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西東放下筆,拿著那份資料又看了兩遍,過了一會兒放下,然後轉向工作。晚上快七點的時候,江宇來敲門,小聲說:“老板,今天的彙總我給您放在桌子上。”陳西東點頭,道:“你下班吧。”江宇感動的一塌糊塗,趕忙說著好的,一邊飛速的溜出去。陳西東看著他的背影,表情淡下去。捏了捏太陽穴,將壓在一摞文件夾下麵的酒吧介紹拿起來,在最底下江宇特地用紅色標出來的地址上停頓了兩秒,然後拿起西裝外套和車鑰匙,下樓了。那家酒吧叫“藍色”,這麼多年從第一任老板下來,到現在竟也沒有改名字。藍色——男色,大概這些gay們要的就是這種朦朦朧朧欲拒還迎的感覺。陳西東不做評價,平穩的開車駛向那個地方。“藍色”酒吧地理位置頗偏,在城市的東南角,從七年前那個地方就是a市裡毫不起眼的偏地兒,到現在仍舊不起眼,甚至有更被人遺忘的趨勢。在前段時間被唐天在法庭上拿他初入同/性/酒/吧為由狠狠反轉後,陳西東讓江宇搜了一些有關同/性/戀的資料來看。隱秘,自卑,渴望陽光。陳西東拿手指敲著方向盤,等紅燈的間隙想起唐天那張臉,怎麼看怎麼跟這幾個詞不沾邊兒。但這個酒吧卻是跟同/性/戀的一切都十分貼切。地理位置偏,裝潢簡陋,風格糜爛,藏在這個城市的那個角落,享受著與常人不同的性/愛。陳西東慢慢的分析著,綠燈亮,他繼續前進。這個點兒他足足開了近一個小時才到。第二次來這裡,他覺得這家門麵似乎更破了。八點的時間,各個酒吧已經開始進入人們的夜生活。“藍色”雖外裡簡陋,內裡是普通酒吧的規模,但這個時候的熱鬨點兒卻是出乎他的意料。比江宇那份資料上“無人光顧”的情況好了太多。陳西東外貌身形出眾,甫一進門便被人關注。酒吧內燈光昏暗,酒保淡笑著在吧台調酒。陳西東淡定自若的走進去,在吧台的高腳椅上坐下,隨口點了一種酒。酒保曖昧一笑,道:“先生好眼光,extase可是我們店賣的最好的酒了。”陳西東抬頭看他,淡淡道:“是麼。”酒保低下頭,呼吸噴到他臉頰,輕聲道:“extase,迷人、迷醉,先生可不是讓人有種感覺嗎?陳西東皺眉,淡淡的移開臉,道:“這家酒吧的特色倒是挺獨特呢。”酒吧見他躲開,有些怏怏,道:“是啊。都是gay嘛,能不獨特嘛。”陳西東臉上終於浮現笑意,讓酒吧擦杯子的手頓了一下。陳西東笑著說:“這裡是gay吧嗎?我的意思是,來這裡的都是gay?”酒保曬然一笑,眨了眨眼睛,道:“可不是麼。”他突然湊上去,笑道:“先生這麼好的條件,難道是誤闖進來的小兔子?”陳西東微愣,幾乎有些失笑,他雖不是同/性/戀,但但笑不語的模樣倒也釣足了酒保的胃口,怏怏然的退回去,感歎一聲。酒保將調好的酒推過去,是一杯通身天藍色的液體,酒保笑眯眯,道:“嘗嘗看。”陳西東笑著喝了一口,道:“味道不錯。”酒保露出驕傲的模樣,“那是,我們這裡最棒的酒了。”陳西東拇指摩挲著酒杯,道:“怎麼說?”酒吧笑嗬嗬,“彆看我們這兒外表不咋地,客源可是源源不斷呢。”陳西東不動聲色的反問:“哦?這樣厲害。”酒吧挺胸脯,“那是!雖然地兒偏,但警/察找不到呀,嗬嗬。嘖,受苦受難的男人們來這兒消遣,可不是天堂嘛。”陳西東聽出不對,問:“警/察為什麼會來查?”話一出口他自己就有些後悔了。果然酒吧一臉鬱悶,立馬捂住嘴,背過身死也不跟他聊了。陳西東盯著他的背影看,拿出錢夾放到桌上,輕聲道:“這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們這兒五年前的時候,經營如何?”酒保回過頭瞅他的錢夾,咽了咽口水。陳西東外表不凡,穿衣氣質也不尋常。小酒保低下頭,小聲道:“我跟你說啊,你可彆跟彆人說。我想想……五年,咦?好像還真差不多是五年前,我們這兒被警/察掃蕩過一次呢,以前其實也有過,但沒這麼大規模,嘖,後來我們那時的老板被請去喝了幾天茶,然後就放回來了。”陳西東皺眉,道:“就這樣?”酒吧年紀不大,看起來還有些小孩兒心性。見他不信,便壓低聲音又道:“可止呐,那次過後我們店裡好多被抓了,真的是抓啊。有的據說現在還沒放出來。”小酒保撇撇嘴,道:“過後我們老板就把這家店賣嘍,然後關門了差不多近一年,才慢慢重新開張的嘍。刺激吧。”刺激倒是不刺激。但這麼一家不起眼,也威脅不到人民警/察什麼的小酒吧,不過是接待客人不同罷了,竟也有那麼一檔子事兒。陳西東微笑,將錢夾裡準備好的支票推過去,道:“先生陪我聊了這麼酒,希望不要嫌小費太少。”酒保眼睛瞪的老大,連連點頭。陳西東笑笑,起身將隻喝了一口的extase推到一旁,微笑道:“再見。”酒保摸摸手裡的支票,戀戀不舍的衝他飛眼,“再見,先生常來啊。”陳西東笑笑不答,轉身出門了。走出門口,陳西東深呼一口氣,給藍辛打電話讓他去bj,藍辛怪叫著罵他。陳西東麵無表情的掛了電話,開車走了。二十分鐘後到bj,藍辛早已倚在門口等著。陳西東擰眉看他,道:“這麼快?”藍辛翻個白眼,撇嘴,“老子就在裡麵啊。”陳西東點點頭,說了聲哦。藍辛怪兮兮的跟在他身後,竟有些興奮,問道:“說吧說吧,什麼事兒?自從你有了娃兒就把兄弟拋一邊,每次來找老子就一定有事兒!啦啦啦!快說!”陳西東看他一臉興奮,揮手拍開他的臉,道:“找個安靜的包間。”走了兩步又補充,“不要找小姐。”藍辛瞪大眼睛,叫著沒天理,但還是興衝衝的跟在他屁股後。這家酒吧是兩人相熟的朋友開的,雖然裝修豪華,來往的也都是圈裡數得上名單公子小姐,但酒吧氣氛極好,老板齊少是他們朋友裡為人還算靠譜的。陳西東和藍辛走進去,服務員認得他們,馬上在二樓齊少圈裡朋友才能踏足的地兒開了個包間。兩人走上去,下麵的喧鬨立馬少了許多。陳西東推開門進去,一坐下便要了杯白開水。藍辛更是一臉見鬼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在他旁邊坐下。陳西東表情有些奇怪,喝了兩口水,才慢慢的問道:“藍辛,我再問你一次,你仔細想想……五年前四月二十三號,那家藍色酒吧,你和我到底去沒去過?”藍辛看他一臉嚴肅,默默低下頭仔細想,拚命想……但就是想不起來,沒有印象。他哭喪著臉看好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五年啊!不是五個月啊!何況就是五個月我也記不起來啦!到底怎麼了,你又發現什麼了?”陳西東看了他一會兒,靠到沙發背上道:“沒發現什麼……隻是聽那個酒保說,那段時間過後,酒吧發生了很大一次的改革,老板和幾個員工,還有兩個客人,都進了監獄。”他轉過頭,看著藍辛,慢慢道:“你覺得,這是怎麼回事?”藍辛咕嚕咕嚕轉眼珠子,一臉驚嚇的表情,磕磕巴巴道:“你、你彆嚇我,關、關我啥事兒啊!”他表情一垮,道:“好吧,就算這事兒跟咱有關。但跟你調查唐天有啥關係啊?”他一說倒讓陳西東想起什麼,他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想法,猛地站起來說:“我先走了,你自己玩。”藍辛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半晌蹦出一句:“我/操”。此時已是夜晚快九點,陳西東開車趕到“藍色”時,酒吧裡已熱火朝天玩的不成人樣。但跟上次他來相比,已經正常了許多。這是家gay吧,到處都是互相接吻的男人對陳西東來說衝擊力沒那麼大,上次那種在舞台上繞著一根鋼管內褲快褪到胯/下的情景衝擊有些大。陳西東揉揉頭,推開門走進去。不出意外,酒保的眼睛立馬一亮,恨不得跳出吧台親自上前接待。酒保拚命給陳西東放電,陳西東笑笑,走到他那邊。酒保立馬叫:“先生先生您又來啦?哦,我好開心,我好快樂,先生你想跟我打一炮嗎?”陳西東鎮定自若,微笑著拒絕,“不打炮,我想問一下你們老板在不在。”小酒保表情一收,鬱悶道:“老板在打炮,現在不能見。”隨即興奮起來,“要不您跟我打一炮,等天明了我就給您把老板找來,您看行嗎?”陳西東簡直哭笑不得,仔細來看,小酒保年齡的確不大,看起來似乎也隻有十七八的樣子。酒吧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麼,撇嘴道:“我成年啦。”陳西東臉上沒有尷尬,淡淡的笑了聲,“那就打擾了,我有很重要的事,希望你們老板明天醒了,能告訴我。”說罷推過去一張名片,上麵隻有一個名字和私人手機號。酒保小小年紀就出來打工,看人眼力自然不淺,也收起笑容,略微嚴肅一些的說:“好的。”陳西東再次拿了幾張小費放到吧台上,轉身離開。小酒保依依不舍的盯著他的背影,喃喃自語:“長得帥出手又大方,可惜是個腦子奇怪的人。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