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阿臣的手指愈發靈巧,孔雀竟然抖了抖身上的羽毛,站起來之後圍著阿臣轉了一圈,在阿臣身後緩緩展開尾羽。
阿臣的對麵就是許清焰三人。
從他們的角度,一道天光斜照在鳳鳴台上,將阿臣與孔雀籠罩其中。
阿臣垂眸彈奏石琴,叮咚的琴聲環繞在鳳鳴台上。
先前那些指責阿臣的人早已沉浸在樂聲中。
“好美啊。”
不知道是誰先開口,人群中開始小聲的討論起來。
“百鳥朝鳳”對朱弦城百姓來說是一個傳說,他們都希望自己可以成為那個再次引動百鳥朝鳳的人,但又心知肚明,這是傳說。
既然是傳說,那就是難以企及的事情。
當這一幕真實的出現在眾人麵前,他們才知道,為什麼笛音這麼多年對百鳥朝鳳念念不忘。
換做他們,也不會輕易忘記這個場麵。
一曲停下,阿臣的手指在一塊石條上輕輕旋轉。
指腹與石條摩擦發出陣陣泛音。
各種鳥兒還圍繞在阿臣身邊,偶爾有那麼幾隻發出清脆的啾啾聲。
阿臣摸了摸那隻孔雀的腦袋,緊抿的唇角悄悄勾起一點,然後低頭將石琴合上。
眾人聽見木匣關上的哢噠聲這才回過神來。
再看眼前的場景,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之前他們因為梵音坊的緣故譏諷阿臣,結果卻是阿臣再現百鳥朝鳳的奇景。
人群中還有瞧不上梵音坊,恨不得借這個機會踩著梵音坊上位的人暗自苦惱,難不成梵音坊還能再站起來?
阿臣不知道那些人心中所想。
背好石琴,起身走到許清焰麵前鞠躬,聲音小小的:“謝謝。”
不等其他人反應,阿臣轉身就要離開。
“慢著!”笛音從一旁緩緩落下,見到阿臣的時候還有些意外:“是你?百鳥朝鳳是你引發的?”
阿臣腳步停下,看著眼前的女人。
她從小在梵音坊長大,看見過笛音對待音樂和梵音坊弟子是什麼態度。
按理說,她此刻應該向笛音行禮,但她不僅沒有,還就這麼平靜的與笛音對視。
“你是梵音坊的弟子!”笛音眼中像是陡然生出兩把激動得火焰,她緊張的看著阿臣:“你是怎麼做到的?我記得梵音坊的弟子都是一齊上課,你是怎麼領悟到……”
“我不是梵音坊的弟子。”阿臣認真的打斷笛音。
緊跟在後麵的孔一剛到就聽到這話,皺眉道:“阿臣,你難道是覺得梵音坊不行了,所以也要離開?你彆忘了,是梵音坊將你養大的!”
這段時間不少弟子都動了離開的心思。
如果將阿臣引來百鳥朝鳳的事情宣揚出去,梵音坊就不需要再擔心這些問題了。
阿臣背著石琴,朝著孔一溫吞的點了點頭,然後對笛音說:“你還是沒懂嗎?”
“什麼?”
笛音不明白阿臣想說什麼,隻是孔一的話難免也讓她生出怒氣。
彆的弟子也就罷了。
從小在梵音坊長大的阿臣竟然也要離開?
白眼狼!
“姐夫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信不過彆人,但是梵音坊為了麵子不會將我丟棄。”阿臣歪著頭,認真道:“我姓宮,我叫宮商,小名阿臣。姐夫說,他家如今姓明,可許多年前的先祖是跟隨在人皇身邊的樂師。人皇樂師,為民之樂師,後改姓‘明’。”
“姐姐是孤兒,無父無母,無名無姓。認識姐夫之前,隻有‘小乞丐’個字做她的名字。後來姐夫見她在音律一道極有天賦,與明敏姐姐一道收留了姐姐,給她起名‘宮徵羽’。”
阿臣說到後麵,都不需要再解釋,眾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
“姐夫在外撿到被丟在路邊的我,他孤身在外無法照顧一個孩子。城主府的秦大人與姐夫關係不好,便將我放在了梵音坊門口。姐夫說,這是梵音坊欠了姐姐的……”
“夠了!”笛音不願意再聽下去。
但阿臣卻不想停下來。
“我在梵音坊長大,也想過勸姐夫放下仇恨。姐夫為此要與我反目。直到我聽見了清霜師姐與文錦師姐吵架。她們說,不過是死了一個管家的女兒,沒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的。文錦師姐說‘不是的,還有一個乞丐。’”
說到這裡,阿臣頓了頓,看向笛音的眼神充滿了疑惑和不解:“清霜師姐說‘你也說了,隻是一個乞丐’,坊主,管家的女兒和乞丐,很低賤嗎?我是孤兒,被已經是乞丐的姐夫撿到。我的姐姐也是乞丐。可您心心念念的百鳥朝鳳,是乞丐引來的。”
許清焰在旁邊聽得都忍不住看了阿臣好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