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氣氛變得詭異無比,程真先是有點傻,但稍微想了想就發覺不對。她抓住那峳的袖子,說:“不對啊,剛剛如果你想走,肯定已經走了。所以……如果不是意外,它想留的人是我?”此話一出,那峳眯了眯眼睛。“我不認識它啊。”都不知道是哪個“他/她”,程真抓了抓頭發。“你當然不認識。怎麼可能認識。”這樣說著,那峳緩緩走向棺材,程真緊跟在後麵,不自覺咬緊了牙關。近看棺材更加大,印象裡的棺材沒有那麼大。三隻的顏色不一,似乎用的木料都不一樣,但規格都差不多。看不出哪個是主棺。他們圍著棺材繞了一圈,看到這屋子確實不是見方的,有一角似乎有殘損,出來一道一丈寬的截麵,也就是屋子裡變成了五個角。或者從另一方麵說,就是缺角。在那個角放著一隻比腰矮一點的獬豸(xiè zhì,是中國古代神話傳說中的神獸,俗稱獨角獸。)石雕。目前發現最早的是獬豸似乎是銅的,就在一座漢墓,想來時間應該差不太多,隻是無法確定早晚。程真正想著,發現那峳已經又回到棺材前,開始上下摸索了起來。“你當心點。”看著棺材,多少有點心涼,她小聲提醒。“像你說的,人家不是針對我,我不擔心。”那峳找到了想找的東西,歎了口氣搖搖頭,“果真有人動了東西。”三個棺材相接的地方,都有一隻很小的銅鏡,這東西就像個盾一樣,可以把煞氣抵擋住。但有一處,銅鏡是勉強被塞進去的,偏離了原位。“有盜墓的人把這個拿下來了,卻沒有帶走?為什麼?”程真也看到了。“也許有人提醒他,也許是後來發生了什麼,他意識到了,所以想還回去。也有可能……”那峳用手電照了照那隻獬豸,“你試試能不能轉動它,往順時針轉,如果能,就轉四下。”程真趕緊跑過去,以她的力氣想轉動那玩意不容易,她跪在地上,死命推底座。就在她想罵人,覺得絕對推不動時,底座吱呀呀動了一點。她懵了一下,看向那峳,沒良心的終於上來幫忙,一起推了四圈。然後又逆時針轉了六圈,然後又順時針轉了六圈。程真頭都要暈了,握著獬豸的角喘氣,隻聽一連串非常沉悶的震動,一麵石壁居然自己向上縮了去,露出一扇矮門來。但這門驚動出的塵土並不算特彆多,看起來並不是上千年沒動過了,之前一定有人開過。等著塵土落了落,那峳想往裡走,程真留了個心眼,拉住了他,先從包裡掏了隻冷焰火,點著往裡一丟。有一條不長的甬道,後麵又是一間石室。既然有動植物,想來空氣沒問題,不過他們真有必要過去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那峳率先說:“既然不讓原路回,總得另尋出路,或者找出攔阻你的罪魁禍首,不然怎麼辦?”“也是。”無計可施,隻能往前。看這三隻棺材,或許都不是主棺,還是先找到主棺比較好。兩個人摸索著進了連接的石室,大小差不多,但這石室比那一間明顯亮一點。他們抬起頭,看見每個屋頂的角落,都有一麵銅鏡。程真心說,這墓主是多愛美啊,該不會是個女的吧。而石室中間有一個高高的石台,上麵有一顆夜明珠。說是夜明珠,也不是很亮,隻是搭配鏡子,顯得整個屋子有一層光,無死角地籠著。“這玩意得有多值錢啊……”程真跑過去,台子很高,雕的是一個人的樣子,隻是臉很大,看著挺瘮人。不過她的注意力都在夜明珠上,她發現夜明珠底下的鑲座都是玉的。“這墓規模不會大,單獨為它立一個屋子,應該是墓主很在意的東西了。你還是彆妄想能拿走了。就算拿走,這東西你也不好脫手。”“也是哈。”程真惋惜地搖了搖頭,“又沒有門了。對了,剛才你怎麼知道的?”“蒙的。”“啊?”“我隻是知道,那個角是西北。西北為乾位。在奇門遁甲裡,乾對應著的是六開心,也就是466。所以我就隨便試試。”“怪不得你要我去!”程真特彆想掐死他,“人和人基本的信任呢!”那峳沒理她,轉了兩圈,最後一攤手:“現在我沒轍了。你有辦法,你來。”你妹……程真翻了個白眼,為了爭口氣,也開始抬頭轉悠,轉了幾圈,連牆縫都看過來了,真的什麼東西也沒有。剩下沒動過的,隻有那顆夜明珠了。墓室裡的寶物不好擅動的,彆管有沒有心拿,拿起來了就算是觸了人家黴頭。程真望著那顆珠子,磨了幾下牙,徑直就伸手拿了起來。那峳想攔她,都沒來得及。夜明珠比她想象輕一點,捧著感覺很好,跟水晶球似的,她都覺得摸摸能出來東西。不過夜明珠是沒出什麼東西,底下那尊人形石台倒是發出了異聲。她立刻後退了一步,朝那峳使了個眼色,意思是,這次你來。石台就響了一聲,再也沒動靜。那峳湊上前去,發現那塊石台有一條幾不可見的縫。他“啊”了一聲,也倒退了一步。“怎麼了?”程真抱著那顆夜明珠不敢鬆手。“你惹禍了。”\t話音剛落,程真聞到了一絲香味,幽幽的,很好聞。她下意識就多吸了兩口,緊接著她感覺渾身發癢,那種癢是在皮膚下麵的,怎麼抓也沒用。香氣似乎是從那座石台裡散發出來的,看起來那顆夜明珠是一個機關,以重量觸發。程真趕緊把夜明珠還了回去,可打開的就是打開了,沒辦法恢複了。“忍著!不要抓,找出口!”那峳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抓,但來的門已經關上了,他們無法原路回去。皮膚開始出現血點,感覺如果不快點出去,人最後會爛掉。程真開始無目的在牆壁上摸著,偶然一抬頭,突然看到上方鏡子裡出現了一個鬼影。她“蹭”一下回過身,什麼都沒有。她再次去看鏡子,那個鬼影還在,是個小女孩,看起來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對視幾秒,鬼影咧嘴笑了。也不知道哪來的衝動,程真一把抄起剛剛那峳做滑輪用的那個鉤子,朝鬼影丟了過去。動作一氣嗬成,就跟丟棒球似的。鐵鉤子砸在牆壁上,很響一聲。她再回頭看,鏡子裡的鬼影沒有了。與此同時,她砸的那塊磚,有一塊往裡縮了一點。“你怎麼知道?”這次輪到那峳驚訝。“蒙的。我看過一個美劇,說鬼怕鐵器。突然想起來,就試試。不過美劇裡也說了,隻是暫時的。”她跑過去,撿起鉤子,使勁兒砸那一片牆壁,發現三塊磚可以挪動。但三塊磚隻能按下去兩塊,按兩塊,另一塊就自動彈出來。第一次,沒發現任何變化,而此時,程真已經開始流鼻血。沒時間猶豫,她又嘗試了第二種組合。突然,石台前麵的地上,開了一道門。那峳趴過去往下望,下麵不是樓梯,隻是一根柱子,上麵有攀爬的地方。兩個人以最快速度,爬了下去,和之前一樣,剛一下去,頭頂的門就關上了。程真都想不到古時是如何設計這種機關的,在那麼厚的石磚內藏一個夾層,然後用牆壁上的磚來觸發,在那麵牆裡,一定有一組精密的機括。從柱子上跳下去,幾乎花掉了所有氣力。程真倚著柱子,大口喘氣。還好的是,毒氣不再繼續,身體就舒服了很多,但皮下出血嚴重,不知道多久才能慢慢吸收。她暗暗希望內臟不要受影響。這時她才看清,柱子上用來攀爬的,都是獸頭,每個都不太一樣,說不清是什麼,都是四不像。“來,看看。”那峳打起探照燈給她看,她看到前麵的石室,有剛剛的兩個加一起那麼大,四四方方,和前兩個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這還不算什麼,更重要的是,石室中間,放著一口雕得堪稱藝術品的棺材,在燈光下居然是金色的。“難道……”程真掙紮著站了起來,慢慢走了過去,“天呐,金絲楠烏木嗎?”“應該是。”看得出來,那峳也對這口棺材很感興趣。也難怪,這口棺材,可是比那顆夜明珠還要值錢。烏木本就難得,金絲楠烏木更甚。2014年鹹豐縣挖出三根,當即就有人出四百萬,隻可惜要充公。不過四百萬還是少說,要是金絲楠的,一千萬也不止。用來做棺材的木頭,還要精細雕刻,肯定不是小根的。難不成是一整棵?這種色澤的,得幾千年啊!“這個發現能震驚考古界吧。”程真摸著棺蓋上刻著的流雲說。“我對這些不感興趣,我想我們該考慮的是怎麼出去。你彆忘了,我們現在是在更深的位置,要爬出去,更難。”對啊。一晃過去幾個小時了。他們這次來不是來古墓參觀的。而且這墓裡有鬼。雖然她不怕鬼,總歸是麻煩。可是……“如果這是主墓室,這已經是最下麵了,還會有門嗎?”“應該有。古時修墓,需要大量人工,有錢有權的人,希望工匠都活埋在裡麵,但人都是想活的,沒有人會甘願死在這種鬼地方。所以有經驗的工匠都會給自己留一條逃生的通道。這道門一定都在最隱蔽的地方。”這樣說著,那峳卻沒動,“我還奇怪呢,這麼小一座墓,怎麼會在機關上那麼下功夫。古人機關術確實厲害,但並不是每座墓都有。看到這座棺,我算是明白了。估計我們進來那間也就是嚇人的,想讓人知難而退。”“你說,之前有人進來過嗎?”程真覺得,應該是有的,如果有人死在前麵,肯定會有屍體。可既然人已經進來了,必然會開棺,這棺材砍了出去賣都行,但並沒有開棺的痕跡。“你想沒想過,剛剛,我們還有一種可能性,沒有試?”程真一想,確實,剛才急著逃命,莽莽撞撞就下來了。三個按鈕,必然還有一種可能。“剛才我們太莽撞了,如果這底下有危險,我們都死定了。”“我不會願意陪你死的。我剛先丟了冷焰火下來,看到了底下是地麵,而且空氣沒問題,丟了東西也沒什麼反應,才願意下來試試的。”“你可以把話說得更好聽一點的。”程真無奈地抬手拍了拍那峳的肩,發現身上的血點似乎少了些。她鬆了口氣,“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進來,但是進了另一道門?”“有可能……”說到這兒,那峳卻“咦”了一聲,“會不會有另一種可能!來,和我一起推。”他倆想把棺材推到一邊去,可整隻烏木的棺材那麼重,兩個人氣喘籲籲才推動一點。而且它一動程真就心疼,磨一點也是錢啊。努力了好幾次,推出去棺材一半寬度的距離,她終於明白了那峳的意思。在這個棺材下麵,露出了一個洞的小半。“果然……有救了。”那峳示意程真彆停,“古代專有盜墓賊,直接把盜洞打到主墓室,或者打到棺材底。這種人經驗都很豐富。我們不知道這裡在這些年裡進來多少波人,但我想敢來這裡的不會是毛賊,盜墓本就是損陰德的事,他們也沒什麼顧忌,真的身處險境,炸也炸出一條出路,人不會乖乖等死。可這墓裡很安靜,也沒有死屍,我想或許還是有人得手了。果然,棺材裡的東西應該被拿了些,不完全就是了。”“所以這個洞到底是通往外麵,還是通往另一間屋子?”“總能通向外麵的。除非所有人都死掉了,沒人出去。不然隻要有人想逃,就會發現這條洞,從這條往外打,更省力。要真是錯了,就是我們命該絕。”“那還等什麼,走啊。”把棺材推到了一邊,露出整個洞來,這洞口十分的圓,打洞的人技巧真是純熟。隻是洞口看著不小,實際也就剛剛好能容一個人。那峳剛要下去,程真想起什麼,趕緊攔住他:“我在前麵。”“為什麼?”“不想像上次一樣,我又被落下了。等下。”程真說完,轉身拿自己的手帕把棺材仔仔細細擦了一圈,然後她趴在棺蓋上對裡麵的人說,“不好意思啊,你待得好好的,被我們移位,但也沒辦法,我們不想傷害你的。這樣,我答應你,我們出去以後呢,絕對把出口藏得好好的,爭取之後不會再有人煩你。就這麼說定了,我走了啊!”那峳打了個響指:“有完沒完!”“不敬鬼神早晚要吃虧的……”程真就要過去,卻看到那峳的表情變了,直勾勾盯著她的身後,她沒回頭就知道,“我後麵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