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溫衍起床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條狗。
那條狗本就病歪歪的,現在似乎更加虛弱,艱難而痛苦地喘著氣。
就好像再不帶它去寵物醫院,它就會死。
看到它這幅樣子,溫衍不禁有些心軟。
說不定這條狗就是普通的狗,康怡琴精神失常和突然消失的背後另有原因。
江暮漓道:“不管怎樣,我們先帶它去寵物醫院看一下吧。眼見一條生命在受苦卻不去拯救,總是不道德的行為。”
這句話正中溫衍心意。
他們把狗帶去了全市最好的寵物醫院。
醫生一番檢查後,很嚴肅地告知他們,這條狗的飼養方法根本沒有任何問題,而是從一開始,這就是一條“星期狗”。
所謂星期狗,顧名思義就是活不過幾周的狗。
這些星期狗、星期貓大都來自地下寵物黑市,它們原本就疾病纏身,從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短暫而痛苦的一生。
為了延緩它們死亡的時間,寵物販子們會強迫給它們打針吃藥。當然,不是治病用的,而是要讓它們處於亢奮的狀態,看起來精神活潑,才能討人喜歡,賣出更高的價格。
這對於滿身疾病、已經痛苦不堪的動物們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的摧殘。
甚至,寵物販子們還會給這些寵物進行美容,力求掩蓋病態。倘若買家需要,他們還能弄來健康證、出生證等等證明,為了利益無所不用其極。
經過一番包裝,這些可憐的小動物一躍成為高貴的名寵,進駐各式裝潢一新的寵物店,售價成千上萬。
而且很多時候,動物的悲慘不僅是動物的,也會是人類的。
倘若不幸買到這些病寵,對主人的身心無疑是巨大的折磨。
他們將眼睜睜地看著鮮活的生命一點點消逝,自己明明決定要負起飼養它們的責任,到頭來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們咽下最後一口氣。
很多人會因此沮喪很長一段時間,甚至困在自我折磨與懲罰中無法走出,最終患上抑鬱症。
康怡琴就是這樣一個不幸的人。
她見這隻狗和童年好友小旺長得像,以為能再建立起真摯的友誼,彌補多年來的傷痛和愧疚,沒想到卻被二次傷害,傷口更深。
溫衍聽完醫生的診斷結果,心情無比沉重。
“又是和傷害動物有關。”江暮漓道,“目前發生的所有怪異事件,都很難不讓人聯想到動物對人類的複仇。”
“不知道康怡琴是從哪家寵物店買的。”溫衍眉頭緊鎖,“如果知道的話,我們就能去打聽虹城市的地下寵物黑市在哪兒了,那裡一定能找到線索。”
康怡琴的安危牽動著救助小組裡每個同學的心。大家根據康怡琴家附近的位置紛紛搜尋,很快就確定了幾家最有可能的寵物商店,然後三三兩兩地結成小組,分頭去打探消息。
***
趙藝成看著手牽手站在那兒的溫衍和江暮漓,頭上冒出了一串省略號。
啊,不管啥時候看到這倆人,都像連體嬰兒一樣呢。
“好巧哦,隨機分組也能和你們分到一塊兒。”趙藝成走到自動販賣機前,買了三罐可樂,扔給他們兩罐。
江暮漓接過可樂,拉開拉環遞給溫衍。
“你錯了,這個宇宙不存在巧合,巧合隻因注定,偶然隻因必然。”
溫衍道:“就像這罐冰可樂上的水珠,滴落的軌跡表麵看似毫無規律,其實任何一滴水珠的運動軌跡都是必然,根本沒有偶然可言。”
江暮漓看著溫衍,滿眼都是欣賞。
“衍衍,你越來越能洞穿這個世界的本質了。”
溫衍不好意思地抿了口可樂,“我也是跟你學的,阿漓看待事物的方式一直都很特彆。”
趙藝成仰頭猛罐可樂,試圖把自己灌醉。
習慣就好,真的。
這兩人走到哪兒放閃到哪兒,全國人民都知道。
***
現在這個點還很早,商場剛開門都沒什麼人。
三個人來到寵物商店所在那一層,趙藝成皺了皺眉,捂住鼻子道:“什麼味兒啊?”
江暮漓淡淡道:“血味兒。”
“彆嚇我,大商場裡哪來的……”趙藝成慢慢停下腳步,“臥槽……?!”
粘稠發黑的鮮血從卷簾門底下滲出,沾濕了他的鞋尖。
門裡傳來極其微弱的聲音。
“呼……呼……呼呼……呼……呼呼……”
怪異得像有人在拉風箱一樣。
江暮漓提醒道:“卷簾門沒鎖。”
趙藝成咬咬牙,握住卷簾門底部邊沿,用力向上一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發出驚恐欲絕的尖叫,踉踉蹌蹌向後退去,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
寵物店裡窗明幾淨,整潔亮堂,主色調是粉紅色和粉藍色,充滿童趣,溫馨可愛。
唯一格格不入的是懸掛在天花板上的一個人——
如果那還能被稱之為人的話。
江暮漓眸光微暗。
“看來,變成血鷹了啊。”
血鷹之刑。
一種有名的報複性刑法。
將受刑者的上衣扒光,臉朝下綁起來,沿著後背脊柱兩側在胸腔附近割開皮膚,接著敲斷受刑者的肋骨,把斷了的肋骨掰出來。
如此一來,受刑者後背的肋骨就完全翻在了外麵,那兩片帶血的肺葉不停地鼓動——
“呼呼……呼呼……呼呼……”
沒有翅膀的人類也終於長出了翅膀,變成了美麗又血腥的血鷹。
趙藝成嚇得麵如菜色,“誰……這、這誰乾的啊……?!簡直毫無人性!”
“這回你還真沒說錯。”江暮漓莞爾,“不過人性也不見得是什麼好東西。”
被關在籠子裡的動物們,布偶貓、吉娃娃、比熊,它們好像對慘劇一無所知,目光呆滯,行為麻木,要麼不停地在轉來轉去,要麼一直在搖頭晃腦,重複著被長期關在狹小空間而產生的刻板行為。
***
虹城市又多了一起無法解釋的怪死事件。
數家寵物店店主暴斃,死法千奇百怪,慘不忍睹。
調查發現,這些寵物店店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店內出售的寵物都是從非法渠道采購來的病寵。
為了謀取最大利益,他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種成本低廉卻無比殘酷的生財之道。
這些人會想方設法地把這些寵物在病發之前賣出,而來不及賣出去的那些,即便苟延殘喘也會被無情丟棄。
這是僅有的發現。
很可惜,僅憑這麼一點線索,根本不足以偵破這麼多起命案,甚至無法定性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
那幾個店主就這麼悲慘枉死了。
沒有人知道他們死前有多麼恐懼、痛苦、無助。
這種絕望到極點的心情,恐怕隻有那些被他們殺死-->>