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向我們講起了當年遠征軍老兵撤入野人山那場艱苦的戰役。浴血奮戰,殺身報國,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我們被老人的精神所感動,老人也相信我們的一片赤誠,於是主動交出了最後的羊皮殘卷。至此,八張羊皮殘卷全部到了我們手裡。既然一切準備就緒,我們就出發了。在火車上,我卻被一個喇嘛暗算了,藏寶圖不翼而飛!我的心頭仿佛被一塊大石壓著,沉重至極。“KEIKA”是方言,意思是回家。我的眼前驀地出現了一幅畫麵。數萬將士冒著槍林彈雨向敵人的陣地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擊。不講章法,不講戰術。狹路相逢勇者勝,戰士們跳進戰壕掄起大刀與敵人展開白刃戰的時候,他們已經殺紅了眼,彼時他們心中隻有一個信念——回家,回到中國。我們扶老人走出墓園的時候,霧已經漸漸散了。這時,老人腳下一個趔趄,要不是有我們攙扶著,已經摔倒在地了。老人勉強站起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唉,我昨天一天沒吃東西……”“您怎麼不早說?”“丟人哪,我有手有腳,怎麼能開口向你們要呢?”老人的語氣突然變得很堅決。我們在山腳下找了一處麵館,一起吃了點兒麵。一大海碗的麵讓老人吃了個底朝天。看樣子,他的確是餓壞了。此時,我們才有機會問老人的名字。老人放下碗筷說道:“我叫錢賜福,今年96了。”韓笑和三光一凜,然後看了看我。我明白他們的意思,眼前的這位老人正是那個擁有第八張羊皮殘卷的人。這一點我之前就想過了,同樣都是遠征軍的老兵,不可能這麼巧,隻是不敢肯定。直到看到韓笑和三光的眼神,我才微微點了點頭。見錢大爺吃飽喝足,我說:“錢大爺,我們可以去您家裡看看嗎?”錢大爺站起來,拐棍拄地說:“走吧。”童萱萱和洪詩詩一左一右地攙扶著老人,我們跟在後麵。三光上來問我:“你打算怎麼跟老人說?”“還是開門見山吧。錢大爺曾是抗日英雄,我不想騙他……”“嗯,他深知民族大義,跟他說清楚了,他也許不會為難我們的。”三光表示讚同。來到了半山腰,這裡蓊蓊鬱鬱的樹林之間有一處土坯房,有的地方院牆都已經剝落坍塌了,兩扇一人來高的院門其中一扇上麵的鉚釘已經掉了,有氣無力地耷拉著。推門進去,是一個寬敞的院落,院落的東邊堆放著一堆柴火,西邊有一口井,井水早已乾涸。站在井邊,遠眺山腳,透過薄霧可以看到山腳的騰衝國殤墓園。錢大爺歎了口氣:“從墓園建成後,我就住在了這裡,我想陪陪我的戰友……”兩間土坯房已經倒了一間,粗大的椽子斜在四處漏風的土牆間。屋頂的一大半都傾斜下來,露出了一個大洞,雜草和斷瓦到處都是,裡麵的一些破舊家具落滿了灰塵。剩下的那一間還算完好,錢大爺就住在這間房裡。推開掉漆的木門,裡麵的光線很暗,緊挨門口左手邊的是一個灶台,灶台上除了一口鍋、一把勺子、一副碗筷,再無其他。右手邊是一個煤油燈,已經烏黑發油了。正對著門口掛著一張毛主席像,下麵放置著幾把小板凳。接著往裡走,右邊的一個套間就是老人的臥室了。掀開厚重的棉布門簾,才發現這間臥室的陳設極其簡單,除了一張床,一個櫃子,就沒有彆的東西了。錢大爺顯得很拘謹:“咱們在這裡聊不好,走,去外邊吧,我給你們搬椅子。”說著,返回外屋去搬牆角放置的幾把小板凳。我們勸阻了,三光他們動手搬了幾個板凳出來,坐在了院裡。錢大爺半天才從屋裡走出來,手裡握著一塊紅布,看樣子,布裡像包著什麼東西。他慢慢走過來坐在了井台上,然後很仔細地一層層掀開紅布,露出了裡麵的東西。我們的腦袋湊過去一看,心中狂喜不已——正是那張我們苦苦追尋的羊皮殘卷!錢大爺說:“這件東西,就是我們團長臨死前交到我手裡的!”他咂吧了兩下薄薄的嘴唇,說,“當初我們團負責阻擊尾隨追擊的鬼子,掩護大部隊的撤退。當時我們雖然是加強團,可是經曆了戰鬥減員,全團僅剩一千餘人了,但是沒辦法,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而且……也沒有部隊能像我們還有戰鬥力。我們連的任務就是守在雨林邊緣四個小時。很快,我們和鬼子的小池聯隊遭遇了,這是鬼子叢林作戰的精銳,同古會戰的時候曾被我們打得落花流水。這時他們的元氣恢複了,又嗷嗷叫著來追我們,叫囂著要報仇!”金鎖問了一句:“看電視也老說什麼聯隊,小鬼子的聯隊有多少人?”錢大爺想了一下:“3800人左右吧,這是完整的編製。但是精銳部隊人數會比這多。”“你彆插話,讓大爺把話說下去。”洪詩詩掐了一下金鎖。金鎖忍著疼,愣是不敢叫出聲。“很快,我們和小池聯隊在野人山的邊緣遭遇了。小鬼子仗著武器先進,迫擊炮排成一排,轟炸咱們的防線。你們現在看電視,那都太假!真正的迫擊炮那炮彈落在這裡,十幾米、二十米之外寸草不生。我們剛進入陣地,就被鬼子炸得暈頭轉向了。炮彈太密集,根本沒有反衝鋒的餘地。二十分鐘後,鬼子開始衝鋒了,喊著‘天皇陛下萬歲’。我們人少,鬼子一波一波地往上衝,明顯是要消耗我們的彈藥和人員。擋住了十幾波攻擊後,我們就不行了,我記得我們連僅剩了三十來發子彈,手榴彈就剩下了不到十枚,整個連不到五十人了。我一下子急眼了,向營長請示怎麼辦。這時我才知道營長已經犧牲了。這時,可惡的鬼子又衝上來了,團部一聲令下:‘不惜一切代價再守20分鐘!’我扯著嗓子大喝一聲:‘全體上刺刀!’我們上好刺刀,等鬼子近了,紛紛躍出戰壕!”“你們沒有經曆過戰爭,不知道戰爭的可怕呀!我手底下的小吳,那年剛16歲,端槍的手都哆裡哆嗦的。尤其鬼子一個個都像瘋了似的,玩兒命地往上衝。我見手底下的年輕小鬼都怕了,都吼了一聲:‘誰他媽也彆認慫!家裡的老娘妻兒還等著咱爺們兒回家呢,想回家的兄弟跟我衝呀!’大家都來了精神,我們很快和鬼子扭打在了一起。”說到這裡的時候,老人一揮手:“鬼子拚刺刀很有一套,他們的步兵操典裡就有專門的課程。但是我們也不軟……”童萱萱進屋給老人倒了一杯水,老人喝了一口,接著說:“五十人不到,我們硬是擋住了鬼子兩百人的一次衝鋒。我的軍裝都被血染紅了,再看看周圍,能站起來的兄弟隻剩下五個人了,加上我才六個。遍地都是焦土,都是戰友的屍體,鬼子的更多。有的戰友就是跟鬼子拉響了手榴彈同歸於儘的,屍體都找不著了。那樣的場麵用血流成河形容一點兒都不誇張。我問他們:‘弟兄們,怕不怕!’他們很堅定地說:‘不怕,咱回不去了,就讓彆的部隊的兄弟多回去幾個,替咱給老娘養老送終!’這時,一個戰友爬到了我的腳邊。是爬!他的雙腿已經被炸斷了,手腕這裡也被鬼子切斷了。他就用一隻手拽著我的褲腿,有氣無力地說:‘連長,我回不了家了,兄弟們哪個能回去,就替我把兒子養大吧!’他凝神望了望遠方,高呼了一句:‘中國萬歲!誓死不當亡國奴!’舉槍衝著自己的太陽穴開了一槍。我還沒回過神來,緊接著又響起了幾槍——都是重傷的兄弟……我紅著眼圈喊了一聲:‘我看你們誰還敢浪費彈藥!都他媽留點兒力氣和鬼子拚!’這個時候,戰壕傳出了一聲低吟:‘連……長……’我們跑進戰壕,看到了小吳,他剛16歲呀!小吳的臉已經焦黑了,腹部中了一刀,腸子都出來了。我摘下帽子捂住他的傷口:‘孩子,彆說話…https://…’小吳一張嘴,血就汩汩地往外冒:‘連長,我是……我是不行了……咱們……完成……任務了……嗎?’我掏出懷表看了一下:‘完成了,完成啦!’小吳說話越來越吃力:‘哦……那……你快……帶領……撤。’我想要架起他來:‘咱們一起走!’小吳搖了搖頭:‘快……走!’此時,遠處又響起了鬼子的衝殺聲。小吳咬著牙,拚儘力氣喊:‘走……啊!’“我強忍著眼淚,將最後一枚手榴彈塞給了他,轉身對五個弟兄說:‘走!’我們沒走出多遠,就聽到了戰壕裡‘轟’的一聲——小吳是好樣的!”聽後,我們都不勝唏噓,這是一場不可能被載入史冊的戰役,但是應該是被我們中國人永遠銘記的戰役。韓笑出於職業的敏感,將錢大爺的一言一行都記了下來,隨後問:“後來呢?”“我們完成了阻擊任務,雖然幾乎傷亡殆儘,可是保證了大部隊的安全撤退。很快,我們就和團部彙合了,大家一起去找師部。但是,我們低估了鬼子的作戰能力。他們在我們的前方又設立了一處埋伏點。大家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一群鬼子就從地壕裡突然衝了出來,我們來不及布防,有的戰士的槍都還沒來得及上膛就被隱藏在樹上的鬼子擊中了。”錢大爺又喝了一口水,接著說:整個團剩下了不到六百人,尤其是叢林作戰根本就沒有經驗。鬼子非常狡猾,他們穿著偽裝服藏在樹上,趴在草叢裡,神出鬼沒的。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哪裡,打著打著,冷不防旁邊就衝出來了幾個鬼子,還沒看清對方的長相就被刺刀刺穿了肚子……警衛連的連長左大寬哭著求團長:‘團座,你快撤吧,再不撤就來不及了!’團長額上的青筋暴突,一腳踹翻了他,嚷著:‘放屁!我他媽能丟下這些弟兄嗎?’說著,他率先帶人發起了衝鋒。所有人都上去了,和鬼子廝殺在一起。有兩個鬼子衝我殺過來。我用刺刀撥開一個,趁另一個還沒舉起刀的時候,狠狠地把刺刀刺入了他的身體。沒想到這個鬼子臨死的時候竟然抓住了我的刀刃,死活不撒手。我根本拔不出來。剩下的那個鬼子趁機在我腰間刺了一刀。”說著,錢大爺掀開了衣服,他左邊的腰間,一個狹長的傷痕清晰又可怖。“最後打了多長時間我也記不清了,隻知道我最後也倒下了,耳邊響著‘噠噠噠,噠噠噠’的槍聲,那是鬼子百式衝鋒槍的聲音。我頓時萬念俱灰:‘完了,這是鬼子在清理戰場,屠殺活著的人呢!我們輸了……’我想起了我的老父親老母親,想起了在家苦苦守候我的妻兒,可是那時我以為我回不來了……慢慢的,我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過了不知道多久,天上下起了大雨,我被雨水澆醒了。我找了一根樹枝,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看看四處全是戰友的屍體(鬼子的屍體已經被打掃戰場的同伴抬走)。我腰上的刀口隻要一動就流血。我找到了我們醫務兵的屍體,從他的藥箱裡翻出了一些鬼子沒有帶走的傷藥,敷在了傷口上。然後看到了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幟已經殘破不堪了,我便撕下了一條,簡單包紮了一下傷口。忽然,我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很模糊:‘小……錢……小……錢……’我循聲望去,見到一個屍體底下有人在動。我艱難地走過去,扒開了死去的兄弟,看到了被壓在下麵的奄奄一息的團長。團長的傷很重,頭上也負了傷,血不住地往外流。我說:‘團長,鬼子撤了,鬼子撤啦!我們回家吧!’團長搖了搖頭,使勁地咽了一口唾沫,氣若遊絲地說:‘我是……走不了了,你……走吧……’說著,他從懷中拿出了這張羊皮殘卷,用顫抖的聲音說:‘這是……從……鬼子那……繳獲的……事關……中國……機密,你……帶走……’說完,團長頭一低,就這麼去了。我抱著團長抽泣,擔心鬼子沒走遠,我不敢哭出聲。我把羊皮殘卷收好,將團長的屍體草草掩埋了,然後衝著團長的簡易墓穴磕了三個頭,心中發誓:一定要將羊皮殘卷帶回中國!“後來我又從死人堆裡扒拉出來了幾個活的,我連裡的弟兄加上我一共有三個人活了下來。後來穿越野人山,不管多麼艱苦,我都有一個信念支撐著,我要活下去!我要回家!我要將羊皮殘卷帶回中國!”說到這裡,錢大爺的眼睛裡閃動著淚光,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我點上了一支煙,心情久久不能平複。望著眼前這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我的淚水再一次不爭氣地流了下來。這是一位英雄,一位值得我們世世代代銘記的英雄!三光看了看我,然後把我們幾人叫到旁邊。三光小聲跟我們商量:“老人是英雄呀!”洪詩詩感慨說:“錢大爺現在生活這麼窘迫,我覺得我們應該幫幫老人家。”“大家把身上的錢都拿出來吧。”我掏出了兜裡所有的錢。大家都受錢大爺悲壯故事的感動,紛紛慷慨解囊,我們七個人,湊出了三千塊。可是當我把這筆錢送到錢大爺麵前的時候,老人說什麼也不收。他的手一揮:“孩子們啊,你們的心意我領了。可我真不是為了錢!我隻想要你們後人記住,記住我們的國恥,記住我們屈辱的曆史。今天的生活來之不易,你們更應該好好地珍惜。我現在雖然日子過得不富裕,可是我很知足……”我拿著錢,聽錢大爺這麼一說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良久,三光對我說:“不如請薛總幫忙,他為人謙和,一定不會拒絕的。”我趕緊撥通了薛總的電話。薛總在電話那頭聽到此事後,連連點頭讚許說:“老爺子是國家的英雄,是民族的英雄,我們應該幫助他!佳亮,你放心吧。錢老的事包在我身上,我會呼籲我的朋友圈一起加入進來,關愛這些老兵不隻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更是這個社會的擔當!”薛總的話擲地有聲,我點了點頭,連聲稱謝。看來我沒有看錯人,如今的社會,為富不仁者比比皆是。但是像薛總這樣有責任有擔當的可謂鳳毛麟角。韓笑也當即表示,會將這件事情報諸媒體。我們對錢大爺說了這件事,錢大爺聽後,猶豫了一下說:“好是好,但是我不要錢……”童萱萱笑了:“錢大爺,您放心,他們可以幫您修葺房屋,改善您的生活環境,而且會聯係當地政府幫您辦低保,這樣您的生活也有保障了。”錢大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崔力升有點兒著急,見一切安排妥當了便迫不及待地問:“錢大爺,團長臨犧牲前告訴你這張羊皮殘卷事關國家機密,您知道是什麼嗎?”錢大爺搖搖頭:“這還是在同古會戰的時候,我們擊斃了一個日軍的大佐,從他身上搜出來的。至於究竟是什麼,我也不清楚,團長也沒說出來。”我咳嗽了一下,很鄭重地對錢大爺說:“這張羊皮殘卷是中國國寶的藏寶圖!”“藏寶圖!”老人的手不由自主地抖起來。“是的,是有關敦煌佛經的!”金鎖說道。錢大爺雙手捧著圖,抖得更厲害了,嘴裡喃喃念道:“敦煌……佛經……”“1900年,一名叫王圓籙的道士雲遊至敦煌,無意中發現了傳說中的藏經洞。那時他的認知還有限,為了修葺廟宇,就以低廉的價格兜售佛經。大部分都流落到了外國人的手中,包括漢唐盛世的一些重要集注都名列其中。”我隻簡明扼要地說了一下。童萱萱也很認真地說:“我曾經在倫敦的大英博物館見到過其中一部分,那上麵字字珠璣,價值連城。可如今我們卻隻能在國外瞻仰中國的祖先留下來的國寶,這樣的心情是很讓人難受的。”大力也說:“錢大爺,我們其實是尋寶小組,目的就是找出這批國寶獻給國家。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過東陵的國寶盜案和圓明園的國寶奇案,那就是我們協助破獲的。”韓笑也拿出了一張8開的白紙,展開說:“您看,羊皮殘卷我們已經拿到了七張,唯獨缺您手上的這一張,事關民族大義,懇請您能幫幫我們!”老人眯著眼睛仔細地看了一下白紙上繪製的簡易地圖,枯樹皮般的手在上麵摸摸索索,渾濁的老淚滾落頰下,滴在了圖紙上。他輕歎了一聲,憤而拿出羊皮殘卷:“拿去!”我們反而愣住了,韓笑詫異地問:“錢大爺,您相信我們?”“信!你們是好樣的,我相信你們,一定要找出國寶!這可是咱們的老祖宗留下來的呀!”老人斬釘截鐵,不容置疑。三光接過羊皮殘卷,抬起頭來真誠地說:“您放心,我們一定不負您的重望!”回到賓館,我們便拿最後一張殘卷拚出了藏寶圖。圖像清晰可見,旁邊的樹林和沙漠也都一目了然,尤其正中用朱砂寫的兩個字——“敦煌”。年代久遠,朱砂印記已經褪色。金鎖凝神思慮,良久說道:“看來我們還得動身去趟敦煌了?”我盯著圖紙說道:“圖上的敦煌指的是藏寶地點還是佛經出處呢?”三光掐滅煙頭,噴了一口煙說:“不一定,我們現在去敦煌,也隻能是先去看看情況,至於佛經在不在那裡,誰都不知道。”“嗯,藏寶圖不清不楚,連個地標都沒有,何況這都是清末民初的物件了,保不齊樹林被伐了,沙漠被綠植覆蓋了……”我說出了心中的擔憂。韓笑摸著下巴說:“要真是這樣,這張圖也幫不上多大忙了……”“總而言之,先回秦皇島準備一下,稍作休整我們就去敦煌查個水落石出!”崔力升一巴掌打在圖紙上朗聲說道。第二天,我們特意去了錢大爺家辭行。錢大爺一再囑咐我們要多加小心。隨後我們坐上了去往保山市的公交車,又從保山乘高客到達昆明。休息了一天,翌日,登上了飛往首都機場的班機。回到秦皇島後,稍作休整,我們就去北戴河向薛總說明情況。見到我們曆儘艱辛收集齊了八張圖,薛總難以掩飾內心的激動,摸著光頭連讚:“好好好,好好好!我總算沒有看錯人,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宜早不宜遲,越快越好。”我心裡始終有一絲憂慮,武當山的那個義哥絕不會就此罷休的。薛總看著我們幾人問:“就你們幾個去?”“嗯!”薛總點上了一支煙陷入了沉思,良久方說:“這樣吧,我可以派幾個人跟你們一起去,路上也有個照應。敦煌那邊你們也一樣是人生地不熟,人多好辦事!”他停了一下,接著說,“我最近也聽到了風聲,好多人都對這批經書虎視眈眈,其中還有國際上的犯罪組織,我必須保證你們的安全。”說著,他衝身後的服務員喊了一句,“去把三樓辦公室的人都叫下來。”很快,從樓上下來了七個人。薛總讓他們坐下,他們開始一一自我介紹。長得又高又胖,戴著一副眼鏡的是智行公司文化藝術有限公司的副總,穿著一身唐裝,名叫韓光。一個又高又瘦,頭發很短的名叫程佐華,他笑了一下:“叫我大佐就行。”唔,大佐,倒像是舊日本軍國主義的軍隊高官。“我叫張印,也是保定人。”一個高個子,瓜子臉的人說道。另一個身高一米八開外,皮膚黝黑,身材彪悍的人甕聲甕氣地說:“我叫張洪剛,你們可以叫我剛子。”剩下一位微顯矮胖,嘿嘿笑著:“我叫趙旭東,是從灤縣來的。”剩下的兩位,那個身材略高的叫李海東,略矮的戴著眼鏡的叫徐明高。薛總說:“這七個人都有一些本事,他們會沿途幫助你們。有什麼事情,大家在一起也好商量。”於是大家當場議定,三天後正式出發,前往敦煌。這三天的時間,大家就抓緊采購需要的裝備,以備不時之需。臨出發的前一晚,三光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吸著煙,麵前還放著一杯紅酒。我洗完澡出來,看他一個人魂不守舍的樣子,叫了他一聲:“三光!”他身子抖了一下,回過神來。“你想什麼呢?”“咱們這邊六個人,加上薛總公司的七個人,這就是十三個人。一起走的話恐怕目標太大吧?薛總說過,想找出佛經下落的不隻咱們,而且我一直有種預感,這次絕對不會比前兩次輕鬆。”我坐下來,從三光手邊放著的煙盒裡抽出一支煙點著了,吸了一口說道:“我也有這個疑慮呀。義哥你還記得嗎?武當派的高手!隻怕他隻是這盤棋裡最不起眼的一枚棋子了。”“嗯,薛總提醒過我們,說可能有國際犯罪組織的介入。我當初說過,我手裡的這張圖是受人委托查到的。現在一想,什麼人會對清末民初的羊皮殘卷感興趣呢?何況委托人家財萬貫,一向以收集曠世奇珍自居。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對敦煌佛經感興趣!”我輕吐一口煙,說出了三光心中的擔憂。我們倆誰都不說話了,客廳陷入了沉寂。三光端起杯喝了一口紅酒,半晌說道:“這件事彆給其他人說了,免得大家擔心。”“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三光話鋒一轉:“那兩個女孩怎麼辦?這兩天她們一直說要跟著。”“你的意思呢?”“不如就算了,讓她們在家等著吧。不管你和童萱萱最後如何,總不能看著她涉險!”“我也這麼想啊,就怕金鎖不答應呀,他那麼喜歡洪詩詩,肯定舍不得和她分開。洪詩詩要跟著咱們走的話,童萱萱也一定會跟著的。”“你們可彆想把我甩了!”這時,從靠近臥室的一個客廳裡,童萱萱笑著走了出來。她穿著一件白色的睡裙,步態輕盈,“不管詩詩去不去,我都要跟你們走!”我在煙灰缸裡掐滅了煙頭,轉頭問:“剛才我們倆的話你都聽到了?”“嗯。”童萱萱點了點頭,毫不掩飾。“明知道那麼危險你還要去?萬一發生衝突,我根本沒辦法照顧你。”“我不需要你的照顧。”她顯得格外執拗。三光伸了個懶腰,拍拍我的肩膀:“好自為之吧,我困了,先去睡了。”說完,端起酒杯裡的殘酒,一飲而儘,進他的臥室去了。童萱萱走過來,坐在我身邊,盯著我的眼睛。我實在不習慣這樣被一個女孩看著,眼神遊離,不住地躲閃。終於,童萱萱按捺不住了,逼問:“你是不是開始躲著我了?”“啊?哦,沒有,沒有。”“明明就是,你還不承認!”沉默片刻後,我說了一句,“不早了,我去睡了。”童萱萱喊了一句:“我一定會去的!”這句話我相信,童萱萱不同於一般的女孩子。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名滿國內的風水大師,如此年輕就成就了一番事業,更讓她養成了一種說一不二的果斷性格。如果從我失憶算來,我們認識已經有快一個月了,她給我的印象全然不像是一個乖巧玲瓏的小女生,更像是一個女強人,非常強勢的女強人。記得有一次跟崔力升聊天,崔力升就說過,找老婆千萬不能找強勢女人,那樣的話男人出去沒麵子,在家裡說話也不算。我沒有想那麼遠,隻是從心裡覺得,童萱萱和我真的不太合適。就像我之前和兄弟們聊天時說的那樣,假如我當初真的對沈晨雨那麼癡情,萬一有一天我恢複了記憶,我心裡會覺得一萬個對不起沈晨雨。我躺在床上,一夜無眠。第二天,在金鎖、洪詩詩和童萱萱的一再堅持下,我不好說破此行的危險性,隻得同意兩個女孩子隨行。為此,我和三光特意對心眼兒多的大力囑咐,讓他留心多注意兩個女孩的安全。大力很機靈,明白了我們的意思,點了點頭。就這樣,一行十五人坐上了西去的列車。列車轟鳴,距離敦煌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於是大家便都合眼小憩。童萱萱就坐在我身邊,她伏在桌上,瀑布般的長發散落在兩邊,馨芳非常。我拿起隨手買的報刊打發時間。這時,一個喇嘛走到我身邊,看他的樣子四十多歲,神采奕奕,手裡拿著法器。見到我笑眯眯地雙手合十說道:“您好,可以跟你要一點水嗎?我現在口渴得厲害,也沒有器皿去接熱水。”“哦,沒問題,礦泉水可以嗎?”“可以。”我從行李架上的包裡拿出了一瓶礦泉水給他。喇嘛很感激地行了個佛禮:“祝您身體安泰!”“謝謝大師。”我心中對出家人向來有好感,覺得他們有修養,且處事理性。尤其這位喇嘛身上發出陣陣檀香,想來是終日禮佛,讓我更加欽佩了。列車繼續行進中,漸漸地,我也感到困意來襲,合上報刊,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朦朧之中,感覺有人在身邊來回走動,拿下了行李架上的行李。應該是大家醒了,拿一些吃的東西。我睡意正濃,懶得理睬,把頭偏向一邊繼續睡。恍惚之間不記得過了多長時間,突然耳邊想起了急促的叫聲:“佳亮,快醒醒,快醒醒!”接著我就被人劇烈地搖晃,我不情願地坐起來,打了一個嗬欠,但是眼睛還是懶得睜開,隻是嘀咕了一句:“什麼事情?”“我們的東西不見啦!”一句話,我猛然一個激靈醒了,問:“什麼東西不見了?”此刻,眾人都擠在了狹長的過道裡。三光沉著臉:“地圖不見了!”“怎麼會這樣?”我迅速站起身來,一一檢查所有的行李。韓光說:“我們都已經找過了,沒有發現。裡麵的東西都很亂,明顯是被人翻動過。”張印說了一句:“怎麼辦,要不我們報警吧,車上就有乘警。”三光搖了搖頭:“晚了,他們盜走了地圖,很可能早在中途下車了。佳亮,你睡覺一直都很輕的,這回怎麼會睡得這麼死?”的確,我平時睡覺,哪怕有一絲輕微的風吹草動都會驚醒,沒理由這次睡得這麼沉,仔細回想了一番,剛才翻動行李的就應該是那夥竊賊了。我冷不丁想起來了,叫了一句:“那個喇嘛!”“喇嘛?”大家驚詫。“你們睡覺的時候,有一個喇嘛向我借水喝,我給了他一瓶礦泉水。當時他身上有一股香味,我以為那是檀香,沒太留意,現在一想,那種味道跟檀香還是有很大不同的。”剛子說:“難道是迷香?”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說道:“如果不是我掉以輕心,輕易相信彆人,就不會被人迷倒,地圖也不會丟了。”大佐安慰我說:“算了,不是你的錯。他打扮成那樣,誰都不會想到。”他看了看大家又問我,“現在怎麼辦?”我們因為人多,鄰座的都是自己人,又時值深夜,坐在遠處的人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這邊的情況。大家立時變得都很沮喪。徐明高是我們一行人裡最年輕的一個,他怯怯地問了一句:“要不我們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