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皎月在旁邊冷冷道:"妖奪天地造化,走正道修煉成正果的不在少數。心思歪,作惡多端,還要怪旁人殺你?"

“該殺!”劍奴言簡意賅。

免妖:.....

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贏。

兔妖氣得在地上大吼。

“再叫也改變不了結果。”許清焰疼得要命,再結合所知道的線索,她對這隻兔妖一點同情都沒有。

她同情兔妖,誰來同情她這一身的傷?

“想跑?”李皎月一直都緊盯著兔妖,見他有異動,抬手用神策府特製的木盒將受傷的兔妖收入其中。

而後轉身對許清焰說:“許仙師,這隻兔妖在望月城作惡多年,害了不少人。神策府為了百姓必須調查清楚所有受害者,所以……"

她知道,像許清焰這樣的宗門,若是可以抓住大妖回去也是大功一件,能夠抵換不少靈石。

“不過神策府定然會將這件事情與滄瀾宗說明。”李皎月不願許清焰吃虧。

今日之事,如果不是許清焰設計哄得那兔妖現身,她還不知道要怎麼抓住此妖。

“沒事。”許清焰也不吃虧,很直白的說:“你出點靈石,給勞務費就行。”

李皎月頓了頓,沒想到許清焰在意的不是立功,而是靈石。

看了她好一會兒,失笑道:"會的。仙師放心。"

“行了!”許清焰見兔妖被抓,再也撐不住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抖著儲物袋去翻雙溪和元亨給她的丹藥。

李皎月也沒閒著,走到老太太身邊騰出手來探查那個小孩和姑娘的情況,又吩咐劍奴去周圍巡視,以免有什麼漏網之魚。

"小友是滄瀾宗青竹峰弟子?"素問上前。

她如今是魂魄狀態,周身還帶著淺淺螢光。

剛靠近,許清焰就注意到了。

流雲長老不愧是當今數得上名號的丹道高人,幾顆丹藥下去,雖不至於傷口全無,但血止住了不說,許清焰也不覺得身上有那麼痛了。

效果簡直是立竿見影。

現在見素問過來,也有力氣起身回答。

“見過前輩。”許

清焰頷首:“我是如今滄瀾宗青竹峰的弟子。”

“疏月是你師父。”素問語氣篤定,打量著許清焰,倏地笑道:“你與疏月倒是有幾分相似,果然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徒弟。既是故人之徒,小友可否幫我一個忙?"

素問心中其實也有不少疑惑。

為什麼疏月的弟子還能有一把不屬於自己的本命劍?

為什麼許清焰能夠一眼看穿兔妖用於挑選靈根祭品的傀儡化身?隻是這些都不重要了。

她的時間不多,還有許多事情要交代。

"前輩請說。"許清焰聽出這人跟疏月仙尊頗為熟稔,態度也比之前更好了些。

"這把劍。”素問抬手驅使玄天輕劍落到許清焰麵前:“可否幫我帶回宗門?它是玄天劍宗十二劍之一,隨我在這望月峰千年光陰。這次更是險些被兔妖所用。若是讓玄天輕劍淪落妖道,素問萬死難辭其咎。"

“我會的。”許清焰很佩服素問這樣的人。她上山之前要知道自己會差點靈力爆體而亡,絕對會捂著自己的良心跑路。

可素問以魂魄封印兔妖,已然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能夠做出這樣決定的人,許清焰一萬個佩服。

"作為報酬,這顆問劍石給你。”素問抬手,凝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用它去尋適合你的劍。"

她身上也隻剩下玄天輕劍和這枚問劍石了。幸好,問劍石眼下確實適合許清焰。

許清焰雙手接下玄天輕劍和問劍石,不解的問:"前輩您為何不自己回玄天劍宗?"

素問現在看起來是魂魄,力量卻不差多少,還有玄天輕劍在手,親自回玄天劍宗不是難事吧?素問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側身看向月色下站立原地的兩具屍人。他們背對而立,西沉的月那麼恰當的出現在兩人中間。許清焰無端感覺到一陣哀傷。哪怕素問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望月峰上夜風夾帶著涼意,好像要吹進人的心裡。

“我就不走了。”素問走到孟澶麵前,輕輕倚靠在冰冷的盔甲上。

她輕聲說:“你好傻啊。”

兔妖說得也不全然都錯。

他們的確愛得笨拙。

素問在廝守終生和責任裡選

擇了自己的責任,她自幼練劍修道,為得是斬妖除魔。

人生中除了與愛人的濃情,還有她必須堅守的道。

孟澶也是一樣。再喜歡,也沒有忘記自己身為少城主需要背負的一切。

陰差陽錯,也算是成全了他們都不曾奢望的相守。

許清焰站在一旁,看著素問緊緊抱著麵前的人,心中不是不觸動。

這世上有淩霜和葉終風那樣,明明自私,卻非要給自己披著一層愛情的皮,以此證明他們的無可奈何。

也有素問孟澶這般,成全愛情,也成全自己的選擇。

他們的抉擇和兩難被掩藏在兔妖虛構的傳說裡,望月峰裡有苦苦等待的澶郎和必須離開的神女。沒有一心為民的少城主和除魔衛道的劍仙。素問摘下孟澶頭盔上的麵具。

兔妖大概早就想好了要對這兩人做什麼,將他們的屍體保存得很是完善。

“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樣子吧。”素問緊抱著孟澶,仿佛要將自己嵌進他的懷中。

隨著素問的魂魄一點點消散,煉製成屍人的兩具屍體也隨之化為白骨,倒塌在地上。

"這!"李皎月上前想要阻攔,被許清焰抬手攔住。

"他們把生前能做的都做完了,就讓他們乾乾淨淨的走吧。"

許清焰望著屍人化白骨,素問抱著孟澶,在他懷裡消散。

“恩。”李皎月歎氣:"這大概也是另外一種相守吧。"

哪怕沒人訴說,他們也能從兔妖和素問的隻言片語中猜出幾分故事的真相。

“那兩人怎麼樣?”許清焰沒有回答,而是問起另外兩個人。

“損了精魄,需要多花費一些時間才能養回來。”李皎月已經仔細看過,無論是那個小孩,還是姑娘,都沒有性命之危。隻是他們畢竟是受到過傷害,以後身體會比尋常人差一些。

解決了望月峰上的事情,劍奴巡視回來也沒有發現問題。

許清焰和老太太互相攙扶著下山,李皎月背著那個姑娘,劍奴單手抱著孩子,另外一隻手提著整理好的素問和孟澶的屍骨。

上山的時候還是半夜,下山太陽都升起來了。走到山下,許清焰回頭看了看望月峰。

br />"也不知道以後怎麼辦。那些人……"老太太倒是想得開,又經曆了這麼一遭奇幻的事情,愈發看開了。

拍著許清焰的手背歎息道:“從前我們也不知道這都是妖怪的設計。我那伯伯怕是……唉,我聽我爹說,我祖母臨終前都念著他。還好這事一百年一次,那些記掛著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在他們心裡,就當是去修仙了吧。"

每次誰家出現"仙緣",那家都能高興得擺流水宴。

沒錢的也要給街坊鄰居散點糕點糖果慶賀。

結果這不是去修仙,而是被妖怪吃了。如何能讓人接受?

許清焰頷首:“是這麼說。”一切也隻能往好處想了。

走在前麵的李皎月輕鬆背著那個姑娘,聽到兩人的話,說:“我帶走兔妖也是想探查清楚其他人的遺骸。無論如何,總要給他們一個公道。"

“恩。辛苦神策府了。”許清焰接話。

李皎月背對著她,聽聞此話還有挺意外,抿著唇片刻才說:“這是我們的責任。”眾人走到望月城外,原以為經過昨夜那一遭,城中百姓怕不是都躲在家裡不敢冒頭。

結果安靜的城門口明顯能看到幾個探頭探腦的人,以及躲在城門後,結果被太陽一照就露出來的大片人影,

許清焰:.…

望月城百姓一看就不會玩捉迷藏。

見到幾人回來,昨天跑得賊快望月城百姓,今天迎上來的速度也不慢。

許清焰不太會處理這種事情,給了李皎月一個眼神,從劍奴手上接過小男孩,陪著老太太繞過人群進城了。

後續的事情處理得很順利。

李皎月通過神策府很快查到了兔妖的來曆,以及望月城前身澶淵城的信息。那隻兔妖為禍一方,孟澶身為少城主,保護澶淵城百姓責無旁貸。

隻是神策府也無法查到孟澶和素問是如何相識相愛的,隻能查出這兩人都曾出現在澶淵城,之後兔妖便消失了。幾十年後,澶淵城出現了望月峰的傳說。

當年的孟家沒有傳人,加上天下局勢變化,澶淵城也慢慢變成了望月城。

再之後,便是兔妖借望月峰的傳說,蠱惑百姓舉辦望月節。以百姓信仰和供奉試圖衝破封印,又遇見了想要報仇

的葉終風,得知了煉屍之法。

便有了許清焰他們所知道的後續所有事情。

“許仙師,這是淩家堡的賠償,共計五十靈石。”李皎月帶著幾個盒子來找許清焰,推出其中一個,說:“仙師在陣盤和佩劍上的損毀也算入其中。隻是淩家堡如今是廢墟一片,賤賣也賣不到多少錢。還有其他人也需要賠償,隻能委屈仙師了。"

李皎月想著那日見到的雷光,怕是一個陣盤都值幾十靈石。這的確是委屈了許清焰。

還不忘告訴許清焰有關淩家堡的後續:“葉終風殺害淩家堡多人,已經廢去修為,終生都要被關在神策府地牢中。淩霜沒有參與當年的事情,淩家堡一案中也是苦主,神策府將她放了。不過,沒了淩家堡,也沒有多少錢,以後大概也隻能是個尋常江湖人。"

許清焰點頭,對這個結果沒有任何異議。

葉終風是害人害己,淩霜沒有大惡,卻有劣行。她會變成現在這樣,也是淩家堡的人寵出來的,現在也是在承受淩家堡當年造孽留下的全部苦果。

最後,李皎月將幾個大盒子推到她麵前:"這是神策府的謝禮。"

怕許清焰誤會,李皎月連忙解釋:“神策府已經修書給滄瀾宗,將兔妖的事情細致的告知滄瀾宗宗主。況且,望月峰上仙師也幫了我和劍奴,這是神策府的一點謝禮。"

“這太厚重了吧。”許清焰美滋滋的收下淩霜那單任務賠償的五十靈石,見到李皎月推過來的箱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望月峰上的兔妖也並非她一個人就能解決,李皎月和劍奴也耗費了不少力氣。

"收下吧。”李皎月放下盒子便起身:"能夠與仙師結識,是我的榮幸。希望一年後的蓬萊大會上能夠再見仙師。"

許清焰也連忙起身,看著桌上摞起來的幾個盒子,笑著說:“你也彆‘仙師’的叫我了。我叫許清焰。"

"清焰姑娘!"李皎月抱拳拱手:“今日一彆,還望珍重。”“珍重。”許清焰回禮。

望著李皎月和劍奴離開的背影,許清焰還挺舍不得。

不光是那些靈石,還因為到這個世界後,李皎月是她見過最颯爽英姿的人。這樣的人,應該沒有人會不喜歡。

r />一直到見不到他們的身影,許清焰這才轉身回房間。

沒有忙著看神策府的謝禮,而是捏著一支筆坐在桌前像是在寫什麼。望月城一如既往的熱鬨。

前幾日兔妖的事情仿佛沒有給這座城池造成多少影響。隻是有那麼幾戶家人曾經獲得過“仙緣”的屋子裡發出咒罵聲。

“喲?老王頭今天說書打扮得這麼好看?”

茶館裡的客人們見到今日說書的老王穿著嶄新的衣裳,手裡的扇子都是新買的,紛紛打趣著他。

說書先生老王捋著胡須,搖頭晃腦的哼哼幾聲,也沒回答,隻果斷的拍了一下驚堂木:“且說那一千年前,望月城還有一個名字,喚作澶淵城’。澶淵城中城主姓孟,家中有一天之驕子名喚‘孟澶……少城主孟澶初見仙子,心頭砰砰亂跳。他見過千嬌百媚的妖,見過凶神惡煞的鬼,卻從未見過如此颯爽伶俐的仙子……"

"……城外兔妖作惡多端,吃得澶淵城十室九空,苦不堪言……孟澶與素問兩情相悅,早已許下白頭之約。可如今情形,怕是不能赴約。"

"……孟澶著鎧甲,提長刀,行至素問門前。當年英勇少城主,如今也是百煉鋼成繞指柔,一顆心全都落在了素問身上。奈何城中已亂,他若與戀人苟活,又有何麵目去見澶淵城百姓?"

"澶郎啊澶郎!你可知你在門前訴衷腸,祝她早日修得大道。可那素問仙子也同樣盼著你鎮守澶淵城,做那個人人敬愛的少城主,提著玄天輕劍在望月峰下布陣。"

“千年後二人魂魄再見,哪怕隻一夜也抵過千載歲月。當真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①

隨著一聲驚堂木落下,茶館裡的客人們俱是淚水潸潸。

望月城門口走出一個提著大包小包好似回家探親的藍衣女子。

女子手裡捏著一根糖葫蘆,腳步輕快,碎碎念:“蘇蘭的衣服、雙溪的點心、流雲長老的藥草、元亨的鞋子、宗主的棋譜……恩恩,買齊了。回家!"

許清焰說出最後兩個字的時候唇角偷笑,笑意從眼角眉梢泄出,再刺眼的光也拂不去這歡喜。

再回來,青竹峰上和她走前沒什麼區彆。

隻是比起上次回來,這次更添了幾分生活氣息。

許清焰找到靜室,把原身的劍擦拭乾淨放在架子上。

"你放心,我說到做到。"

如果那個"許清焰"還在,她一定會想辦法讓這把劍重新見到原身。自望月峰後這把劍就沒有再發出任何動靜。

反倒是回了青竹峰後聽見許清焰這話,在架子上傳遞出細微劍鳴。收拾好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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