄公等人來到店門前,兩人雙膝跪地叩下頭去道:“恭送各位大人。”狄公轉過身來微笑道:“孫老板,這些日子你可要好自為之呀。”說著,衝孫喜望使了個眼色。孫喜望心領神會道:“是,請大人放心。”狄公點了點頭,與文清等人向街口走去。孫喜望長出了一口氣,與閻氏站起身來。閻氏狠狠地道:“這個梅香,真是禍根!當時我就說不要讓她進門,可你就是不乾。怎麼樣?惹出禍來了吧!”孫喜望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閻氏怒道:“你說什麼?”孫喜望冷笑一聲道:“你以為人家衙門真的相信你剛才說的那些話?”閻氏愣住了:“什麼意思?”孫喜望四下看了看,低聲道:“還記得我剛剛說過的那把鑰匙嗎?”閻氏渾身一顫道:“怎麼樣?”孫喜望道:“衙門懷疑那把鑰匙是你的。而梅香正是從你手中偷走了鑰匙。”閻氏一聲驚叫,連退兩步。孫喜望冷冷地道:“所以,我告訴你,彆以為你乾的那些醜事,彆人不知道!”說完,轉身走進店內,將目瞪口呆的閻氏留在了大門前。臥虎鎮位於洪澤湖區,毗臨亂雲山,雖地處偏僻,卻也十分熱鬨。一座臨街的客棧位於街道中央,幌子上書:洪澤客棧。客房內,彭春躺在榻上氣息奄奄,一位郎中坐在身旁為他把脈。李元芳和小清站在一旁,關切地注視著。良久,郎中長歎一聲,搖了搖頭。小清忙問道:“怎麼樣,先生,還有救嗎?”郎中搖搖頭:“你們這位朋友身上的刀傷甚重,又被毒火攻心,我看是不行了。”小清著急地道:“先生,無論如何您想想辦法,花多少錢都行!”說著,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遞了過去。郎中一見銀子,神色立變,趕忙接過道:“既蒙客官厚賜,我雖不敢說肯定能救活他,但開幾副藥,保他幾天的性命,倒還可以做到。不過要真的想救他的命,二位就隻能到縣城了。”小清道:“縣城,你是說盱眙?”郎中點了點頭。小清和元芳對視一眼道:“好吧,那你就趕快開方子吧。”郎中點了點頭,從醫箱中拿出文房四寶,刷刷點點,寫了一張藥方,遞過來道:“照方子抓藥,煎後服下。有什麼問題,再來找我。”李元芳接過藥方對小清道:“你照顧他,我去抓藥。”小清點了點頭。李元芳起身出門,在街上四處看看,見不遠處便有個藥鋪的幌子,他趕忙走了過去。在路過一座小茶坊門前時,茶坊內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掠而過。李元芳趕忙停住腳步,側身讓到一旁,閃目向內望去。隻見鄧通坐在一張桌前,與茶坊的小二說著什麼,小二指指點點,鄧通連連點頭。不一會兒,他將一貫錢遞到小二手中,快步向外走來。李元芳趕忙背轉身,伸手抓起茶坊門前小攤上的鬥笠扣在頭上。鄧通並未注意他,出門後快步離去。李元芳轉過身望著他的背影,待他遠去,伸手摘下鬥笠,進了茶坊。小二連忙迎上前來:“這位爺,您幾位?”李元芳劈頭問道:“剛剛走的是臥虎莊的鄧通鄧六爺吧?”小二道:“正是。”李元芳道:“他問你什麼?”小二愣了:“這……”李元芳從懷裡掏出一兩銀子,放在小二手中。小二立刻眉開眼笑:“剛剛六爺問我,這兩天有沒有看到一群人押著很多大車向盱眙方向而去。”“哦?”“小的告訴他老人家,前天傍晚,有幾十號人押著很多大車往北去了,具體是不是到盱眙就不知道了。他又問,領頭的長的什麼樣兒,小的告訴他,領頭的長著串臉胡,樣子挺凶,嗓門兒也特彆大。”李元芳道:“還有呢?”小二道:“彆的就沒有了。”李元芳點了點頭,轉身向藥房走去。回到客店,小清正在房內照顧彭春。小清問道:“藥呢?”李元芳道:“讓店家去煎了。”小清點了點頭,長歎一聲道:“真想不到,我爹又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李元芳道:“剛剛在鎮上看到了鄧通,他向茶坊的店小二打聽,是否看到很多人押著大車向盱眙去。”小清驚道:“哦?這是什麼意思?”李元芳道:“鄧通似乎是知道些什麼。”小清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李元芳道:“好了,不管這些。店小二說,曾經看到幾十人押著大車向北去。領頭的是個大胡子,聽他的形容很像是龐四。”小清眉頭一挑:“真的?”李元芳點頭道:“向北就是朝盱眙縣城方向而去。”小清道:“那我們怎麼辦?”李元芳沉吟片刻道:“去盱眙。一來為彭春治傷,二來查找龐四的下落。”小清道:“他們先行,咱能追得上嗎?”李元芳道:“龐四率鹽梟取陸路,又有大車隨行,一定不會走得太快。我們立刻動身,走水路抄近道,趕在他們前麵到達盱眙。”小街上一片寂靜,遠處的梆鈴敲打著初更。孫記綢布店大門緊緊關閉。孫喜望躺在榻上沉沉睡去,鼾聲如雷。閻氏則心神不寧地在屋中徘徊,忽然,她想到了什麼,不由暗暗吃了一驚。她沉吟片刻,來到榻前,輕輕叫道:“喜望,喜望。”孫喜望哼哼了兩聲,翻過身去。閻氏一咬牙,快步走到桌前,吹熄了風燈。而後輕輕打開房門閃身離去。榻上的孫喜望猛地睜開眼睛,翻身下地,尾隨閻氏而去。閻氏並沒有察覺有人跟蹤,她悄悄來到後門,將門開了一道縫張望了一下。見四顧無人,便從門縫中擠了出來,回手關閉院門,衝過街口向另一條街道奔去。房屋拐角的陰影處,狄春、張環和捕快吳頭兒走了出來。此時,後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孫喜望跑了過來,一見三人,趕忙奔上前來低聲道:“她肯定是到常媽媽家中。走!”狄春點了點頭,四人躡足尾隨閻氏而去。街道上燈火昏暗。閻氏跑到一戶門前,急急拍響門板。不一會兒,門開了一道縫。不遠處,狄春四人已尾隨而至,藏身在一棟房舍後麵,探出頭來向街裡看去。隻見閻氏神色焦急地對門裡的人說著什麼。孫喜望輕聲道:“這就是常媽媽家。我早就懷疑是這個老虔婆為奸夫淫婦搭的橋。”狄春沉吟片刻道:“你馬上回去,不要讓閻氏發現。以後家裡的事你向我們報告,外麵監視就由我們負責。否則一旦打草驚蛇,反為不美。”孫喜望點了點頭。狄春道:“快去吧。”孫喜望轉身悄悄離去,狄春幾人繼續監視著街裡的動靜。隻見戶門關閉,閻氏向著三人藏身之處而來。狄春一擺手,三人轉身隱藏在房屋背後。閻氏急急地跑了過去。狄春輕聲對張環道:“張環,你還是回孫喜望家守著。我和吳頭兒在這等,看看有什麼動靜。”張環點頭離去。他剛剛離開,街裡門聲一響,緊接著傳來了腳步聲,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婦人跑到街口向東而去。狄春和捕快吳頭兒對視一眼輕聲道:“跟上。看看她要去哪兒。”二人躡足潛蹤,尾隨婦人到了一家門前,那婦人用力拍打著角門。不遠處的大柳樹後,狄春二人靜靜地望著她。吱呀一聲,角門打開,一個仆役走了出來。婦人說了幾句什麼,仆役打開門,婦人快步走了進去。大柳樹後,狄春輕聲道:“這是什麼地方?”吳頭兒應道:“這裡是何園,是城中大鹽商何五奇的家。”狄春沉吟片刻道:“我留在這兒繼續監視。你馬上回去報信兒。”吳頭兒轉身離去。此時,狄公正在房內和曾泰說著什麼。門外傳來敲門聲。狄公微笑道:“來了。”轉身衝外麵喊道,“請進!”文清帶著捕快吳頭兒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先生!”狄公道:“怎麼樣,縣令大人,是不是閻氏那邊有動靜了?”文清點了點頭道:“正是。”指了一下吳頭兒,道,“你說說吧。”吳頭兒麵向狄公道:“大約一個時辰前,閻氏跑到兩條街外的一戶人家,站在門口與裡麵的人說了些什麼。據孫喜望指認,這家的主人姓常,人稱常媽媽,他懷疑就是這個常媽媽為閻氏與奸夫搭的橋。果然,不一會兒,常媽媽便跑出家門,去了縣城東南角的何園。”狄公道:“何園?何園是什麼地方?”一旁的文清道:“何園就是何五奇的家。”狄公雙眼一亮:“哦?常媽媽跑到了何五奇家中?”文清道:“先生,您這招敲山震虎果然奏效。我想,那奸夫一定就是何宅中的某個人。而今夜閻氏的舉動,便是請那個什麼常媽媽前往何宅給奸夫報信。”狄公緩緩點了點頭道:“這一點應該勿庸置疑了。而且,我可以斷定,那個奸夫定然是何宅中很有勢力的人物。”文清道:“哦,為什麼?”狄公道:“今天中午吃飯時,我們曾經說到,在搜查梅香住處時發現的兩個鹽罐和很多金銀手飾以及銀錠,顯然是閻氏為了封住梅香的嘴,暗中送與她的。”文清道:“不錯。雖然閻氏矢口否認,但那隻不過是欲蓋彌彰。那些金銀不是她給的,又是從何而來?就憑梅香一個下人,到哪裡去掙下這許多金銀?”狄公道:“那麼,這些金銀和食鹽又是誰給閻氏的呢?”曾泰道:“定然是那個奸夫所贈。”狄公點了點頭道:“不錯。從剛剛報告的情況來看,奸夫便是何宅中人。你們想一想,如果此人不是何宅中很有勢力的人物,他怎能出手如此闊綽。又怎能將稀缺昂貴的食鹽隨便送給閻氏?”文清突然道:“先生,您說這個奸夫有沒有可能就是何五奇?”狄公沉吟片刻道:“現在隻能說有這個可能,要揭開真相還要進一步探查。”文清點點頭,衝吳頭兒道:“立刻拘捕常媽媽,從她口中問出真相。”狄公道:“事不宜遲,馬上動手!”何五奇猛地站起身,驚道:“什麼?”下站的常媽媽道:“閻氏告訴我,客房的鑰匙是丫鬟梅香偷走的。昨夜,她與情人田六在房中幽會,不想被人殺死了!”何五奇點頭道:“我說昨晚閻氏為什麼執意要換個地方見麵,原來是客房的鑰匙被人偷走了。”常媽媽道:“現在閻氏非常害怕,說衙門已經懷疑她與此事有牽連了。”何五奇道:“可煞作怪,人又不是她殺的,她害怕什麼?”常媽媽輕聲道:“她是害怕你二人的關係暴露,一旦官府糾察起來,那就是個通奸的罪名。不但她要定個淩遲的死罪,就連五爺您……”何五奇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行了,行了,彆說了。哪兒跟哪兒呀?官府怎麼會知道我和她私下往來?”常媽媽道:“閻氏說,衙門懷疑,通衢客棧中的客房是她包下的。而且,鑰匙掌握在她手中,而梅香隻不過是將鑰匙從閻氏手裡偷走的。”何五奇冷笑一聲道:“那又怎麼樣?就算是她包的房又怎麼樣,有誰親眼看到我們倆在一起了。啊?”常媽媽道:“這倒是沒有。”何五奇道:“這不就結了嗎?沒有證據,衙門能把她怎麼樣啊?回去告訴她,不要慌,出了事有我呢!”常媽媽連連點頭道:“是,是,我明天就把您的話轉告她。”一旁的官家何竟道:“還有,告訴閻氏,最近她和老爺暫時不要見麵了。”常媽媽道:“是。”何五奇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何竟道:“有這麼嚴重嗎,不就死個梅香嗎?”何竟湊上前,小心地說道:“老爺,俗話說小心無大礙。不過是幾天的時間,先避避風頭。”何五奇搖了搖頭道:“罷了,就這麼著吧。何竟,給常媽媽打二十兩銀子,送她出去。”常媽媽一聽賞銀,兩隻眼睛都亮了,千恩萬謝地隨何竟走出門去。何五奇深吸了一口氣,在堂中緩緩踱了起來。不到一會兒,何竟從外麵進來,回手關上堂門,輕聲道:“老爺,剛剛您沒聽出來?事情可有點兒不對呀!”何五奇一愣,停住腳步轉身道:“哦,有什麼不對?”何竟道:“您覺得殺死梅香和田六的凶手,真是衝著這兩個下人去的?”何五奇道:“什麼意思?”何竟輕聲說道:“您好好想一想,如果客房的鑰匙沒有被盜,那昨夜呆在客房中的人會是誰呢?”何五奇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和閻氏!你是說那凶手是衝著我倆來的?!”何竟道:“難道不是嗎?要殺死梅香和田六那種下人,需要深夜潛入到客棧中動手嗎?不拘在哪裡找個犄角旮旯兒就把事給辦了。老爺,依小的看,此事不簡單呀!”何五奇緩緩點了點頭道:“有道理。可,對方會是誰呢?”何竟道:“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對手盯著你,而你卻看不到他。”何五奇道:“是呀。這盱眙城裡盼著我死的人很多呀。何竟,明天你暗中派出幾個手眼靈活的弟兄四處打探,看看能不能找出些蛛絲馬跡。隻要能有一點兒線索,咱們就先下手為強!”說著,比了個殺人的動作。何竟點了點頭道:“好,我明天一早就去辦。”何五奇道:“越快越好!”“您放心吧!”何竟剛要下去,忽又停住了腳步,轉身對何五奇道,“還有,老爺,小的勸您一句。剛剛常媽媽說的話很有道理,您和閻氏的事還是小心為妙。這在本朝是重罪,千萬可彆讓對方在這一點上抓住咱們的空子。”何五奇緩緩點了點頭道:“好了,你去吧。”何竟道:“是。”轉身走出門去。何五奇緩緩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吸了口氣。深夜,昏暗的街道上一片寂靜。北風吹來,發出一陣滲人的嗚嗚聲。靜夜中,一條人影向街口而來,正是常媽媽。她四下看了看,一路小跑回到家門前,打開大門,匆匆進了堂屋,回手關閉了房門。忽然,裡屋傳來“噠”的一聲輕響。常媽媽一愣,快步走進裡屋。這一看驚得她目瞪口呆。屋中的燭火已經點亮,狄公、文清和曾泰坐在椅子上,靜靜地望著她。常媽媽一聲驚叫,轉身想跑,等在兩旁的衙捕一擁而上將她按倒在地。文清一聲斷喝:“你這下作的老虔婆!年逾半百,不行正道,無視朝廷教化,竟替奸夫淫婦傳遞消息,真真是辱沒節烈,無恥之極!你知道助他人通奸在本朝也是要判死的重罪嗎?”常媽媽驚叫著連連磕頭道:“大人,大人,老婆子無兒無女,孤苦無依,替他們傳遞消息不過是想賺幾文散碎銀兩,為自己攢個棺材本兒。求大人開恩,饒老婆子性命!”文清重重哼了一聲:“我來問你,你到何宅去見誰?”常媽媽猶豫著道:“啊,我,我……”文清冷笑道:“怎麼?死到臨頭了,你還不說實話?”常媽媽渾身一抖,抬起頭來道:“我說,我說。是去見,去見何五爺。”文清與狄公、曾泰對視了一眼道:“果然是何五奇!”狄公點了點頭:“你對他說了什麼?”常媽媽道:“老婆子就將閻氏對我說的那番話告訴了他。”狄公道:“他又說了些什麼?”常媽媽道:“他讓我轉告閻氏,不要驚慌,說衙門沒有證據,不會把她怎麼樣的。後來管家何竟說,還是小心為是,讓我告訴閻氏,最近幾天先不要與五爺會麵了。”狄公又問道:“何五奇與閻氏是怎麼認識的?”常媽媽吃了一驚,閃爍其辭道:“這,這老婆子就不知道了。老婆子隻是替他們跑跑腿兒送送信兒。”狄公冷笑道:“事到如今,你竟還在這裡狡賴推諉,不肯實言!何五奇和閻氏就是在你的撮合之下勾搭成奸的!”常媽媽嚇得驚叫一聲,癱坐在地。狄公道:“怎麼,你還不說實話嗎?”卻說這常婆子交待,她平時與孫喜望之妻閻氏非常要好,孫喜望出門做生意的時候,閻氏便經常到她家中一起做繡活。幾個月前的一天下午,閻氏做完繡活兒準備回家,常婆子送出閻氏,正要回房的時候被人叫住了。原來是何五奇帶著幾名隨從站在身後。常婆子連忙打起十二分精神招呼道:“何五爺!”何五奇微笑道:“有幾句話,想和媽媽說一說。”常媽媽殷勤地把他讓進屋裡:“請進,請進。”又忙著給眾人沏茶倒水。何五奇擺擺手讓她彆忙活了:“常媽媽,不用忙了。我是想問一問,剛剛離開的那位小娘子,是哪一家的?”常媽媽抬手指了指對街道:“啊,是兩條街外孫喜望家的。”何五奇點頭笑了笑:“看來,她與媽媽極是熟悉。”常媽媽賠笑道:“是啊。她丈夫不在時,她常到我家裡。”何五奇看了常媽媽一眼,說道:“常媽媽,有話我就直說了。”常媽媽諂媚地笑道:“五爺請講。”何五奇道:“前些日子,我在臥虎鎮辦事,恰巧遇到了這位小娘子,隻看了一眼,便覺得魂兒都被她勾去了,從此念念不忘。見她一人時,我也曾上前答話,才知她娘家姓閻,家住盱眙城裡的柳條巷。回到家後,我派人在柳條巷等了好幾個月,今天才見她露麵。”常媽媽看了看何五奇,試探道:“沒想到,五爺還是多情人。”何五奇歎了口氣道:“自從見了她,我這心裡便放不下。今天我來這裡,就是請媽媽從中撮合,促成我二人的好事。”說著,衝身後招了招手,隨從拿出兩個五十兩的元寶放在桌上。何五奇道,“這是一點兒心意。事成後還有重謝。”常婆子說到此,不時用眼睛偷偷瞟著狄公等人,隻見文清哼了一下:“接著往下說。”常婆子道:“於是,我暗中替二人安排。這二人一拍即合,從那兒開始便如膠似漆,經常暗中幽會。”狄公道:“剛剛你說,何五奇是在一個叫臥虎鎮的地方辦事,遇到閻氏的?”常媽媽道:“正是。是何五奇親口說的。”狄公緩緩點了點頭。文清一揮手,對衙役道:“將這老虔婆押到隔壁房中暫候!”衙役們答應著,將常媽媽押了下去。狄公雙眉緊鎖,輕聲道:“臥虎鎮,臥虎鎮……”文清輕聲道:“先生,您怎麼了?”狄公緩緩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想起了一些彆的事情。”文清道:“先生,奸夫果然是何五奇,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要不要以通奸罪將其拘捕鞫問?”狄公搖頭道:“這樣做是不會有結果的。首先,就本案來看,何五奇隻是一條重要的線索,而不是嫌疑人。我們調查他與閻氏的關係,是為了找出通衢客棧命案的真正殺人凶手。因此,對何五奇隻能暗察,不可打草驚蛇。如果現在將常媽媽逮捕入獄,定會驚動何五奇,後麵的事就不好辦了。”文清點了點頭道:“不錯。”狄公道:“我看這樣,將常媽媽暫留家中。一方麵,對她曉以利害,如果發現何五奇與閻氏有異常動向,立刻向衙門稟報。另一方麵,派人嚴密監視常家,一旦發現她要逃走或有可疑舉動,立刻抓捕。”文清點了點頭。狄公又道,“接下來,就要看我們怎樣對何五奇下手了。”文清道:“先生,何五奇可不比孫喜望,他在盱眙城中的勢力極大,不是個好惹的人物。平時就連本官也要讓他三分。”狄公沉吟著。文清深吸一口氣道,“先生,若說幫忙,您已經竭儘全力,文清足感盛情。依我看,此案是一潭渾水,您還是彆再往深處趟了,搞不好會惹禍上身的。”狄公笑了笑道:“縣令大人,我要是怕惹禍上身,從一開始就不會幫你。現在我們已經趟進了渾水潭中,想要回頭也已經為時太晚了。”說完,狄公望著曾泰,果斷地道,“我要進入何園,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文清一驚:“您說什麼,進何園?”狄公點了點頭道:“正是。隻有打進何府,潛伏在何五奇身邊,才有機會相機行事。”曾泰驚道:“可這,這太危險了,萬一……”狄公擺了擺手道:“我意已決!縣令大人,我隻想請你幫一個忙。”文清望著狄公,良久說道:“先生,我看出來了,您幾位絕不是普通的商人,到盱眙也不是為了做買賣。雖然我現在還難以判斷您的身份,但我已經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這一點。”狄公和曾泰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了笑容。狄公道:“待時機到了,我會親口告訴你。”文清緩緩點了點頭道:“說吧,要本官幫什麼忙?”狄公道:“請你幫我查清,何五奇經常在什麼地方活動。”文清緩緩點了點頭。盱眙城中一片死寂,寒風呼嘯,落葉紛飛。狄公幾人已回到了客棧。屋內,狄公緩緩踱著步。曾泰走了過來,輕聲道:“恩師,您叫我?”狄公點頭道:“曾泰呀,今夜常婆子的供詞中,有一點引起了我的注意。”曾泰問:“哦,哪一點?”狄公道:“臥虎鎮。”曾泰道:“啊,對,常婆子說何五奇是在臥虎鎮巧遇了閻氏。”狄公點了點頭道:“何五奇是盱眙城裡最大的鹽商,家財萬貫,用文清的話說,連堂堂縣令都要讓他三分。你想一想,憑何五奇這樣的身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竟會讓他親自跑到偏遠的臥虎鎮去呢?”曾泰緩緩點了點頭道:“不錯,這確實有些奇怪。若說孫喜望那種小生意人跑到偏遠地區去販賣布匹,這是可以理解的。可像何五奇這等大鹽商,手裡握著稀缺昂貴的食鹽,他根本用不著費力就已經供不應求了。可他竟也跑到那種地方去,細想起來,確實有些可疑。”狄公深吸一口氣道:“何五奇是鹽商,他出門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為了鹽。”曾泰恍然大悟:“您是說,何五奇的私鹽是從臥虎鎮運來的?”狄公道:“目前下結論為時尚早。我之所以要打入何園,就是為了查清此事。要想搞清橫行盱眙的私鹽究竟是不是邗溝覆船失蹤的官鹽,首先就要弄清私鹽的源頭在哪裡。所以目前是個很好的機會,我們絕不能放過。”曾泰道:“不錯。”“當然,還有發生在通衢客棧中的離奇命案。通過今晚對何五奇奸夫身份的判定,已經可以斷言,殺人凶手的真正目標絕不是梅香和田六,而是何五奇!而且,與孫喜望不同的是,凶手非常了解何五奇。孫喜望跟蹤的是其妻閻氏,而凶手跟蹤的則是何五奇。這兩撥人的想法和做法可以說是殊途同歸,最終都落在了殺死地字甲號房中的何五奇和閻氏身上。所以,這兩撥前來行凶的人才會發生了衝撞。然而,他們卻沒有想到,客房的鑰匙被梅香偷走,進入地字甲號房的並不是何五奇和閻氏。”曾泰道:“您的意思是說,那個真正的凶手殺錯了人?”狄公反問道:“除此之外,還有其他的解釋嗎?”曾泰道:“不錯。”狄公道:“統觀以上種種,私鹽的源頭究竟是不是臥虎鎮?通衢客棧中的殺人凶手是誰?他為什麼想要殺死何五奇?這所有疑問都落在了何五奇一人身上。因此,一切都取決於明日的行動!”曾泰道:“恩師,您有什麼想法?”狄公的臉上浮出一絲笑容:“何五奇這種人我見得多了,他們都欺軟怕硬,隻要遇到比他狠的,比他勢力大的,就會乖乖聽你使喚。故而對付他不能來軟的,必須要硬碰硬,一次把他收服,後麵的事情就都好辦了。”曾泰笑道:“看來您已是成竹在胸了。”狄公笑了,衝曾泰招了招手,曾泰趕忙湊上前去,狄公在他耳旁低語了幾句。兩匹馬在街道上飛奔著,向城外的盱眙碼頭而去。狄公所帶的船隊停靠在岸邊,船上的燈火都已熄滅。兩匹馬奔至樓船前,馬上之人翻身跳下,正是曾泰和張環。二人匆匆向樓船走去。船舷旁傳來值宿衛士的低喝:“站住,什麼人?”曾泰道:“是我,曾泰!”說著,已經和張環走上樓船。衛士趕忙躬身道:“啊,是曾大人、張軍頭。”張環道:“立刻將二隊、三隊的所有衛士喚醒,準備出發!”值宿衛士答應著,轉身向樓船內跑去。狄公一夜未眠,站在院中仰望著空中的河漢疏星,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曾泰走到他身後,輕聲道:“恩師。”狄公回過頭道:“啊,曾泰,你回來了。事情辦得怎麼樣?”曾泰道:“一切都按您的吩咐準備好了,隻待明日的行動!”狄公緩緩點了點頭,又歎了口氣。曾泰望著狄公的神色,輕聲道:“您,又想起元芳了吧?”狄公神色黯然,點點頭道:“曾泰,你說元芳真的死了嗎?”曾泰愣住了,良久才道:“恩師,我明白您的心情。可魯吉英和寧氏已經證實了這一點……”狄公輕輕點了下頭,繼而抬眼望著曾泰,道:“可他們卻並沒有親眼見到元芳遇難。而且,還記得狄春曾經說起,在洪澤湖的港汊中看到了元芳……”曾泰張了張嘴,但終於忍住了將要脫口而出的話,隻是點了點頭道:“但願狄春沒有看錯。”狄公長歎一聲道:“也許這是自我安慰,但我總有一種隱隱的感覺——元芳沒有死。”一條小舟掛著船燈緩緩行駛在湖麵上。彭春一動不動地躺在船艙中。小清坐在身旁,將藥碗中最後一點湯藥喂他喝下。李元芳一動不動地坐在船頭甲板上,頭腦中又一次閃過狄公的麵容。他長歎一聲,使勁晃了晃頭,輕聲道:“你是誰,你究竟是誰?”身後,小清鑽出船艙,走到他身旁坐了下道:“又犯傻呢?”李元芳轉過頭,歎口氣道:“我的頭腦裡總是出現那位老人家的麵容,我想他對我一定非常重要。”小清道:“也許是你的親人,也許是你的恩人,也許是你的仇人。”李元芳看了她一眼,無奈地點了點頭。小清微笑道:“說說你吧。我發現,你真說得上是個怪人,平日裡木木癡癡,可遇到事情,卻比誰都精明。不瞞你說,現在連我都有點好奇,你從前究竟是做什麼的,是不是公差呀?”李元芳轉過頭道:“會嗎?不過你的話也有道理。我也覺得自己似乎比彆人多長了一雙眼睛。”小清笑道:“不管你從前是做什麼的,我還是蠻佩服你的。遇事沉著冷靜,我爹跟你比都差遠了!”元芳道:“行了,彆再說了。我身上直發冷。”小清狠狠給了他一拳:“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家夥!說好的也不是,說壞的也不是。你去死算了!”元芳歎了口氣道:“死容易,活著才難呀!”小清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能死。”元芳還是那麼平靜地道:“我也沒想死。”小清幽幽地道:“你死了,我多孤單呀。”說著,挽住元芳的手臂,將頭輕輕靠在了他的肩上。元芳猶豫了一下,將手臂抽了出來。小清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道:“哎呀,小器!讓我靠一下有什麼關係。”元芳無奈地搖了搖頭。鐵手團總堂上高燃燭火,宗主臉罩寒霜,坐在交椅之上。雲姑、龍風、豹衝、蛟剛、犼強等一乾殺手兩廂站立。宗主道:“昨日接到臥虎莊莊主葛天霸飛鴿傳書,由北溝大倉運往臥虎莊的最後一批食鹽為人所劫!”下站眾人驚呼道:“什麼,鹽船被劫了!”雲姑更是異常緊張。宗主緩緩地道:“此事頗為蹊蹺。葛天霸威震淮北,在他的家門口竟然有人公然行劫,實在不可思議!”說著,目光冷冷地投在了雲姑的臉上,“你說呢?”雲姑趕忙拱手施禮道:“宗主,世事難料。也許有另外一股勢力覬覦淮北鹽市也未可知。”宗主望著她,冷冷地道:“你這是在為他開脫嗎?”雲姑趕忙道:“屬下不敢。”宗主頓了頓,說道:“此事重大,我要親自去一躺臥虎莊!”雲姑大吃一驚,抬起頭來。正在此時,一名隨從快步走進來道:“宗主,崔亮、吳文登和楊九成在門外等候。”宗主點了點頭:“叫他們進來。”隨從快步走出門去。不一會兒,三人身穿套頭黑鬥篷走進堂中,伸手揭去風帽,走到座前躬身施禮道:“宗主。”宗主點了點頭道:“怎麼樣,最近狄仁傑有什麼動靜?”三人搖了搖頭。崔亮道:“宗主,非常奇怪,最近一段揚州城中異常平靜,沒有任何風吹草動。”宗主冷笑一聲道:“你們倒是放心得很。”崔亮三人一愣道:“宗主,這,這是何意?”宗主道:“想知道你們的黜置使大人在哪裡嗎?”崔亮等人愣了:“宗主,難道他不在揚州?”宗主哼了一聲道:“他現在盱眙縣中,暗訪私鹽的下落!”崔亮等人一聞此言,驚叫道:“什麼,狄仁傑在盱眙?”宗主厲聲責道:“我看他現在離真相已經不遠了,你們還兀自被蒙在鼓裡!”崔亮急道:“宗主,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宗主的臉上露出一絲陰鬱的微笑,說道:“狄仁傑孤身犯險跑到盱眙,而他的大批衛士卻留在了揚州。你們說,這是不是個好機會呀?”崔亮愣了,小心翼翼地問道:“好機會?宗主的意思是……”宗主狠狠地說道:“在盱眙殺掉狄仁傑,一切就都平靜了。”崔亮不禁驚叫道:“宗主,狄仁傑可是當朝宰相,殺了他就意味著對朝廷宣戰!請宗主三思!”宗主笑了笑道:“他微服私訪本身就不合規製,即使遇害也怪不到你的頭上。”崔亮沒有回答,身體卻在輕輕發抖。宗主看他一眼,道:“怎麼,害怕了?”崔亮趕忙道:“倒,倒不是害怕,隻是,隻是……”宗主擺了擺手:“想一想現在的形勢吧。狄仁傑擊破北溝大倉,跟蹤運鹽船隊找到了盱眙,我想不用多久,我們就會一一暴露在他麵前。到那時,大家的下場就是粉身碎骨!”崔亮嚇得身子一抖。宗主道:“所以必須要在狄仁傑還沒有掌握充分的證據之前,下手除掉他,而現在正是機會。隻要他一死,一切便都不了了之。沒有證據,沒有供詞,他隻有帶著這個秘密住進冰冷潮濕的墳墓裡。然而,一旦等他查察清楚,具折上奏,並附上證詞證物,那時再殺他就不如自殺了。”崔亮與吳文登、楊九成麵麵相覷。宗主道:“大家坐在同一條船上,放心,我會替你們做好一切。但此事收尾之時,便要爾等出麵了。到時候,我會通知你們。”崔亮點頭道:“宗主,姓狄的位高權重,您可要小心行事呀!”宗主道:“我已想好了整個計劃。明日一早,我前往臥虎莊查察鹽船被劫之事,蛟剛、犼強、鹿霸、龜傑與我同去。”四人踏上一步道:“是!”宗主道:“雲姑、龍風和豹衝,你們三人潛入盱眙縣城,查清狄仁傑的宿處及屬下人員情況向我稟報。記住,決不可輕舉妄動!”三人上前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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